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女人愛八卦
燕筱瀾的小丫鬟一臉崇拜之色,“這次去太傅府還見到了歸禾公子呢!真是比坊間傳聞的還要好看!”
“香兒!”燕筱瀾橫了她一眼,“學會搶話了還?他好看難看的跟你有什麽關係,瞎激動個什麽勁兒。”
“香兒?”林鈺有點錯愕地看著那小丫鬟,燕筱瀾訕訕一笑,“不行啊?”
“倒是也……,沒什麽不行。”林鈺覺得好生別扭,但也不能說什麽。李香兒又不是皇上,哪裏需要避名諱。隻是燕筱瀾的這點小心思昭然若揭,可見當年李香兒沒少得罪人家,搞得人家以她命名了個小丫鬟,放在身邊使喚著。
真是……夠幼稚的。
林鈺這麽想著當然不敢這麽說,低頭抿了口茶,忽然抬頭問道:“剛剛說的是誰?歸禾公子?尹秋?太傅之子?”他習慣了張禾那個名字,冷不丁地聽見歸禾公子竟是沒能聯係到一起來。說實話,他差點把他忘了。
燕筱瀾點點頭,“你也聽說過?”
聽說過?他要是說,歸禾公子給他當了三年的下人,不知道旁邊那位叫香兒的丫鬟會不會上來給他一掌。他一時拿不定主意這事兒是否要與燕筱瀾說,想了想,覺得這事兒也許張禾並不想別人知道,他怎麽說也是給家裏幫過大忙的,還是別給他添這無謂的麻煩好。於是林鈺便半真半假地道:“歸禾公子之名當然是聽說過的。晚輩與他也曾見過,勉強算得上認識。”
“歸禾公子才回京沒多久,據說這三年一直在外遊曆,沒想到你竟然遇見過。”燕筱瀾閑閑地飲了口茶水,瞟了丫鬟香兒一眼,笑道:“那主一回來就鬧得京中女子齊齊犯了癡病。不過也是,他倒也真生得一表人才,不負這名聲,隻是不知道如何就看上了那麽普通的女子。”
“他娶親了?”林鈺有點意外。
“沒有。”燕筱瀾抬眼看了林鈺一眼,意識到眼前這個剛到京城的人還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八卦傳聞,不免興致大起,表情中也帶了幾絲亢奮,略略前傾了身子眉飛色舞地道:“歸禾公子在外遇見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那姑娘呢沒家世沒錢財,連樣貌身材也都乏善可陳。可這歸禾公子就像鬼迷了心竅似的非她不娶,據說為此還與尹太傅大吵了三百回合,愣是把人給接回來了。”
旁邊的丫鬟香兒猛點頭,也激動的前傾著身子,一臉不忿地說:“我今兒看見那為傳聞中的姑娘了!真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勁,一點都不大氣!特別沒檔次!長得可一般了!”
林鈺被她倆的這興奮的狀態弄得有點怕怕,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忽然想起他爹林墨山當年是不是經常麵對這樣的情景。當真是困苦的青年時代。
“現在歸禾公子和他爹為這事兒僵著呢。尹太傅不同意,估計又怕他這寶貝兒子氣性上來再跑個幾年,算是默許了那女子住在尹府。不過要說成親啊,我看是難了呢。”
兩人說完了事情的主要內容,又洋洋灑灑七嘴八舌的把各種輿論一一呈現給了林鈺。尚書家的小姐怎麽說,郡王家的丫鬟怎麽說,侍郎家的夫人怎麽說,燕筱瀾與香兒學的惟妙惟肖,聽得林鈺一個頭兩個大,隻能強令自己在兩個聒噪女人的八卦陣中靜下心來。
時間慢慢淌過,林鈺終於是忍不住打斷了她們,問燕筱瀾道:“燕姨娘,歸禾公子帶這女子回京是什麽時候的事?”
燕筱瀾興奮的話頭戛然而止,側頭想了想道:“喲,具體的還真不清楚,就是最近吧,畢竟他也才回來沒多久不是。”
“您今天去尹府是給他量衣去了?見到那位姑娘了?”
“就是給那姑娘送成衣去了,順便給歸禾公子量的尺寸。”燕筱瀾知道林鈺想問什麽,便又搖頭道:“剛才不是說了麽,那姑娘長得實在讓人沒興趣,比你家晚鏡差的遠了。不是。”
“樣貌可以易容。”林鈺不死心地說。
“嗬!那要是這樣的話還怎麽找?”燕筱瀾順手一指旁邊的香兒,“你說她是不是?你還想把整個京城的姑娘盤查一遍啊?”
林鈺看了看香兒,忽然眼睛一亮,“燕姨娘,您說那女子在這定了衣裙?她定的是什麽樣的衣裙?我是說,顏色。”
燕筱瀾回憶了一下道:“一件是金茶色細邊寬袖短襖,繡連草纏枝紋,加銀鼠色長裙罩煙霧紗,一身海棠紅加桃粉的長外罩襦裙,一身豆綠加月白色的高腰襦裙配外裳,還有一件是羊絨色的高領絲綿大氅滾貂絨鑲邊。就這些。”
林鈺聽完楞了一瞬,“就這些?沒有藍色的?”
