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看他一眼,拎著箱子頭也不回的走出羅家。
這次離開,我再也不想回來。
總住在洪棗家也不是長久之計。
剛巧這時候彭子木找到我,他擔心我走不出心理陰影,特別為我安排了心理疏導課程。
一番好意,我不能回絕。於是每個周二周五,彭子木都會準時出現在雜誌社門口,耐心等待我忙完工作,然後接我去心理醫生的診所。
我也趁這機會問他能不能幫我找個住處,他一口答應,給我在市中心找了一套小房子,交通方便,離雜誌社不遠,周圍商場超市一應俱全。
關鍵是租金便宜的很,一個人住也沒什麽負擔。
我覺得彭子木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
然而漸漸的,辦公室流言蜚語又多了起來。一天洪棗把我單獨叫到一旁,門一關,就衝我不懷好意的笑。
“幹嘛?”我被她弄的頭皮發麻,“出什麽事了?”
“你給我從實招來!”
“招來什麽?”
“那個警官是怎麽回事?”
我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誤會了。
“千萬不要解釋!”洪棗一手指著我,精明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對你有意思!”
“每周兩次心理輔導,雷打不動的接送,還那麽熱心幫你找房子……哎喲,租金可是低的離譜啊!你打聽打聽,那個地段那個價位,怎麽可能租到一套房子?”
“棗姐,我……”
“其實那個警官不錯!”她笑的格外燦爛,“林七月,你不考慮考慮?”
我低頭不語。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三緘其口比較好。
“跟你說正經的,別敷衍我!”她肩膀狠狠撞我一下,“他長的帥,又是警官,多有安全感啊!而且我看的出來,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好像要把你融化掉……”
“林七月,這種男人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別錯過了!”
“棗姐,”我頭大,“我現在沒心情考慮這些。”
“是沒心情,還是心裏沒清空?”
她眼神犀利,好像什麽都逃不過她的火眼金睛。
“七月,”她輕聲說,“他們……下周結婚,已經確定了。”
我心裏狠狠一疼。
“到時候整個江州媒體都會去。羅宋聯姻,這可是大場麵,百年難遇呢。”
我點點頭,努力扯出一個笑。
“林七月!”洪棗有點生氣,“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就煩!不就一個男人嗎?”
是,不就一個男人嗎?
可這男人,填充了我十五年的歲月。
我的生命裏永遠無法繞過這個男人。
我緊緊咬著嘴唇,想讓嘴唇上的痛蓋過心裏的痛,不至於在洪棗麵前失態。
“七月,其實還有件事要跟你說。”她拉著我的手走到她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支票。
她遞給我,上麵是筆不小的數目,還是美金。
“這是什麽?”我驚訝。
“有個讚助人,給雜誌社一筆資金。”洪棗說,“他的助理來傳達他的意思……說是希望我們用這筆資金作為公費,資助記者留學。”
“七月,”她把支票翻過來,“你看看署名。”
我一看,心猛然凍住,疼的說不出話來。
蟹黃燒麥……
嗬,居然是蟹黃燒麥。
我再也控製不住眼淚,任憑它們落滿臉龐。
他送錢過來,他成了讚助人。
他希望我出國留學。
他要把我送走!
“棗姐,”我看看她,一邊流淚一邊笑,“我在江州,是不是真那麽多餘?”
“七月……”
我拿起支票瘋跑出去,給羅燃打了電話,約他去那個山頂。
他沒過多久就來了,開著輛黑色邁巴赫。
黑色西裝,黑襯衫,黑皮鞋,整個人被黑色包裹。
棱角分明的臉龐,漠然的眼神,強勢的氣場。
他還是我最熟悉的那個羅燃。
我走近他,支票狠狠扔在他臉上。“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看看我,隻是微微蹙眉,沒有說話。他是個矜貴的男人,沒那麽容易開口。
“羅燃,”我心裏一酸,強忍住眼淚,“嗬,這算什麽?分手費?拿這些錢把我送的遠遠的,讓我再也不要回來打擾你生活是嗎?羅燃,你可真看得起我!”
“七月。”
“別叫我的名字!”我瞪著他,“你這樣做,比羅成還讓我惡心!”
“我沒別的意思。”他淡淡的解釋,“我知道你大學畢業的時候,其實收到過國外名校的offer,但你放棄了……這是羅家欠你的。”
“欠我?”我苦笑,“羅燃,千萬別提‘欠’這個字!羅家不欠我,是我欠了你們!我欠你妹妹一條命,我爸爸又差點殺了你未婚妻,是我欠了你!”
“可是……你一定要讓我用這種方式償還嗎?”我看著他。
我以為再也不會跟他見麵了。
“我知道你要結婚,羅燃。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以為我會破壞你的婚禮嗎?你擔心我會去打擾宋思琪?嗬,你可真殘忍,你就像打發一個要飯的那樣給點錢,把我送去異國他鄉……從今以後,我是死是活與你無關,你徹底跟我撇清關係……羅燃,你連一個容身之處都不肯給我嗎?”
“你真殘忍……”我狠狠咬住每一個字,“真殘忍!”
我蹲下,緊緊抱著膝蓋。忍了半天眼淚還是掉下來,我在他麵前永遠做不到堅強。
山頂的風有了涼意,已經是秋天了,周圍草木開始變黃。
我心裏好像也生了一叢荒草。
“你放心吧,我會離開。”我輕聲說,“我會走的遠遠的,不會打擾你。但是我用不著你的錢!我會申請獎學金,在國外打工賺學費……羅燃,我們就此告別吧。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再也沒有‘欠’這個字。”
說完我心裏痛快很多。
我轉身往山下走,這次我沒有回頭看他。
而身後卻響起一陣腳步聲,一股力量攫住我胳膊,清冷的聲音從腦後傳來。
簡短有力的兩個字,“上車!”
“你放開我!”我掙脫開,“不必了!我有腳,可以自己走下山!”
“我讓你上車!”
羅燃怒目圓瞪,臉上的陰霾跟天邊烏雲似乎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