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那天經過便利店，我想到家裏沒有煲湯用的調料包，便臨時決定轉身回去買。就在這轉身的工夫我發現一個黑色身影迅速躲進後麵那條小巷子裏。
我一瞬間汗毛倒豎，嚇得脊背上冒出一層冷汗。我放慢腳步，緩緩朝小巷靠近，我分明看到有個影子映在小巷的石牆上，那個身影在輕微搖晃，我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我好像跟他在對峙，看到底是誰先邁出這一步。但下一秒我猛地轉身迅速逃走，沒命的往前跑。從那裏到我家足足有三站地的距離，我竟然忘記坐公交車，就這麽一直跑了回去。
然而回到家發現，那個男人竟站在我家樓下！
遠遠的我看到，他還是穿著黑風衣，神情冷峻漠然，隨手掏出一根煙來抽。他倚著牆，前麵停著一輛車，跟他風衣一樣的黑色，黑的發亮。
我一慌，忙躲到一棵樹後，掏出電話打給彭子木。“彭大哥……快點來！有人跟著我……那天那個穿黑衣服的人，跟到我家樓下了！”
彭子木安慰我幾句，沒多會兒他就趕來。我躲在他身後，他帶我往公寓樓下走，當與那男人四目相對時，我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種感覺像是從久遠的空白記憶中傳來。
“還真是你。”彭子木見了他，輕聲說。
那語氣很平常，好像見到一個老熟人。
我問他，“你們認識？”
男人抬眼，一雙鷹隼般的目光緊緊鎖住我，輕笑道，“何止認識……我找了你們大半年，沒想到你還真帶她躲在這！”
說著他想上前，被彭子木一把攔住。“羅燃！你想幹什麽？七月她現在身體還不算太好，你別刺激她！”
羅燃？
我聽見了那個名字，羅燃。
記憶裏那扇緊閉的門，似乎正在緩緩打開。“羅燃……”我怔怔看著他，喃喃重複這兩個字，這個名字好像是上輩子的魔咒，一直跟隨我到現在。
“你給我讓開！”那個叫羅燃的男人凶神惡煞的模樣，“我要把她帶走！”
“你可以把她帶走，但不是現在！”
“彭子木！”羅燃大吼，怒視著他，“我一直把你當兄弟，當最好的朋友！可你背著我都幹了些什麽？你明知道我跟七月的關係！”
“我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彭子木雙手抵著他，“羅燃，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嗎？半年前我並不知道你跟七月為什麽會鬧的那麽凶，我接到報警的時候，她掉進了海裏，頭撞傷了！送去醫院後她高燒不止還得了肺積水……後來她失去記憶，我又要來這裏執行任務……我沒辦法，隻能帶著她一起來！”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這應該問問你自己！你為什麽不知道？”彭子木大喊，“羅燃，她掉進海裏的時候，你是在場的！你為什麽不救她？”
羅燃怔住，可他的目光越來越凶狠。半晌，他猛的一拳揮向彭子木，“咚”的一聲悶響，彭子木倒在地上，鼻子裏滲出血。
我嚇壞了，尖叫著跑過去，還沒等我去扶他，彭子木迅速從地上站起來，也用同樣的方式回敬羅燃。
他們兩個瞬間扭打成一團，你一拳我一腳，打的越發激烈。很多鄰居都出來圍觀，有人說要報警，可看到彭子木穿著警服又沒什麽動作了。
我大聲叫嚷，“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可他們根本不聽我的。
情急之下我猛的橫在他倆中間，擋在彭子木身前，用身體隔開兩人。羅燃一拳砸過來，等他看到是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一拳沒收住，狠狠砸中我的太陽穴。
忽然之間我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雙腿發軟。
我重重摔倒在地上，什麽意識都沒有了，隻聽見耳邊隱隱約約的叫喊，“七月，七月！”我試著去抓彭子木，可不知觸上誰的手，那掌心寬厚溫暖，一碰上，就讓我覺得安心。
最後的印象是救護車的警報聲。
再醒來時躺在了醫院，周圍全是白色，跟我腦海中的白色融為一體。我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慢慢的，一些記憶的碎片闖進腦海。
羅燃，彭子木，打架……
還有碼頭。
耳邊仿佛有孩子的哭聲，那個孩子是晴天，我的女兒！
我猛然坐起來，頭疼欲裂。
想哭的感覺哽在喉間，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死死咬著手指，記憶的輪廓漸漸清晰，那片空白也被羅燃這個名字填滿。
我記起了一切，跟羅燃的一切。
從羅安被割了舌頭那一刻開始，從我進入羅家那一天開始，從我跟羅燃第一次見麵開始……我注定要跟這個男人糾纏一生。他是我的愛人，他是我的宿命，他是我的仇人，他是我女兒的爸爸。
他還是我哥哥……
我俯身躺下，臉埋在枕頭裏，淚水肆無忌憚的流淌。我以為在雲市這大半年平靜的生活讓我變的心如止水，然而羅燃出現的那一刻，這份平靜就被徹底打破。
病房門響，護士進來給我換藥，醫生給我做了全麵檢查，笑著恭喜我恢複了全部記憶。
他說或許是因為那一拳的關係。反正記憶這種事情本來就說不好，無論是外力還是內力，隻要有一點點刺激就可以打開記憶的閘門。
可我笑不出來，我寧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寧可帶著一段空白的記憶度過餘生，我寧可記憶裏，從來沒有羅燃的存在。
羅燃走進病房，簡單向醫生詢問了我的情況，坐在我床邊，靜靜看著我。
醫生護士都退出去，隻剩了我們兩個。
我別過臉去不看他，許久聽見一聲輕歎，“我……我當時不知道你傷的那麽嚴重。”
“你看著我掉進海裏，為什麽不救我？”我閉上眼睛，一滴眼淚滑過眼角。
羅燃停頓了一下，說道，“我不是不救你，當時的情況有些混亂……我看見你掉進海裏，我讓手下去救你上來，但我沒想到你掉下去的地方是個暗流……你很快沉下去了。”
“我幾個手下找不到你，就報了警。而我當時還要照顧晴天，安撫她的情緒，等我把她都安頓好，已經沒有你的消息了……後來我才查到，你跟彭子木來了雲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