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第一件事就是拜見婆婆。
也就是孫程的原配妻子李樂英。
我對她的印象僅停留在那天餐桌上見到的那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她姓李，其實她是跟李氏家族有點關係的，是宋思琪的姨媽。
我這才曉得，原來孫家和李家的聯姻，是好幾輩人的傳統，卻在羅燃這裏壞了規矩。
怪不得那天李樂英看我的眼神就不對。
孫瑞娜在更衣間裏幫我挑衣服。
幾套正式的小洋裝都被她扔在一邊，最後選了一身花色素淨的紗籠。這是星城當地傳統服飾，穿搭程序稍微有些繁瑣，但正式見長輩必須要這樣穿。
幸好料子是質地上好的絲綢，穿在身上輕快舒適，又自有一種典雅高貴的範兒。
“別穿高跟鞋。”孫瑞娜拿出一雙平底緞麵鞋，同樣是素色，“穿這雙。”
她滿意的從頭到腳打量我，“不錯，這樣打扮就好，千萬別招搖。大媽不喜歡女人太花枝招展的。”
“大媽？”我一驚，“她不是你媽媽嗎？”
孫瑞娜笑著搖頭。
原來李樂英也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孫瑞娜的親媽，跟羅燃的一樣，同是孫程在外麵找的小老婆。隻不過孫瑞娜的媽媽死於難產，而李樂英這麽多年又沒孩子，就把孫瑞娜抱來養著。
“從小在這種家庭長大，你真是不容易。”我感慨，“我能體會到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從小就要看人眼色，學的機靈，因為沒有人保護你，你不乖，也沒有人寵著你……你隻有盡可能察言觀色，這是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
孫瑞娜的笑容有些苦楚。
我輕輕靠在她肩上，跟她同病相憐。她也沒比我好到哪去，雖然在親生父親身邊長大，但看孫程那一臉算計的樣子，兒女不過是他的籌碼，是他得到利益的手段，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
“大媽脾氣不是太好。”她告訴我，“這邊男主外女主內，爸爸管理公司，她就管家。所以對她禮貌就好，別招惹她，畢竟家裏大權是握在她手上。”
“嗯。”我點點頭，“她脾氣不好這也難怪。自己老公在外麵勾三搭四，明目張膽的跟外麵女人養孩子，她空守著這麽大一個家，有什麽意思？榮華富貴也抵不過一個知心人在身邊。”
“看樣子是有感而發呢！”孫瑞娜笑道，“那你現在豈不是最幸福的？榮華富貴和知心人，一樣都不少！”
“你又笑話我！”
我倆說說笑笑走出房間，孫瑞娜帶我去李樂英的住處。
這棟大宅旁邊有一處小別院，正是李樂英平時待的地方。直到此時我才弄明白這偌大一個宅子的構造，整個孫家就像住在一個皇宮裏，除了主宅，四周還有別院。
比如羅燃的就在南邊，孫瑞娜的在東邊，而李樂英這座別院更加氣派，在東北角。
走到門口停住，一個上了年紀的傭人進去通報。這時孫瑞娜再次查看我有什麽地方不妥，並叮囑我道，“一會兒不用緊張，反正我也在，有什麽事我會提醒你的。按照這裏的習俗，你作為兒媳婦，直接喊她一聲英姐就可以。”
“英姐？”
她笑笑，“這邊的婆婆都願意常保青春，跟兒媳婦姐妹相稱。”
我們走進去，古色古香的家具，透著家族底蘊的厚重感，沒有過多的裝飾，可架子上僅有的幾件花瓶玉器，看一眼便知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一路上鼻尖縈繞一股清香，有點像檀香，卻又比檀香沁人心脾。
“是大媽自己配的。”孫瑞娜低聲解釋，“這裏的太太們都不用外麵買來的香，而是找專門的人配。聚會的時候，聞香也是她們攀比的內容。”
“所以再名貴的香水在她們眼裏也是次貨。”她笑道。
我有些不安。
李樂英是財閥家族正牌太太，羅燃隻是個小小的私生子，可偏偏又是家族裏唯一的繼承人。李樂英本想把外甥女嫁給羅燃，以此來控製他，可沒想到羅燃娶了我……
這其中的利害糾葛，十分複雜。
我能料到李樂英定然不喜歡我，可我沒想到，見麵第一天她就給我來個下馬威。
她半倚在那張紅木貴婦椅上，眼眸微閉，手裏轉動念珠。今天她的打扮依然華貴，她保養的極好，比同齡人看上去年輕。
可她眉心緊蹙，或許那是一道永遠消除不了的皺紋，足以見得這麽多年她的生活完全不稱心。
我站在下麵，傭人遞上一杯茶。按照規矩，我是要向她敬媳婦茶的。
我輕輕跪在蒲團上，雙手舉高將茶盅呈上。“英姐，”我輕笑，“請喝茶。”
一般情況下這隻是走個過場。但凡懂點事的婆婆，這時就會笑眯眯的把兒媳婦扶起來，將那杯茶一飲而盡，再拿出一個紅包。
可李樂英完全沒有動作。
我大概能猜到是為什麽。
我沒著急，一直忍著，可跪了大概五分鍾的時間，我手臂酸麻抬都抬不動了。
李樂英還是微閉眼眸，轉著念珠，嘴裏念念有詞。
我偷偷看一眼孫瑞娜，她也滿臉驚訝。她給我使了個眼色，靜靜走上前，輕聲道，“大媽，七月來了。”
李樂英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她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打量著我，眼光裏似乎有針，刺的我渾身不自在。
“英姐請喝茶。”我又說了一遍。
她冷笑起來，沒接過我手裏的茶，反而讓我繼續跪在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林七月？”她輕哼一聲。
“是。”我低頭回答。
“嗬，給我敬茶幹什麽？”
我一怔，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孫瑞娜在旁邊賠笑道，“大媽，她跟羅燃結婚了，按理說該敬您一杯媳婦茶……”
“我是在問她，你多什麽嘴！”李樂英抬高聲調。
孫瑞娜臉色霎時變的難看，站在一邊縮手縮腳。
這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可就算她是孫家女主人，也不能這樣仗勢欺人吧。
我定定神，一字一頓輕笑道，“英姐，我已經嫁給羅燃了，這杯茶是我敬您的。但敬茶這回事呢，敬的是婆婆，我丈夫的媽！可您不是羅燃的親媽，所以我敬您是情分，不敬，也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