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隻覺得五雷轟頂一般。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羅成如此不信任的眼光。不止不信任，還有失望、憤怒、屈辱……統統雜糅在那雙原本幹淨單純的眼中。
我想上前抓住他的手，可我的手一鬆開，就露出了裏麵的內衣，還有脖子上那一大片羅燃剛剛留下的痕跡……
羅成的眼睛裏像是有兩團火在燒。
“你們……你們……”他氣息不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的，羅成！”我慌忙跑到他身邊，“聽我說……”
“別碰我！”羅成歇斯底裏，狠狠打開我的手。他本來就站不穩，這一用力，身體更是失去平衡朝一邊倒。
羅燃扶住他。
顯然，羅燃對他的到來也有些驚訝，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慌亂，不過很快恢複了平靜，輕聲喊一句，“大哥……”
“你別叫我大哥！”羅成步步後退，“我真沒想到，你竟然對七月做出這種事……”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大哥。”羅燃眉頭微蹙。
我和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相接，就在那短短千分之一秒，我心頭卻沒來由的驚顫一下。
“大哥，”他低聲說，“我們進去談。”
“用不著進去，就在這談！”羅成很激動，“怎麽，怕驚動左右鄰居，怕丟人？你們既然有膽量做這種沒臉的事，就別怕被眾人戳著脊梁骨罵！”
我心裏直打小鼓，果然還是紙裏包不住火，敗露的這一天終於來了……可這實在太出乎我意料，讓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我打心底裏不想傷害羅成，我更害怕這件事情捅出去，我就成了羅家的千古罪人。
到時候他們會把我趕出去，我又將過回那種無家可歸、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到時候我不是身份尊貴的羅家大少奶奶，整個社會都會給我打上一個勾引小叔的卑賤浪蕩的烙印。
到時候，我不光失去一切，還白白搭進去自己十五年的光陰。
我絕對不可以讓自己落到這種地步！
我不顧一切，上前挽住羅成的胳膊。我任他推我、打我，我就是不放手，他一個耳光甩下來，我半邊臉火辣辣的疼，耳朵裏嗡嗡作響。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那個曾經視我如珍寶的羅成不見了，此刻我隻能從他盛怒的臉上讀出兩個字：蕩婦。
“羅成……”我眼淚洶湧而下，“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保證把一切都告訴你……”
“用不了太多時間，我現在就可以解釋給你聽。”
羅燃冷著臉走過來，一手搭在羅成肩上，“大哥，七月她沒有懷孕，是醫院誤診。七月心情不好，坐著長途車出門散散心，我怕她出事，到時候沒法給你交代，就中途把她接了回來。
她……她摔了一跤，我就先把她帶到這裏來，讓她洗個澡換身衣服。沒想到你也趕來了……”
“嗬，沒想到？”羅成冷笑，“沒想到我來這壞了你們好事？”
“大哥……”
“羅燃！”羅成怒吼一聲，嘴唇微微顫抖，“你不要再說了，我一個字都不會信……我是瘸了，可我不瞎！你每次看七月時是什麽眼神，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一股寒意順著我脊梁骨迅速爬上來，我打了個寒顫。
我一直以為羅燃是頭嗜血的野獸，可今天看到羅成，我才知道冷酷和暴戾是根植在羅家每一個人的血脈裏的。羅成給我溫柔體貼，前提是，我是他的妻子，是永遠不會背叛他的女人。
可現在他認定我給他戴了綠帽子，而且早就洞悉一切。
他早覺察到我跟羅燃關係不正常，可他不說破，他給我留了足夠的時間和尊嚴，他以為他的妻子一定會懸崖勒馬，然而……今天還是讓他碰到了這樣一幕，對一個丈夫來說，永生羞恥的一幕。
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恐懼、羞愧、內疚，不知所措……一瞬間我好像被層層浪濤侵襲，窒息溺水的感覺，讓我喘不過氣來。
“羅成你不要這樣……”我哭著撲進他懷裏，“走，我們回家！回家以後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我保證不會瞞你一個字！”
“林七月！”羅燃瞪我一眼，咬著牙說，“你瘋了？”
沒錯，我是瘋了。
我冷冷看著這個男人，心頭陡生一陣恨意。那感覺像心髒在齒輪裏碾磨，痛的滴血。
那一刻我鐵了心，我要跟羅成回家，我要跪在他麵前懺悔，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我不求他原諒，我隻求他能讓羅燃放過我，我不想每天心裏堵著一塊大石頭過日子。
之後怎樣，也隨羅成安排。如果他不要我，我立刻離婚，淨身出戶，從此與羅家再無瓜葛。如果他還要我，我會用餘生贖罪。
這樣想，心情豁然開朗很多。我靜靜站在那，倒有幾分視死如歸的心情。
“羅成，”我牽他的手，目光詢問他，“我們回家好嗎？”
沒想到羅成一巴掌打開我，他歇斯底裏的大喊，那聲音裏滿滿都是壓抑的屈辱和憤怒。他後退到牆根，倚在牆上，拐杖扔到一邊，不停的用手抓撓頭發，一邊抓一邊發出這種悲鳴聲，臉也憋的通紅。
“你們一個是我弟弟，一個是我老婆……我把你們當成最親近的人，你們卻這樣背叛我！”
“啊——”他彎腰撿起拐杖，踉踉蹌蹌朝我衝過來，麵目猙獰，眼眶猩紅，猛地一棍子砸在我後背上。
我雙腿一軟摔倒在地，他緊接著又來打我。那時我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反應不過來，待到反應過來，我看見羅燃竟擋在我身前。
他高大健碩的身影，突然給我一種無比的安心。我躲在他身後，哆哆嗦嗦拽著他褲腳，一下子哭出聲來。
羅成還想打第二下，羅燃緊緊握住他手腕，冷冽的聲音響起，“大哥，你冷靜點。打她也不能解決問題！”
“是……打她也解決不了……”羅成眸色變的怪異，猛然睜大眼睛，咬牙切齒，“那我就打你！”
“大哥！”
我緊緊閉上眼睛，就在一瞬間，仿佛什麽東西在耳邊炸裂……我聽見羅成一聲淒厲的叫喊，緊接著是重物滾落樓梯的悶響，“咚”的一聲，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
那一刻安靜的，我能聽到自己紊亂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羅……羅成……”我連滾帶爬站起來，眼下的一幕讓我驚的連魂都沒了。
羅成剛剛從安全出口的樓梯滾下去，幾十層的台階，他就這麽仰麵摔下去，此刻倒在樓梯下，不省人事。
一灘粘稠暗紅的血漬，慢慢從他腦袋底下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