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準備了幾天，我就去藝術學校當老師了。
大學裏學的那些東西基本都還了回去，這幾天惡補，也就是臨時抱佛腳。第一次走上講台，心裏緊張的很，連小腿都在顫抖。
我不禁暗暗嘲笑自己，林七月，你就這點本事嗎？
不過第一天教課還算順利。
蘇言諾說的沒錯，都是藝術學校的學生，專業課自然有專業老師來教，而我負責的這些文化課，不必講的太深，他們也隻想學個皮毛而已。
漸漸我適應了這份工作，也適應了老師這個角色。日子又回到正軌，我開始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蘇言諾說會隨時留意著去幼兒園選演員的機會，我覺得日子又有了盼頭。
羅燃不常到我那裏去。偶爾回來，也像個客人似的，坐一會兒喝杯茶，寒暄兩句，實在沒什麽話說了他就起身離開。有時候他留在這裏吃飯，飯桌上我們兩個依然默默無語，像兩個尷尬的陌生人。
他從來不留這裏過夜。
我想我們之間的症結，還在於那段關係，在於晴天的撫養權。
我打算先工作一段時間，攢些錢，再名正言順的跟他提出把晴天要回來。
可能那時候他心境也平和了，凡事都能商量了，他可能也會慢慢想通，我們之間的症結也就慢慢打開了。
那是我當老師的第三個月。
江州這座城市，冬天來的很晚。那日天空陰沉沉，下著蒙蒙細雨，是秋季最後一場雨了。
我匆忙趕到教室，發現有些學生在乖乖上自習，有些趁這工夫跑去舞蹈教室練基本功。隻有一個女孩子例外，她是一個月前剛轉到這班裏的。此時她靠窗坐，穿著簡單的白毛衫牛仔褲，個字高挑，皮膚白皙，一頭栗色波浪卷發垂到腰際。
她靜靜看著窗外，沉靜的她有種憂傷的氣質，美麗的大眼睛裏，映著天邊的烏雲。
我不知道她有什麽煩心事，可她這個年齡正是花季，有什麽值得煩的呢？
我剛要走過去，另一個女孩悄悄攔住我。“林老師，別去了！”
“怎麽了？”我一愣。
“陸染她平時就不太合群的嘛！”
陸染……哦，對，我才想起來這個女孩子叫陸染，這一個月她沒來上幾天課，據說家裏挺有勢力，她父親和蘇言諾還有不少往來。
“你們平時不在一起玩嗎？”
女孩子撇撇嘴，“她這種校花級別的，哪看得上我們！”語氣裏頗多抱怨，可眼神中全是嫉妒。
“就是，”又來一個女孩，“人家坐在那，說不定就是要用這姿態吸引男生注意呢！老師你就別過去打擾人家這一出自導自演的好戲了！”
我聽出滿滿的醋勁兒。
我笑了笑，安撫這兩個學生去自習。再看看那個陸染，她確實有讓人嫉妒的資本。
或許這種女孩子的成長軌跡並不是一帆風順，她從小在人們的讚歎欽羨中長大，但高處不勝寒，她自然會失去這個年紀該有的快樂和朋友。
我走過去輕輕拍她肩膀，她身子一縮，一雙雪亮的眼睛望向我。
“你大概對我還不熟悉。”我笑笑，“我是你們的文化課老師。你們平時上專業課比較多，所以我們接觸的少……”
“我知道你，你是林七月，林老師。”
她報以淡淡的微笑。
她的聲音很好聽，又細又甜，可態度卻是拒人於千裏的，冰冷而禮貌。
“外麵雨大，空氣又涼。”我關上窗，“你穿的單薄，別凍感冒了。”
“幹嘛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這？”我問，“同學們要麽去自習，要麽去練功，你怎麽不去？”
“她們幹什麽，我就非得幹什麽嗎？”她瞥我一眼。
我一驚，還真是隻驕傲的白天鵝！
“老師隻是覺得，你不應該在這浪費時間。”
“嗬……”她滿不在乎的冷笑，“應該？不應該？你們大人總是喜歡用這種口氣來教訓人。好像我自己沒有思想，我必須聽你們這些‘應該’和‘不應該’！可林老師你又能否說說，這世上哪些事是‘應該’，哪些事是‘不應該’？應該和不應該之間有什麽明確的界限嗎？”
我被她說的一愣一愣，啞口無言。
她看著我，那雙眼睛似乎有穿透一切的魔力。
她又轉過臉去，靜靜看著窗外的雨。我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第一次被學生弄的這樣有挫敗感。
剛剛自習的那兩個女生拿著作業本來找我，才給我解了這個圍。
她們小聲跟我說，“老師，早就叫你別理她了嘛！那臭脾氣，連她親爸都受不了！”
“就是！聽說這次她又鬧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我一怔，“那她現在住哪啊？”
“就在馬路對麵，學校宿舍！”
下課之後我往家走，正好要經過那條馬路，想起兩個學生的話，不由得往那排學校宿舍望了望。
早就聽說藝術學校的學生宿舍，跟高檔小區沒什麽分別。一排精美別致的白色小樓，每棟樓有五層，裏麵帶電梯。宿舍院子裏各種體育器材應有盡有，還有一個中心花園。宿舍外麵有一溜步行街，街上是各種格調鮮明的服裝店、咖啡館、書店，處處洋溢著藝術氣息。
步行街盡頭是一家便利超市。
我正好想買些日用品回家，就徑直向超市走去，到了門口聽見一陣混亂，隻見一個打扮精致的高挑女生，被店裏兩個工作人員圍著，他們好像在爭執著什麽。
“陸染？”我一驚，趕緊過去。
她手裏拿著瓶啤酒，小臉氣鼓鼓的，臉頰像是染上了桃紅色胭脂。
“發生什麽事了？”
她不理我，直接把我甩開，酒瓶子指著那兩個工作人員，“這個你們到底賣還是不賣？”
“不賣！”便利店的人也皺著眉頭，“你有學生證，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我們不能賣酒給學生！”
“我給你們雙倍的錢！三倍！”陸染叫起來。
“不賣不賣，趕緊走！”店員已經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上來就要拉她出去。
我急忙攔在中間，“不好意思，我是她的老師……請問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