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心知肚明
軒轅胤回去以後，蘇妤婼神情落寞的站在門前，憂聲道：“翠竹，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傻？”
翠竹忙道：“樹大招風，小姐這麽做是對的。”
蘇妤婼笑笑，沒說話，可為什麽，心裏這麽酸楚？心裏這麽痛？
相同的月光，軒轅胤從蘇妤婼那裏回來之後，並沒有聽從她的建議再另翻牌子，而是獨獨站在窗前，與她一同看著同樣的月光。
月光皎皎，人影重重，閃著光輝的月色灑在大地上，泛出波光粼粼的細碎的星辰來。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此時此刻，在軒轅胤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這句話，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蘇妤婼對他的重要性。幸好，還不晚。
自從蘇妤婼恢複視力之後，照例還是要去請安的，此時已經沒有了韋雅嫻。蘇妤婼看著原來屬於她的、而現在空著的那個位置，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而原本孟玉函坐的那個位置，如今也空缺很久了。
因為孟玉函已故，與韋雅嫻的情況並不一樣，所以，很快便會有新的人坐到那個位置上吧？後宮的新舊交替，說的便是這樣吧！
蘇妤婼從冷宮回來，還沒有好好看看去年新入宮的秀女們，算上今年一年，就已經入宮一年了。蘇妤婼看著她們一個個清秀稚嫩的臉，想著自己四年前的時候，也如同她們一樣，純淨的像一塊無暇的玻璃。
照例是無趣的問安，一樣的套路，如同兩年前一樣。
新入宮的秀女們，倒是沒有幾個得寵的，大多都被封了選侍和采女，有幾個家室比較好的，能得幸封為常在，而實在太不受寵的，隻是個更衣罷了。
蘇妤婼遠遠看著韓常在和於采女，這兩人聽說是姐妹，韓常在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怕是又是第二個孫佳琪。而於采女則安然自得的樣子，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一般，讓人一時間琢磨不透。
還有一個比較受寵的是許常在，聽說住在月梅宮，也就是之前蘇妤婼所住的地方。
蘇妤婼看著她，突然間就想起來了自己剛入宮的點點滴滴，不禁有些傷感。
沈昭榮撫了撫額，打斷了她紛飛的思緒：“那麽今日就這樣吧，各位姐妹回去吧。”
“臣妾告退！”眾位嬪妃齊聲向沈昭榮行禮道。
各種不同的香粉味道從蘇妤婼鼻尖掠過，每一個人走路都像帶著一陣風似的，也帶著不同的香氣，但是大多數都是濃鬱的，讓人雖然留戀，但是聞著時間久了，也會眩暈。
“走吧，去我那兒坐坐。”佟詩韻的聲音響起，蘇妤婼連忙拉住她伸過來的手，笑著道：“好。”
小孩子長的就是快，惠嬈此時已經快一歲了，她的肌膚吹彈可破，宛如透明的一般，讓人不敢去觸碰。
“惠嬈好像又長大了些。”蘇妤婼抱過她，小心地摸著她的臉。
“小孩子長得就是很快。”佟詩韻接過素兒端上來的茶水，抿了一口茶，道。
“姨……娘.……”惠嬈伸著手，似乎是想摸摸蘇妤婼的臉。
蘇妤婼抱了一會兒惠嬈佟詩韻就讓奶娘抱下去了，佟詩韻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道：“可還是在想那件事？”
蘇妤婼苦笑一聲：“姐姐真是懂我。”
“哎！你也不能總是這樣，”佟詩韻又勸，“畢竟他是皇上。”
“姐姐說的我都懂，”蘇妤婼強笑了一下，讓佟詩韻看著心疼，“但我自己就是沒有辦法從那個漩渦中出來。”
兩人又是無言，半晌，蘇妤婼問道：“安嬪那邊，姐姐可是發現了些什麽？”
“她倒是藏得很好，”佟詩韻說到這個就有些頭痛，“從那之後，再也沒看見那個男人的影子。”
“如今蓮珠懷孕四個月多了，我把她看護的很好，這次一定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蘇妤婼雖是這樣說，但是眼中還是有深深的內疚。
