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彭子木，彭大哥……
我衝他笑笑，我隱約記得這個名字。我還記得從前他對我的好，在我們交往一個月的時候，他用鮮花擺了一個大大的心形，就在我工作那棟大樓下麵。
很奇怪，我明明是記得一些東西的。
但醫生斷定我喪失了部分記憶。
“我確實有很多事想不起來，”我誠實的對醫生說，“比如我不知道怎麽會掉進海裏，比如……我腦袋裏好像有一片空白，但是彭大哥填補不了這片空白。”
“我認為你是選擇性的遺忘。”醫生說，“那片空白，或許正是刺激你遺忘的原因。因為某個人、某件事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所以你的大腦在經受強烈刺激震蕩之後選擇遺忘。這也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關於大腦已經有不少研究課題，人類至今沒能完全解讀大腦的秘密，即便我是醫生，也不敢妄下論斷。”
“不過……”他笑笑，“既然忘掉的都是不好的，留下的記憶都是好的，這就說明你的潛意識裏希望好好生活。就接受上天對你的安排吧！”
我點點頭，他說的有道理，但那片空白總是讓我心慌。
“醫生，”我問道，“我還有沒有可能恢複記憶呢？”
“這種先例是有的。”他解釋，“或許時間一久，你的記憶會慢慢恢複，也可能受到外部一個刺激，記憶瞬間恢複。至於具體怎麽樣，真不好說！”
我回到病房，彭子木已經給我收拾好了所有東西，準備帶我出院。
“謝謝。”我對他輕笑。
“不必客氣。”他拍拍我肩膀，“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搖頭。
我看著他，他笑起來很溫和，像灑進病房的陽光。這樣一個男人是可以靠得住的吧？可為什麽當初我沒能跟他在一起呢？
“有事想問我？”他目光探詢。
我猶豫一下，低聲說出我的疑慮。“我們當初是為什麽分開的？我記得你對我很好……”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他笑笑，“以後我還會對你很好。”
“那你會娶我嗎？”
他頓了頓，“這倒不一定，我覺得你可能不願意嫁給我。”
“到底為什麽呢？你人很好，我沒有理由拒絕你。現在我成了這個樣子，依然是你在照顧我。”
“七月，”他輕歎一聲，“可能對你來說，我不是那個對的人。你自己也說過，腦中有一片空白，但那片空白我填補不了的，我有自知之明。”
“那片空白到底屬於誰？”我咬緊了嘴唇，目不轉睛看著他，脊背滲出冷汗。
彭子木沉默了很久，他眼中的情緒變化萬千，最後眸色暗下來，灰蒙蒙的失望落在上麵。
“別想了。”他最終隻給我這三個字。
別想了……
我很失落，一顆心從高處墜下卻沒有東西接住它。想探求真相，但始終找不到路徑。
“你不是一直想去雲市嗎？”他問我。
“是。”盡管失憶了，雲市這個地方還是清晰的刻在我腦海裏。不知什麽原因，我一直很想去那。
“我帶你去。”
彭子木說的很堅定，我心頭一震，想到離開江州這個地方，竟有幾分不舍了。
雲市離江州很遠，需要坐飛機，飛機降落後還得坐幾個小時大巴車才能到。那裏地處高原山區，我身體虛弱，沒能逃過高原反應，再加上一路旅途勞頓，坐在大巴車上的時候像坐上一條顛簸的船，頭暈腦脹，胃裏翻江倒海的一個勁兒想吐。
彭子木悉心照顧我，即便我把酸水都吐到他身上了，他沒有半分嫌棄。
“真對不起……”我好不容易從口中擠出這四個字。
“別在意。”彭子木大手攬在我肩頭，讓我靠在他懷裏，“你先睡一會兒吧。再堅持堅持，沒有多久了。”
“彭大哥……”我睡不著，想跟他聊會兒，“到了那邊我們住哪啊？”
“我安排好了，在市中心一個小區裏。有兩套房子出租，你一間我一間，我們住對門。”
“我還以為你會跟我一起住。”
“我是那種趁火打劫的人嗎？”他笑起來。
“七月，其實我有我的工作。”他說，“來雲市是警隊的任務，那兩套公寓是我跟警隊申請的。”
“你有什麽任務？”
他沒有明說，隻是輕笑，“這是工作秘密，沒法向你透露，不過我這次來肯定要駐紮一段時間，可能有三五年吧。”
“也就是說，三五年之後我就得一個人在這了？”
他眨眨眼，眼中的情緒讓我看不懂。
“不一定的。”他輕聲說。“哦對了，你的工作也幫你問好了，在一家私立幼兒園當老師，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
“帶的是大班的孩子，比較好管。”
“謝謝你彭大哥，”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安排的這麽周到，我怎麽報答你啊！”
彭子木望著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刻印進他腦海裏。他笑了笑，把我摟的更緊一些，我感到他的嘴唇輕輕點在我發間，他的聲音似是從遠方傳來，“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就這樣我跟彭子木去了雲市，一切安頓下來之後，生活步入正軌。我對我的工作很滿意，大班的孩子們很可愛也很聽話，我不用費太多心思。隻是彭子木的工作有些辛苦，天天執行任務，早出晚歸。
有時我聽見他的門響，便趕緊從廚房盛一碗湯給他送去。這是我們之間的小默契，我每天都會早早燉好湯等著他。我們之間不像戀人，更像親人。或許這就是為什麽當時我沒有選擇他的原因吧。
可腦海中那片空白，到底屬於誰呢？
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我依然會糾結於這個問題，想來想去，想的頭很痛，心口也一陣陣抽痛。我驚訝、恐慌，卻又更好奇。
那個人仿佛深深植根在我記憶中，但現在變的看不見摸不著了。
那個人，難道就是我放棄彭子木的理由？
可又是為什麽，我把屬於他的一切都忘記呢？他到底給了我怎樣的刺激和傷害？
這些問題時而翻騰出來攪的我不能安睡，然而我萬萬沒想到這些問題的答案，會在半年之後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