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羅成把我保釋出來,安排在酒店套房。一日三餐有人送進房間,平時換洗衣服和日用品也早就有人預備好。奇怪的是那些天風平浪靜,沒有人打擾我,羅成也沒來找我,整個世界似乎都把我遺忘了。
沒有人來找我,可我卻想出去找找別人。
對羅燃這件事我始終不甘心。
我找到羅成的時候他正在酒吧喝酒,十幾萬一瓶的紅酒,他一晚上連開五瓶,周圍很多鶯鶯燕燕,爭相做他羅大少爺的紅顏知己。我不禁目瞪口呆,這樣的羅成跟我印象中的他相去甚遠。
他向我投來無所謂的一瞥,揚揚下巴,我坐到沙發角落。
直到他玩夠了,音樂停下來,他帶去我一個比較安靜的房間,半躺在沙發上,嘴裏還叼著雪茄。
“怪不得羅燃從前夜夜笙歌,”他輕蔑一笑,“原來這樣聲色犬馬的日子,確實舒服。”
“羅成……”
“來找我有什麽事?”
我猶豫一下,輕聲說,“我想來問問你……你之前說的‘合作’,還算數嗎?”
“合作?”
“對,”我看著他,“關於遺產。”
羅成眯起眼睛,並沒有表現的多詫異,或許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如果他猜不到我這心思,也不會把我保釋出來了。
“七月,”他彈彈煙灰,輕笑,“你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是咽不下這口氣。”我說,“羅燃把我弄的身敗名裂……我失去了一切,現在全江州都在議論我,我沒穿衣服的樣子曝光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子木承受不了離我而去……我什麽都沒了,難道不該報複他嗎?”
“我用水果刀捅他,可連老天都護著他。”
我輕笑,那時候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原來真正的疼都是哭不出來的,能哭出來的痛苦,根本算不上痛苦。
“不是老天護著他。”羅成笑了幾下,猛吸一口雪茄,吐出陣陣煙圈。“是你太仁慈,根本下不去手!”
“七月,你承認吧……你沒法親手要羅燃的命!你對他,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你別說了!”我忽然頭疼欲裂,捂著耳朵大喊。
羅成真厲害,他完全了解我的弱點,字字句句都往我最痛的地方戳。
“好,我不說了,換你。”他看著我。
“我一來就說過,我想跟你合作。羅成,親手殺人這種事我確實做不來。那畢竟是一條人命,我連殺一隻雞都會打怵更何況殺人呢!”
我定定神,繼續說,“但我不想就這麽便宜了羅燃。他害了我,毀了我一生,我不能放過他!”
“是啊,不能放過他!”羅成眼中掠過一抹複雜,“這個我老早就跟你說過。這場合作我跟你談過多少次?可你就是不答應!”
“七月,有句話你應該懂的,時不我待。”他站起身,居高臨下,“過了那個機會,想再合作恐怕就難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現在對遺產沒有那麽著急。”
“羅成!”
“七月,”他擺擺手,“做事不是這樣,做人也不應該這樣。”
“那你想要我怎樣!”我有些氣急敗壞。
羅成看著我,眼眸深邃,流露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和得意。
“不著急,我們從長計議。”他把雪茄碾進煙灰缸,輕笑,“實話告訴你,就因為這個視頻,爸爸大發雷霆,不光把羅燃臭罵一通,還削減了他不少權限。以前在羅氏我不如他,可現在的羅氏,我跟羅燃平起平坐。”
我不語。
“你是羅家養女,卻跟羅燃發生這種關係,而且還是在他已經結婚的情況下……可想而知,爸爸有多生氣。畢竟爸爸還得想法子給宋家一個交代,平息宋家的怒火。這樣一來,羅氏以前從宋家占到的便宜恐怕都得還回去了。嗬,你說羅燃這小子,現在是不是弄的自己四麵楚歌?”
“所以我不急著爭遺產,”他後背挺直,“那筆遺產,遲早是我的!”
從前的羅成是隻綿羊,而現在我看出來了,他隻是披著羊皮的狼罷了。
“羅成,”我竭力保持頭腦清醒,“我來找你,一是不想便宜了羅燃,二是我也想清楚了,你當時說的話是對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利益更重要的東西,明明是我唾手可得,憑什麽要拱手讓人?”
“你有自信說遺產遲早是你的,但它現在還不是你的。”我看著他,“隻要東西一天沒落在你手裏,就有極大的變數。羅燃的能力你知道,我也再了解不過了……我用刀都捅不死他,可見他命有多大。”
“所以我倆聯手,勝算才更大。遲早……嗬,我認為,能早就早,千萬不要遲。而我們合作,遺產一定會‘盡早’屬於我們!你覺得呢?”
羅成眨眨眼,眉心微蹙。他似乎不相信這番話出自我林七月口中。
是啊,曾經那個林七月,羅家養女林七月,那麽卑微低賤,逆來順受,把得到的每一樣東西都當做恩賜,怎麽可能主動爭取?
曾經的林七月,為了那點卑微的愛情而選擇舍棄遺產,如今的林七月沒有那麽傻。
是羅燃,他親手把我變成跟他一樣的嗜血的怪物。
我沒法用刀殺了他,我就也讓他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
羅成看我許久,唇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既然你有這心,我會考慮的。”他走過來拍拍我肩膀,“七月,你知道的,從小到大我也一直很喜歡你……我們還差點做了夫妻。”
“但經曆這麽多事,我不是從前的我,你也不是從前的你。我們對彼此都要有個嶄新的認識。”他笑笑,“明晚回家吃飯吧!爸爸也在家,我們一家人,早就該好好聚一下了。”
我點頭答應,如今我已經沒有回頭路。
第二天晚上羅成把我接回家。一踏進羅家那座大房子,我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院子裏的花草都打理的很好,我小時候常玩的那個秋千,還一直沒拆。
我的房間也天天有人打掃,保持著我離開之前的樣子。
我看看羅成,心頭突然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十五年,這漫長的十五年,我的童年、少年時代,全是在這裏度過。
嚴格意義上說,這裏才是我的家。
家這個字眼,既熟悉又陌生,讓我充滿矛盾。
“去餐廳吧。”羅成握住我的手,“爸媽已經入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