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羅燃抬起眼，冷冷的，全身散發著強勢的氣場。
他說話聲音很輕，每一個字卻擲地有聲。“媽，宋家從來就不是我們的盟友……就算我跟宋思琪結婚了，他們或許哪天也會因為利益而變成我們的敵人！見利忘義的事情，在商場上並不罕見，爸爸肯定也早就司空見慣了！”
“至於大哥……他跟七月隻不過辦了場婚禮，他們連結婚證都沒有，算哪門子的夫妻！”
我聽的心驚肉跳，差點失聲叫出來。
婚禮之前羅家的人告訴我，因為羅成身體不好，不宜外出，而羅家在民政局又有關係，所以結婚登記自然有人幫我們辦妥。
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羅家沒有辦，原來我跟羅成沒有結婚證，原來我們……根本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我有種被騙的感覺，可又覺得胸口像是突然移走了一塊大石頭，一瞬間新鮮空氣灌進鼻腔，整個世界都豁然開朗。
“就算沒有登記，可他們已經辦了婚禮，在世人眼中他們就是一對夫妻！”沈寒梅嚴厲的說道，“羅燃，你太糊塗了！”
“憑你的身份地位，你想要什麽樣的女人要不來？怎麽偏偏招惹她！”
羅燃深吸一口氣，不爭不辯。
我躲在門口，眼淚悄悄落下來。
這一刻我不得不麵對自己的心，我也喜歡他，喜歡他對我霸道使壞，喜歡他的清冷疏離，我想一輩子守著他。
我才明白，其實他每一次折磨我之後，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溫柔憐惜，並不是我的幻覺。
書房裏突然傳出“乒”的一聲響，像是玻璃器皿掉落的尖銳刺耳聲。
接著是沈寒梅聲嘶力竭的尖叫。
我嚇得渾身一凜，趴在門縫上看，隻見沈寒梅抖如篩糠，臉色白的像一張紙，雙手雙腳似乎都不受控製，不停的翻東西砸東西，書房被她弄的一團亂，她一邊摔還一邊哭喊道，“真是造孽啊！我已經沒有了女兒……為什麽我兒子也要被人勾引……”
“不……不！羅燃……不可以，你搶你大哥的老婆，你會被人罵死，會被人恥笑……你爸爸不會同意，羅成也不會放過你的！不……”
沈寒梅樣子十分駭人。
罵完，她“咚”的一下仰麵倒在地上，翻著白眼，全身不停抽搐。
羅燃急忙上前抱住她，不停喊著“媽媽”，使勁兒掐她人中。
我不顧一切衝進去，我知道沈寒梅又犯病了，她十幾年的抑鬱症，每次犯病都是這樣，已經發展到隻要受了刺激，就會精神失控，大呼小叫，可能還會傷害別人，甚至自殘。
羅燃見到我，猛地一怔。
跟他四目相對那短短幾秒鍾，我清楚的看見他眼裏的驚訝、疑惑，夾雜著秘密被戳穿的尷尬和憤怒。
“你怎麽在門口？”他聲音低沉而狠厲。
我沒答話，雙膝跪地，讓媽媽躺在我膝蓋上。
“我問你話！”他狠狠握住我手腕，目眥盡裂，“怎麽在門口？你都聽到什麽了？”
“羅燃！”我甩開他，趕忙掏出手絹塞在媽媽嘴裏，防止她咬傷舌頭，“快去打電話，叫醫生來！”
“林七月，回答我……”
“沒時間了！”我拚盡全力大喊，“羅燃，你不希望媽媽出事吧？快……快去叫醫生來啊！”
羅燃頓了頓，飛快站起來去打電話。
沈寒梅平靜下來，身體有些僵硬，嘴唇發紫，眼皮微微顫抖。她臉白的嚇人，一口一口倒抽著涼氣。
我眼淚突然不由自主的往外湧，說不出來是傷心還是害怕，我全身仿佛抽筋，手腳都使不上力氣，可即便這樣我還是連拖帶拽的把她弄回臥室，讓她平躺在床上。
醫生來的及時，打了鎮定劑，媽媽平穩的睡著。
我蹲在門口，等到醫生都走了，羅燃的腳步停在我跟前。
慢慢的他蹲下，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冷厲。
我試圖從那裏麵找出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比如，剛剛在門口聽到他說喜歡我時，那種矛盾的柔情。
可我失敗了，我什麽都看不到。
“林七月。”他冷冷開口，“你到底聽見了什麽。”
我心頭一慌，站起身來鑽進媽媽房間。我不看他，可還是感覺鋒芒在背。我知道他倚在門框，他盯著我，他生氣了……說不定他還很想好好教訓我一頓。
是啊，他那麽驕傲一個人，怎麽能被人輕易窺探到心底的秘密呢？
不過我心裏還是很甜，我第一次，嚐到喜歡一個人，同時也被那人喜歡的滋味。
“我來照顧媽媽，你出去吧。”我悶聲說。
“你照顧媽媽，我大哥怎麽辦？”
“羅成除了行動不便，其他事情都可以自理。我不需要花太多精力照顧他，而且我也能顧得上，你就放心吧……”
“那你怎麽辦？”
“我？”我心頭一震。
手指抓住毛巾，使勁兒攥成一團。
心裏是有幾分欣喜的……他是什麽意思呢？他在關心我？他怕我照顧兩個病人忙不過來，把自己累壞嗎？
可惜我不敢轉過身，看不到他的眼睛。
我努力壓抑著顫抖的聲線，輕笑道，“我沒事……我照顧人照顧慣了，況且從我來到這個家，媽媽哪一次犯病不是我照顧呢？我是真心把她當成親生母親的。”
“羅燃……”我小聲說，“其實我也想贖罪。”
氣氛突然沉默，時空好似凝固在那一瞬。
我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我不知道羅燃能不能聽懂我的言外之意。我真的很想為羅安的事情向他們賠罪，向他們懺悔，如果不是我爸爸，他們現在還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而我，也不會深陷這個泥潭，不會遇見這個讓我愛很糾結的男人。
羅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坐在沈寒梅床前，眼前浮現第一天來到羅家的情景。
她拉著我的手，輕輕撫摸我臉頰，眼光裏全是迫切，是一種無處安放的母愛。
“七月……你叫七月？”她柔聲說道，“我的女兒……安安……”
後來我好像睡著了，在羅家生活的這十五年，變成一幀幀老舊黑白膠片，飛速在腦海裏掠過……
愛，恨，情，仇。浮雲散去，羅燃的麵龐漸漸清晰。
我伸出手想抓住他，卻撲了個空，腳下也一腳踩空，猛然極速墜落……
“啊！”我大喊一聲，一下子驚醒，身上全是冷汗。
睜開眼睛，才發現我躺在一張大床上，翻了翻身，隻覺得頭暈目眩，太陽穴突突跳的直疼。
“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