第1章 雜驛

  元德二十年四月,南梁文王蕭弘駕崩。


  傳位聖旨不翼而飛,朝內大亂,諸皇子爭奪帝位。


  因梁文帝生前對宸王倍加寵愛,施以重任,此時又身在皇城,以致於大半的官員都支持宸王,宸王蕭禛風頭一時無兩。但宸王蕭禛卻推辭不受,言道:“不忍兄弟相殘!”。


  百官皆道宸王乃千古賢帝,跪迎登位!宸王蕭禛推辭不得,隻得被迫登上大寶。


  不曾有明確的聖旨屬意宸王承繼帝位,隻因諸皇子各在其封地,而蕭禛身在皇城,便占了個先機率先登上帝位。諸皇子皆是不服,便爭相聯合,打著“清君側”的名號集結軍隊攻打宸王蕭禛。


  蕭禛無奈,一麵派兵鎮壓,一麵派使臣求和。諸皇子皆不相信蕭禛求和之心,各方大軍步步逼近皇城白帝。


  一時之間,南梁國內民不聊生,哀聲載到。


  戰事持續到元德二十一年三月,北冥和東唐知曉南梁內鬥,趁虛而入,紛紛舉兵攻打南梁東北邊境,妄圖侵占南梁之地。蕭禛坐擁白帝,內憂外患,雙麵夾擊,苦不堪言。


  正在蕭禛優柔不斷是先平外亂還是先肅內憂之時,銷聲匿跡許久的寧王蕭衍先行帶領軍隊肅清邊境,月餘內便以極快之勢擊退北冥和東唐。


  擊退外敵後,蕭衍便上書聲稱要親自回白帝報勝!

  蕭禛聽聞此事,自是大悅,蕭衍得勝歸來,他以帝皇之尊帶領百官在城門親自迎接這個久未聞麵的弟弟,場麵盛大,恩寵無上!


  而事情卻發生不可預料的逆轉,寧王蕭衍卻在踏入皇城帝宮後拿出先皇遺旨,由先帝生前親信高公公宣讀,寧王蕭衍繼任皇位成為下一任南梁帝皇!

  大殿之上的百官大驚,皆是不服,許多支持蕭禛的老臣慷慨激昂指責蕭衍偽造聖旨。蕭衍麵對眾人的質疑,不慌不忙,領著十萬禦林軍悠悠登帝位。


  禦林軍是先帝親自操練出來的,對先帝極為忠心,如今連禦林軍都服從蕭衍,百官這才個個啞口無言,心不甘情不願的服了這位新帝。


  事實上,蕭衍能力戰績擺在那裏,軍隊之強,士氣之盛,讓人畏懼!況且諸皇子都師出無名,一年的拉鋸戰早已消耗他們大半的戰力,而今寧王蕭衍手握遺旨,兵臨城下,誰敢不從!


  而其餘皇子的大軍不成氣候,被蕭衍迅速平息!

  梁惠帝蕭禛做了不過一年的皇帝便被退位,而寧王蕭衍順利登基,史稱梁武帝!為期一年的奪帝之亂不過在一個月內被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七皇子平定,確實令人驚奇。


  梁武帝蕭衍,為帝寬厚,雖不曾追究諸皇子的罪責,但也奪了他們實權。如今的諸位皇子不過是一身空殼,空有王爺的虛銜。倒是之前呼聲最高的宸王蕭禛仍舊被委以重任,不知是喜是悲。不過百姓隻知道他們的新皇年輕有為,愛民如子,胸懷天下。


  朝堂暗潮洶湧,江湖也不甚安定。


  南梁和北冥的交界有一“雜驛”,因這酒樓坐於兩國交界,以致這酒樓中的人魚龍混雜,所以酒樓老板便戲稱他這酒樓為“雜驛”。


  這樓中常來往之人些許是北冥的商客,些許是提劍拿刀的江湖中人,些許是平民百姓,些許是邊疆將士!雖是如此,雜役中倒也和諧的很,從不曾出過打架鬥毆之事。老板是江湖中人,不喜講那些虛虛實實,因此雜驛在這南梁和北冥邊境尤為熱鬧。


  不過今日,雜役卻失了往日的平靜。


  此時,雜驛的二層欄旁倚著一黑衣女子和粉衣公子,兩人緊盯著樓下那來來往往的人隨意的說著話。


  黑衣女子手中一把平白無奇的劍,麵色冷峻,頗為沉重。


  那粉衣公子倒是一派隨意,一舉一動皆是風流,他將折扇一展,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雙目望著前方,論著近幾日的談資道:“你說這蕭禛怎那般蠢笨,竟真讓蕭衍入了皇城!”


  “蕭禛若真是蠢笨便不會被迫坐上這梁帝之位,既得了皇位又贏了盛名。不過想來蕭衍隻是比之他更勝一籌罷了。扮豬吃老虎,直接反將一軍!”


  “那他為何還要重用蕭禛?”


  “蕭衍此時隻是得了軍隊的支持,而這大半官員卻都支持蕭禛,他怕是要留蕭禛在他眼皮底下一點一點掏空他的權利!”


  粉衣公子冥思半響,忽抬頭,折扇一合,輕輕敲了敲木欄,目光幽深道:“如此那蕭禛的日子便可異常難過了!”


  寒雙魚不置可否,隻僅盯著樓下來往的人,神色凝重。


  此時,樓中進了一人,隻見那人臉方目正,濃眉厚唇,四十歲左右,不怒自威。他身後跟著一位美貌婦人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那孩童甚是靈巧,蹦蹦跳跳不願安生,吵著鬧著要吃糖葫蘆。婦人則是耐心安撫,那人回頭看了這一幕,嘴角透出笑意,麵容慈和。


  寒雙魚見著這場景,麵色不變,輕吐兩字,“來了!”


  粉衣公子不以為然,伏在寒雙魚耳邊輕聲道:“這婦人和孩童可是也要殺盡的!你可能做!”


  寒雙魚緊抿薄唇,一言不發。


  粉絲公子輕笑一聲,手腕一震,那樓下剛坐下的中年男子的桌間便釘了一紙黑頁,那刀尖深深沒入木中三分,刀柄卻因著餘力微微顫著。


  這一舉動驚著那桌邊的孩童,嚇得他一下鑽進了婦人的懷中。而那中年男子則緊盯著這黑折眼露駭然,過了許久,他略略抬了眼,便見到立於二樓欄旁的寒雙魚。


  粉衣公子此時已不知蹤影。


  寒雙魚抱劍倚欄,她看了眼那中年男子,嘴角冷冷一勾,眼中殺意突閃。


  那中年男子看了寒雙魚半晌,眼中竟露出了頗為複雜的神色。


  寒雙魚冷笑一聲,掠出酒樓揚長而去。


  此時,那中年男子才緩緩收回目光,用力將短刀拔下,顫著手拿起那黑色頁紙——


  隻見上麵赫然三個血紅大字“十五,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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