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心上人的心境變化
等一行進入白靈山深處，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
在被白心上人通過傳送手段接引到供奉大殿的第一時間，傀儡分身便率隊鄭重的向高台蒲團上身軀幹枯的老僧先行一禮，以表感謝；另外，便是代替正在蛻變中的本尊向這位問候一聲；最後則是詫異的恭喜道：
“上人最近看來心情不錯，之前彌漫在身上的濃鬱悲傷之意，些許時日不見、已經消散了不少。”
那些悲傷的由來，某人自是知曉；
但此刻重提，還一副為其不值的感歎表情，自是為了增加彼此的認同感，方便為己所用，以及防範這位的突然超脫，讓他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謝奈落小友關心，我很好；另外，紫織那丫頭，也很好。”
原本一片黑暗空洞的雙眼，隨著老僧的開口，陡然浮現出兩顆布滿了幹癟血絲的琥珀色眼球，看著異常瘮人。
“紫織啊，那丫頭一直都很懂事，上人能喜歡她真是太好了.……”
想到那個寧肯自己受委屈，也不願讓自己的媽媽擔心難過的小丫頭，傀儡分身便不禁莞爾一笑。
“上人，這些時日相處，你應該也知曉了她那可憐的身世吧？
雖隻是個卑微的半妖，但卻比絕大多數人類的心靈還要純潔善良。
能在一群自私自利的刁民逼迫下艱難存活下來，她們母女倆前些年真的很不容易；如今能得上人你的善意，我真心替她感到開心，始終沒有傾訴對象而無比孤獨的她，終於又多了一位親人了呢。”
九分認真，剩下的一分，則是感情誘導。
“親人.……嗎？”
他了無牽掛一心向佛的白心和尚，也擁有親人了麽？
莫名的，這位高僧神色幾許恍惚，空洞的雙眸悄然多了幾分神采，更多了一道難言的感觸。
有句話叫做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奈落端是不為人子，就喜歡拿曾經心心念念盼著白心上人趕緊去死的人，與眼下他奈落家庭的人作對比！
而這一對比，問題來了：其他人都盼著他為民造福，犧牲自己成全大家；可奈落這邊，恰好反著來，大家都是同命相連的苦命人，非但沒想著相互壓榨與單方麵的索取，反而是相互扶持，相互成全。
特別是紫織這種天真爛漫毫無心計的單純與真心，無疑極具說服力，也最讓白心上人心有觸動！
而瞥見老僧眸光波動的厲害.……
“上人可是嫌棄那小丫頭的半妖血脈？”
奈落果斷趁熱打鐵，且故做不悅的皺眉狀，跟著嘴角還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絲遺憾與惋惜的弧度：“嗬，看來是我等自作多情了，上人勿怪.……”
“不，小友誤會了，被困在那片黑暗中、沉淪無數歲月的我，能夠走出那片黑暗，如今更是多出一個親人，是上蒼給予我的恩賜，又豈有嫌棄一說？”雙手於胸前緩緩合十的聖僧，微微抬頭，眸中盡是真誠與感激：
“多謝小友開導成全。”
“哪裏哪裏，紫織能夠得神僧你的照顧，是她的幸運；倒是我這裏，老是大嘴巴子的說錯話，上人勿怪才是。”
憎恨，是存在破綻的，白心上人的悲傷就是證明。
但若是用最為原始、卻又極為複雜的羈絆，彌補取代這份空虛，那麽憎恨這種情感中存在的那點破綻，便不再是破綻了；
而是一道漸好的傷疤，一個蓋上的坑！
所有膽敢撕開這道傷疤之人，都會掉進這個天坑裏，緊隨而來的，必定是這位老僧全力以赴的無情打擊！
桔梗小姐姐，有本事，你再來度化個看看？
試試這位近乎新生、且實力接近巔峰狀態的神僧，會不會一寶杵給你掄過來糊臉上？！
“唉，不提哪些瑣碎的煩心事了，咱們都得往前看才對。嘿，好些日子不見，也不知小丫頭是否還如以前那般的愛躲著偷偷哭鼻子。”
笑著回了一禮，隨即話鋒一轉：
“對了上人，紫織對於結界方麵的天賦可否已經引出？那塊百鬼蝙蝠一族的傳承珊瑚寶玉對她是否具有效用？”
這亦是奈落非常關心的。
“小友倒是獨具慧眼，就連我，早先也沒有料到，小紫織身負那等難得的天賦！”
小小年紀就能借助紅色珊瑚寶玉的詭異能力，牽引出體內的部分力量，進而張開不弱的結界，這絕對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這等先天的資質，即便放到他生前見識過的所有形形色色的生靈當中，都能排進前三了。
並且小丫頭的這種能力，因為珊瑚寶玉存在的瑕疵，並未完全開發出來，仍舊具備成長性。而這種成長性，是很可能讓她遠超血統純正的百鬼蝙蝠一族曆代結界守護者的，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當然了，最為主要的還是，小紫織不但天賦極佳，更有他的教導，有麵前這個叫做奈落的半妖青年作為堅實的後盾伴其成長。
人啊，不怕夢想有多大、目標有多難以實現，怕就怕失去了前行的動力。
