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羅燃，我……”
我舔舔幹燥的嘴唇。
他目光裏有漸漸明朗的期許。
我願意跟你走……
這幾個字一直在我唇邊打轉。
我握緊他的手，還像從前那樣十指相扣。我們靜靜看著彼此，千言萬語都融在交匯的眼神中。
“羅燃，我……”當我終於鼓起勇氣對他說願意的時候，手機偏偏在這時響起來。
一接電話是陸染帶著哭腔的聲音。
“林老師，我爸情況不太好……”
我的心猛然提起。
“怎麽了？你慢慢說，別著急。”
“傷口感染。”她明顯壓抑著哭聲，“因為感染又發起高燒，現在在急救……醫生說他這隻胳膊很可能保不住了……就算保住，以後也是殘疾。”
我雙膝一軟，差點跌在地上。
“林老師……”陸染輕聲叫我，“你在聽嗎？”
“嗯，我在。”
“我在急救室外麵，我現在好害怕……”
“別怕。”我定定神，“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轉身就走。
羅燃在身後喊我，我回頭，看見他黯然的臉龐。
我的心狠狠抽痛。
雨越下越急，天空陰沉像一塊悶悶的灰色幕布。
或許我跟羅燃的未來也像這片天空，陰霾，永遠看不見雨後彩虹。
我把眼淚吞回去，不敢看他的眼睛。“羅燃，對不起……現在我必須去守著陸驍。”
他看著我，半晌，輕笑了一下。
那聲笑仿佛是在自嘲。
“去吧。”他目光裏溫度漸漸退去，“林七月，從此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我耳邊仿佛轟然一聲巨響，怔怔站在原地。
他比我先轉身離開。我永遠記得他那天的黑色風衣，他整個人被黑色包裹，在雨中的墓地孤單離去。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消失在我模糊的視線裏。
我咬緊嘴唇。
羅燃，再見。
我在心裏輕輕說。
我們再也沒有可能了。
陸驍左肩的手術做了足足五個小時，全國最好的外科專家都來江州為他會診，拿出一個無懈可擊的方案。手術很成功，他左臂保住了，但左手終究回不到從前那樣。
出院那天我為他收拾東西，醫生在給他做最後的檢查。
“兩手向前伸，舉起來。”醫生吩咐。
陸驍照做，我看到他左胳膊明顯比右胳膊短了一點。
“好，慢慢來，上下擺動看看。”
陸驍繼續做這個動作，左臂行動顯然遲緩。
“恭喜你，陸先生。”醫生笑笑，“能恢複成這樣已經是萬幸！”
“雖然比不上從前靈活，但不影響日常生活工作。多做複健練習，每個月來複診一次，按時用藥，能保持現狀就很不錯了。”
“謝謝。”陸驍輕笑。
陸染在一旁打趣道，“老爸，要是你這次真把胳膊截了，就像神雕俠侶裏的楊大俠一樣了！”
“你這丫頭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麽呢？”
“我說……”陸染把我往陸驍身邊一推，嘻嘻哈哈笑著，“就算你左胳膊沒了，你的小龍女也不會嫌棄你的！”
我臉上微微一熱。
陸驍把目光轉向我，溫柔一笑，眼中仿佛帶著歉意。
陸染往門外跑，“好了好了，我不當你們電燈泡，我去辦出院手續……你們好好二人世界吧！”
“這鬼丫頭！”陸驍輕嗤一聲，看看我，“別跟她計較。”
“哪能。”我笑道，“陸染很可愛，我和她早就是好朋友了。”
“七月，”陸驍沉默半晌，“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我避開他的眼神，輕輕點頭。
“羅燃不是你哥哥。”他輕聲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這樣的話……你可以自由做出選擇，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
“我早就做完選擇了，陸驍。”我握住他的手，“從你為我擋那顆子彈開始，我就做完選擇了。”
“如果你因為愧疚，自責，那麽你大可不必……”
“不是。”我把這些話艱難的說出來，“我願意跟著你，是因為你用生命保護我。把後半輩子的幸福交給你，我很放心。”
陸驍看著我，輕輕笑起來。
“什麽時候搬到我這來？”他低聲問，“或者……我們再買一座新房。”
“不用了，你家就挺好的。”我說，“但結婚之前我不想住在一起。我還是住在我以前的公寓裏。”
他皺皺眉頭，“那個公寓的門……羅燃也能開吧？”
“你這什麽意思？你在懷疑我？”我有些下不來台，“陸驍，我既然選擇了你，就不可能再跟別的男人保持關係！”
“七月，我沒別的意思。”
“你就是不信任我！”
我背過身，這段日子發生一連串的事，已經讓我的神經脆弱無比。
我好像是負重前行的旅人，卻深陷一片泥潭，身上壓力越來越大，可是脫不了身。
“七月。”一隻手搭在我肩上。
他語氣軟下來，“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承認，我是有點吃羅燃的醋。你以後是我的女人，可你跟他之間……”
“我跟他之間的事你一清二楚，我和他之間還有個孩子呢！”
“我沒跟你計較過去的事。”他歎口氣，“七月，我隻是希望你能對我坦誠相對。我們畢竟要結婚了，今後要共度一生，我不想你帶著心結跟我一起過。”
“我很珍惜你，也很珍惜這段緣分……”他說，“我希望你也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
陸驍說這些話，態度不卑不亢，帶著一點點寵溺縱容，可又不會縱容過頭，還保留著幾分威嚴，讓人不敢逾越那條界線。
對這樣的男人我是很服氣的。
張弛有度，恩威並用，將一切盡在掌握。
相比之下，羅燃就簡單多了，愛就是愛，恨就是恨，黑白分明……
我把思緒收回來，竭力控製自己不去想羅燃這兩個字。
“七月，”陸驍柔聲道，“還生我氣嗎？”
我轉臉看他，順著這個台階下：“我不生你氣了……但我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我決定嫁給你了，跟羅燃就再也沒有可能。他對我來說，隻是我女兒的爸爸，再無其他。”
“我明白，我懂。”他跟我額頭相抵，“抱歉，剛才是我口不擇言了。”
我突然覺得累。
兩人連說句話都這麽小心翼翼，說錯了就要抱歉，那結婚以後的相處，該是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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