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回頭。
羅成嘴角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揚了揚手，護士離開，他繞到我身後扶著輪椅，輕輕把我推回病房。
“你的身體狀況不太符合順產條件，而且又是早產。”他淡淡的說，“我就自作主張簽了手術同意書，你沒意見吧？”
我隻看著他，沒說話。
他笑笑，湊到我跟前。“簽名那一欄，是配偶！”
我一怔。
我不知道此刻該以什麽樣的心情麵對他。
我已經親眼撞破了他跟宋思琪在一起，我也了解了過去那些事都是他在其中搞鬼，甚至羅燃入獄，都是他一手傑作！
我恨他，可他卻又救了我的命。
如果不是他，我跟孩子恐怕都活不成了。
我不禁想，他到底是個人還是個怪物呢？他怎麽會有這麽多矛盾的麵？
羅成拿出一隻小盒子，裏麵竟是明閃閃的鑽戒。他拿出來強行套在我手指上，我掙脫，他幾乎要把我手指掰斷，最後給我塞在手心裏。
他神色陰冷，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狠毒。
“你幹什麽！”我瞪著他。
“剛才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冷笑，“我簽名的一欄是配偶！”
“你以為我還會跟你結婚嗎？”我覺得不可思議，“你以為我在見識了你跟宋思琪那肮髒的一幕之後，還會嫁給你？羅成，別逼我！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在我這裏沒有不可能的事。”他說，“林七月，你覺得我留下你跟孩子是幹什麽的？你必須嫁給我，拿到遺產，把羅氏完完全全變成我的！”
他猛地捏住我手腕，目光毒辣，“你以為我留著你這條命，是讓你等羅燃回來你們一家三口團聚嗎？嗬……想得美！你這條命不能白留，必須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現在你的利用價值就是幫我爭奪那份遺產，至於將來怎麽樣，我另有安排！”
“羅成！”我強忍著傷口疼痛，狠狠瞪著他，“既然你把話說這麽絕，我也清清楚楚告訴你……我不會跟你結婚！我不會為了你這種人賠上我一生幸福！”
“好啊，那我們走著瞧！”他笑，“你放心，我會找人好好關照你女兒的爸爸！”
“你……”
“至於保溫箱裏那個小東西，我隨時可以弄死！”他咬著牙，“林七月，婚禮的時間我還沒定下，我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這筆買賣劃不劃算！你最好想想清楚，是不是要羅燃和你女兒都給你陪葬？”
我看著他，深吸一口氣。肚皮上的刀口撕裂，血染紅了床單。頭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臉上，我緊緊抓住床沿的欄杆，從沒有哪一時刻像現在這樣無助。
也沒有哪一時刻，像現在這樣堅定。
羅成走後我把那隻戒指扔進馬桶衝下去。
兩周後我出院，帶回一個小嬰兒。可一進羅家門，等待我的卻是暴風驟雨。
羅成不讓我回我的房間，他命人把我趕到頂樓一個雜物間裏去，讓我帶著孩子在那裏住。我不再是羅家的大小姐或少奶奶什麽的，而是最低賤的傭人，我要幹跟傭人一樣的粗活，但領取的薪水隻有他們的一半。
任何人都可以欺負我。
羅家傭人已經換了一批，他們都是羅成的心腹，知道怎麽對我落井下石。
不過好在雲姨沒有走。後來才知道，是沈棠堅持留下雲姨，連雲姨自己都不明白沈棠為什麽會這樣做，她被留下的那天，沈棠隻對她說了一句話，“照顧好七月和她的孩子。”
“林小姐，其實這位太太對你還是不錯的。”雲姨對我說。
可我卻更加困惑。
她有什麽理由對我好呢？我本來是要做她兒媳婦的，卻懷了羅燃的孩子。我跟羅成鬧的這麽僵，幾乎要魚死網破，她恨我都來不及，為什麽要幫我？
我想起，其實從我在羅家第一次跟她見麵時她就幫我。我頂撞羅正新，羅正新大怒，她在中間周旋；她邀我騎馬，喝下午茶，告訴我很多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
甚至於在我孕期，她也無微不至的照顧我，隻是不跟我多說話。
她看起來不像對我另有所圖，但我還是不得不懷疑，她到底居心何在？
那天晚上我把家裏剩下的活兒都幹完，回到雜物間時，雲姨已經哄著孩子睡著了。看著她睡熟的小臉，紅撲撲的像隻蘋果，我一天的勞累委屈仿佛瞬間煙消雲散。
“你也早點休息吧！”雲姨對我笑笑，又指了指桌上的東西，“太太讓我送來的。”
“什麽啊？”
我看到桌上放了一個保溫桶。
“這是……”
“這是鯽魚湯。”雲姨說，“是太太親手燉的，隻放了很少一點鹽，不過味道還挺好！真沒想到太太還有這手藝。”
“林小姐，趁熱喝了吧。”她看著我，“這是下奶的，有營養。你和孩子現在正需要。”
我心頭一動，鼻尖微微酸楚。
“太太怕你吃不好睡不好，讓我悄悄照應你。”
這點我有感覺。兩個月來，雖然羅成對我下狠手，但其實我的工作量沒有那麽大，很多事雲姨都悄悄幫我做了。而且沈棠隔三差五就讓人給我送些湯湯水水，補充營養，我的奶水很足，孩子喂得白白胖胖，一點都不像早產兒。
但沈棠越是這樣做，我越是不安心。
我想了很多理由，但都否決了。我甚至覺得她是不是良心發現，覺得羅成對我太過苛刻，所以她為她兒子贖罪。但根據沈棠的為人，她能把自己親妹妹關進精神病院還要那樣刺激她，她就不是個多麽善良的人。她不可能為羅成贖什麽罪的。
不過我聽了雲姨的話，既然有好處那我就拿，就算為了孩子，也要暫時把一切都放下。
這一直是我心頭解不開的謎，直到那天謎底終於解開，我的感覺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孩子轉眼三個多月了，已經會翻身，也會咯咯的笑。皮膚很白，這點跟羅燃不像，但眉宇之間隱隱透出的英氣和堅毅，不是普通女孩能比。這也是我最自豪的地方，這一點，她像極了她父親。
這幾個月我也在悄悄四處奔走，想去見羅燃一麵。
那天終於排上了隊。
我坐在探監室，懷裏抱著女兒，又激動又忐忑。
五分鍾後，羅燃從門後走出來，那一刻我呼吸幾乎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