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當我再次回到羅家時,大門緊閉,我的東西被統統打包扔了出來。
我蹲在地上一件一件收拾,一抬眼,恍惚看見羅成的身影。
他拄著拐站在不遠處,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他臉上也沒有感情,兩隻眼睛空洞而冰冷,讓人絕望。
經過這件事,我對他徹底心寒。
“羅成!”我衝上去,隔著鐵柵欄質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害我!”
他不語,撇撇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詭笑。
“羅成!”
我用力拍鐵門,拍的手掌通紅。
他轉身,拄著拐慢慢走回去。空曠的院子裏隻有他一個人的背影,好像鬼宅的幽靈。
公寓也換了鎖,我一時間沒有地方去。
好在洪棗收留了我。她房子不大,但總算也有片瓦遮頭。
幫我搬家那天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條件不太好,見諒啊!你暫時隻能睡這間小屋。”
“別這樣說,棗姐,你給我個地方住我已經很感激了。”
“知道我的理想嗎?”她一邊整理我的箱子,一邊笑著,眼睛裏滿含期待,“我特別希望,有一天我的經緯雜誌社可以發揚光大,賺很多很多的錢,足夠我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買套房子!然後還可以剩下一些,讓我去周遊世界!”
我笑笑,確實是個偉大的理想。
“你笑話我?”她捏我胳膊一下,撇撇嘴,“也是,你在羅家養尊處優,根本體會不到我們這些工薪階層的辛酸!”
“什麽啊!”我推她,“你是在笑話我吧?我在羅家養尊處優的日子早就結束了。”
“棗姐,其實我真的特別能理解你。”我看著她,“我們的願望一樣,我也想賺很多很多的錢,買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以前在羅家,我隻是寄人籬下而已,其中的苦楚,外人可能不會明白。”
“所以,女人要先談經濟,再談其他。有鈔票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
“沒錯!”我衝她笑笑。
跟她在一起久了,我也被她這種女人自強的觀念感染。
我應該有自己的一間屋子,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那不是羅燃送的公寓,不是羅成給的婚禮,不是羅家施舍的一切。那是我自己辛苦掙來的,憑雙手吃的飯,才是最香的。
離開羅家後我比之前更努力的工作。
雜誌社經過上次的風波,已經走了好幾個人,基本都靠我跟洪棗維持著。
我身兼數職,既要寫稿子又要拉廣告,有時晚上難免應酬。
我這才體會到女人在外打拚的不易,這個戰場向來屬於男人,我隻能硬著頭皮比他們下更多的苦工,才能占有一席之地。
太累的時候想起羅燃,想起那些好的壞的曾經,可是來不及感懷什麽,我就要投入更緊張的工作。
我完全是被時間推著跑。
一天難得下班早,我回到家,鞋子一脫,才感覺從小腿到腳腕的酸脹。忍著疼剛去倒了杯水,洪棗回來了。
“喂,聽說了嗎?中東那邊要打仗呢!”
風風火火一進門,她就打開電腦。
我愣神的工夫,她已經開始上網搜資料。
“怎麽了啊?”我湊到她身邊。
“要打仗了。”她眼睛不離屏幕,“中東,伊比亞共和國。現在國內局勢緊張,隨時可能觸發戰爭。”
“哦。”我心裏突然不安。
“聯合國已經派了維和部隊。”洪棗繼續說,“各國記者也整裝待發。”
“你的意思是……”
她眸色深沉,“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我跟她的想法一拍即合。
如果雜誌社可以有人實時報道,並加以評論,肯定可以清空之前的負麵影響。
“讓我去。”我對她說,“我這就準備東西!”
“七月?”她驚詫,“你?”
“對,我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你不能走,雜誌社還得靠你統籌安排,所以上前線的肯定得是我啊!況且我也很希望能經曆這些事,我也很想探討戰爭與和平這種話題……就讓我去吧,我保證每天傳回第一手資料!”
洪棗看著我,臉上有些猶豫。
許久她問我,“你是真的想去?還是想借此機會逃避?”
我一怔,心口頓時有隱隱作痛的感覺。
我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難道我真的那麽不善偽裝,連她都能看出來我這段時間撐的很辛苦?
“七月,”她把話挑明,“如果你是想逃避羅燃,我勸你不要用這種辦法。”
“誰說的?”我站起來,“你不提這個名字我都忘了!我沒想逃避什麽,我隻是想立功。”
“你是想換個環境吧。”她說,“我調你去H市,我準備在那裏建分社……”
“沒必要!我就想去伊比亞!”
“林七月!”洪棗神情嚴肅,“戰爭不是好玩的!”
“這次的事件,肯定有大批媒體前往。我打聽過了,別家派的基本都是男記者,我也打算讓小趙去。我並沒有覺得女人不行,隻是這種情況,男人去畢竟方便一點!”
“我一定要去!”
我不知怎麽上來一股倔脾氣,衝洪棗大呼小叫,“上次的事怪我,這次我一定會好好表現!棗姐,你為小趙想想好不好?他父母年紀大了,他自己也快結婚了,這個時候你讓他去一個局勢那麽不穩的地方,萬一出點什麽事,他們家怎麽承受的起?”
“而我就不一樣了。”我心頭突然湧上悲哀,“我……我無牽無掛的,去哪都一樣。”
洪棗不說話,那晚我們在各自的房間,沒有多交流一句。
第二天一早她去上班,我輪休,一直睡到中午。
下樓的時候,突然看見一輛車停在小區門口。我神經緊繃,心髒突突跳的厲害,越是靠近越是挪不動步子。
緊接著一股力量猛地襲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進車。
羅燃靜靜看著我,眉頭微蹙,一貫深沉的眸色,此刻好像染上了火光。
我半晌沒說話,酸楚的味道頂在舌根。有什麽好說呢?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那些虛偽的客套,對我倆不適用。
我們最合適的就是這麽靜靜坐著,不談過去,不談將來,安靜的擁有眼前的時刻。
因為下一刻就是分別了。
忽然,羅燃低沉的聲音響起,“聽說你要去伊比亞,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