白心上人便看得很清楚：小紫織的母親，以及麵前的這個邪異青年，正是那小丫頭堅持不懈的努力開發自身能力的動力。
“好好好……”
沒有辜負了那身有望製造強力結界的絕佳天賦就好。
奈落臉上滿是欣喜之色：不枉他將之特意留在靈山深處交給這位教導，不枉他的幾番良苦用心。
現在看來，一切都值得。
“說來，那丫頭人呢？”
“受小友激勵，小紫織也是很拚的呢。前不久更是觸摸到了關鍵的瓶頸，需靜心一些時日，到時可嚐試一舉突破，小友可靜等那丫頭的好消息。”
老僧那張幹枯的麵容上，艱難的扯出了一道微笑；
還別說，著實嚇妖。
“小友，這幾位是？”
炎蹄、出雲、九九蟾蜍次郎，都是陌生麵孔。而白心上人，被深埋那片地下黑暗中上百年，許久沒見到這些新鮮的事物了，這會兒心情大好之下，對於這三張嶄新的麵孔，也生出了些許好奇。
且由於都是奈落選擇的同伴，更是自帶一絲好感。
一隻渾身繚繞烈焰的馬妖：“這是炎蹄，我認定的夥伴坐騎，擁有無雙神速與超凡反應，有他在，我便多了一對耳朵與一雙眼睛。且我相信，他將載著我贏下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夥伴在前，坐騎在後.……
這說法，看似沒什麽區別，換個順序大概也沒啥負麵影響；但有時候，正是這種細節上的態度，決定著很多東西。
至少眼下，炎蹄就很受用。
眸中的那抹凶光與深深的忌憚，不自覺都化作了對於自家這位強大主人的親近：
他炎蹄，就該追隨這種靠譜的主人；
那啥煉獄鬼的，當年也是他瞎了眼。
“夥伴嗎？”
不曾想，連一匹坐騎都能得到尊重與善待。果然，看待事物，不能單出表象或者某一麵去看待與評價。
唉，我的修行顯然還不到家呀：
淨亦是汙，汙亦是淨；
善亦是惡，惡亦是善；
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南無阿彌陀佛！
“這位是出雲先生.……”
緊跟著將不知所措的青年推出：“出雲先生也是一位半妖，身世同樣可憐，但他很有夢想，而我則決定幫這位新夥伴實現他的夢想！”
沒有過多的吹捧，就是認準了這位夥伴。
“同樣是夥伴嗎？”
不知不覺間，對於麵前充斥著邪惡氣息的青年，白心上人再度高看了一眼。
“最後是九九蟾蜍次郎，一開始，我本來沒打算留這家夥性命的，因為我非常不喜歡少女殺手這個稱號.……”
瞧著奈落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眾人：“.……”
啥？
少女殺手？
啥玩意？
九九蟾蜍鬱悶的差點哭了：冤枉啊，我絕對不是早期那個迷戀公主、到處狩獵人類美少女的死鬼，我就是一隻老老實實修煉成精的青蛙而已。
“不過後來，我又意識到了，存在既有道理。九九蟾蜍一族能夠存在至今，肯定是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選擇的結果，換而言之，這一族肯定具備某種存在下去的意義。”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所以說，就是興趣使然的一時高興唄？
這下，蛤蟆真的慌了。
他是有用的，一個頂倆那種：他的泡泡可以囚禁生靈，妖怪也好、人類也罷，隻要被關押其中，便會徹底失去意識仍人宰割。另外，被關押在泡泡中的生靈，靈魂可以任他抽取，這也是牛王出雲此前選擇跟這家夥合作仿造四魂之玉的原因所在。
抽取人的靈魂，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辦到的，這需要特殊的天賦。比如他們九九蟾蜍這一族，可以說天生便是為此而生。
“小友果真妙人！”
存在既有道理，這句話，對於白心上人同樣觸動很大。
“哪裏。”
謙虛一笑。
而後，稍作寒暄便準備告辭離去，畢竟本尊那邊可還等著他帶足此番收獲過去一趟，蠻骨大爺這裏，也等著他為七人隊的兩個兄弟鑄造身軀呢：“上人，等封印佛珠與金剛寶杵內的妖怪被處理掉，自會將這些寶物盡數歸還，到時，怕是還得辛苦上人將這些法器重新打磨一番才是！”
每一顆都封印著一頭妖力至少達到中級水準的妖怪，甚至更有普通大妖存在，這一路折騰下來，每顆封印寶珠都已靈性受損，之後怕是難堪大用。
換而言之，接下來若仍有行動，就得借用另外的那88顆了。
對此，某人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
“無礙，交給老僧便是。”
些許受損的靈性，認真溫養一段時間即可。
“如此，便不打擾上人靜修了。”
眾人均是真誠的一禮，沒有絲毫做作，就連一貫桀驁的蠻骨亦不例外。
“去吧。”
話閉，老僧的眼眶再次化作一片黑暗，像是兩個無底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