“什麽意思?”燕筱瀾不明就裏,“沒有,幹嗎要有藍色的?”
林鈺頗失望地仰了仰頭,“沒什麽,晚鏡從小到大隻穿藍色的衣裙。”
“這什麽毛病?”燕筱瀾不屑。
“可能是習慣吧,我也不甚清楚。”林鈺心不在焉地回道,心裏盤算著張禾的這件事。
張禾這幾年一直在霽月山莊,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的。他覺得張禾對晚鏡懷有情意的,那怎麽從錦城離開到京城這短短的時間,就鬧出與人私定終身之事來?是他一直看錯了張禾的表情,還是這事有古怪?
“大外甥你那想什麽呢?”燕筱瀾看林鈺臉上的表情變換,出言問道。
“我在想太傅府中的那個女子會不會是晚鏡。”
燕筱瀾嗤笑一聲搖頭道:“不會。就算是易容,也應該不會藏在尹太傅府中”
“為何?”
“有些事呢你可能不知道,京城中的人稍有留心的就都曉得。咱們上次鎖定了幾個方向對不對?”燕筱瀾看林鈺點了頭,便伸出一根手指,“其一,那尹太傅與袁維楨不是太對盤,按道理不會幫著蘇縝。而且,如果是袁家控製了晚鏡,那晚鏡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了,你也就不必找了,對不對?”
林鈺眉心一跳,心裏咯噔一下。
燕筱瀾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再說蘇繹。尹太傅原是蘇繹的老師,蘇繹折騰的那個舞弊案讓尹太傅幾乎老命不保,人都已經下獄了。要不是最後關頭蘇繹那方出了疏漏導致局麵反轉,現在早就沒有什麽尹太傅了。所以那之後他便與蘇繹再不相往來,徹底翻臉。”
“這個事我倒是聽說過。”林鈺歎了口氣,猶不甘心地繼續問道:“那如果是太子呢?或者別的皇子呢?”
燕筱瀾沉穩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皇後去世之後太子身後的勢力已成空架子,不過占著皇上的情感和一個太子名頭罷了。他值得尹太傅那種官場滾出來的老油條為他冒這種險?那他還不如維持中立隻效忠皇上來的保險。同樣的道理,別的皇子勢力太弱,尹太傅費這力氣幹什麽?”
林鈺把這些關係捋了捋,聽上去是道理分明,但中間仍有破綻,於是便對燕筱瀾道:“燕姨娘剛才說的都是尹太傅,不是歸禾公子。您也說了,為了那個女子他與他爹大吵三百回合,也許他爹根本就不知道這女子來路。”
燕筱瀾眨巴眨巴眼睛,“你說的倒也是。不過,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有意思了,還會有人這麽幹呢?”
這種情況是忌諱,林鈺明白。不過但凡有可能性他也得確認一下,朝中事與他無關,那些人的榮華與否是死是活也與他無關,他就是要找到晚鏡而已。
官場中的人互相利用,相互合作,也彼此提防,有些事不擺到明麵上不等於不存在。尹太傅有沒有勢力歸屬要畫個問號,但是張禾,他知道是一定有他的後台的。
不然那承雲樓又是什麽地方,總不會是他尹府的產業那麽簡單吧。更何況,沒有後台張禾如何請到的王天權?
什麽不對盤,什麽徹底翻臉,保不齊就是欲蓋彌彰。林鈺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欲蓋彌彰,這些全無藍色的衣裙也未嚐不會是欲蓋彌彰,落了刻意。
“我得去尹府找一趟張禾,不,是歸禾公子。”林鈺往外就走。燕筱瀾趕忙叫住他,“我說,尹府沒那麽好進的,你就這麽去?”
“應該能進去吧。”林鈺言辭含糊地說道。讓他進固然好,不讓他進則更證明了有古怪,也好。
“不如過幾天我給歸禾公子送成衣的時候你隨我一道過去。”
“那不好。”林鈺搖了搖頭,“這事兒還不知道如何收場。若以瑞錦的名義出現,怕今後事情會有牽連,如今已經夠給您添麻煩的了。”
燕筱瀾和善一笑,“哎,怕什麽的!我與你娘好歹金蘭姐妹一場。那個,你自己找的著路嗎?”
林鈺被她噎了一下,欠了欠身道:“尹府,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晚鏡是不是與張禾在一起?
林鈺既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又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晚鏡本就對張禾的態度特殊,這樣異地他鄉孤單無依的時候讓他們孤男寡女的相處,如何不生情愫?想起來就覺得攔都攔不住。自己不過是向晚鏡表白過心意,說穿了仍是處於一廂情願的狀態下,若晚鏡真的與張禾兩情相悅了,他除了心碎的祝福啥也幹不了,連道德陣地都占領不了。
但相較於感情之事,林鈺更寧願晚鏡是安全的,所以他又隱隱地希望晚鏡就在張禾身邊。他覺得張禾是一個願意保護晚鏡,並且有能力保護她的人。
可是,這個想法真讓他感到討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