佟詩韻見了，忙道：“你不必對此心懷愧疚，這件事本來就是蓮珠的錯，我們隻是把事實說出來罷了。”
蓮珠那一邊還以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每日都活的很快活，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人看在眼裏，並且悄悄地計劃著，在她最後的時候讓她輸的一敗塗地。
阿金和彩雲，是極其不願伺候她的，她如今也算不得是個主子，若不是懷著龍胎，哪還能過得這樣安穩？
“阿金，水倒好了嗎？我好渴。”蓮珠挺著個肚子躺在小榻上，如今的她，也是有四個月的身孕了，身形稍微臃腫起來。雖說她如今不是正兒八經的主子，但到底是懷了龍嗣，瑣儀閣得了軒轅胤的吩咐，自是不敢懈怠了。
阿金對此有些情緒，她們同為戲子出身，憑什麽她蓮珠就要高人一等成了主子？這也就算了，在她隻是一個小小的選侍的時候，就對他們吆五喝六，尤其是阿金，還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就要受她如此使喚。這也就罷了，如今她落魄了，對她的態度更加惡劣！自己背叛過她又怎樣？還不是蓮珠逼的？
“來了來了！”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是阿金到底還是不敢不聽從她的。
“賤丫頭，做個活也這麽慢！養你是吃白食的嗎？！”蓮珠如今一肚子氣，仗著自己有龍胎的保護而越發目中無人起來。
阿金沒有吭聲，收拾好一切之後，轉身去了重華宮，而這一切，蓮珠都不知道，也無從知道。
“奴婢願意一生侍奉娘娘，求娘娘請成全！”阿金跪下道。
“那倒不必，若是你願你幫我做事，”韋雅嫻翹著玉指，道，“本宮自是不會虧待了你。”
雖然是被禁了足，但是貴妃娘娘的威嚴還是在那的，這讓阿金望而退卻。
她不想再跟著蓮珠了！這樣的主子，窮盡一生也出不了頭！
阿金走後，韋雅嫻嗤笑了一聲，道：“哼！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算什麽東西，還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要享受榮華富貴，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韋雅嫻笑起來十分妖嬈，有種攝人心神的美，即使被禁了足，她也是高高在上的娘娘，侵犯不得。
聖元殿。
“小桂子，查出來了嗎？”軒轅胤負手而立，道。
“回皇上的話，”張三桂恭恭敬敬地道，“奴才愚笨，隻查到一點兒蛛絲馬跡。”說著，把手頭的東西交給軒轅胤手裏。
軒轅胤看了一看，用力摔到一邊，砸碎了一旁的琺琅花瓶，怒道：“這.……可是屬實？”
張三桂諾諾道：“百分之百。”
“荒唐！”軒轅胤青筋暴起，他就是想破頭皮也想不到，害了允承的人，竟然是.……
他突然覺得自己選錯了人，或者說李氏幫他選錯了人，那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竟然潛伏在他身邊這麽多年而他卻沒有發覺，當真是可怕的很！
軒轅胤走到一邊，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全都是失望，還有惋惜。
那張紙上，被風吹的微微露出一角，那一角上，赫然寫著一個“年”字。
碧華宮。
“這幾天可真是累死本宮了。”年靜嫻撫了撫心口。
“主子請喝茶。”春雨恭恭敬敬地遞了一個茶盞過去。
“嗯。”年靜嫻的聲音十分好聽，拐了好幾個彎兒，就像黃鸝一般清脆、婉轉、悠揚。
“不就是死了一個孩子嗎？當初本宮的孩子沒了，也沒見皇上那樣難受！”年靜嫻咬牙切齒的恨意根本就壓抑不住，滿滿的溢了出來。
“主子別這麽說，讓人聽了去就不好了。”春雨左右看了看，忙道。
“哼，這裏是本宮的地方，有誰能聽了去！皇上……皇上也好久沒有來過了。”自從她小產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好脾性，這讓春雨無奈，也讓其他人無奈。
軒轅胤並不知道她已經變了，變得不再是當初那個善良心腸的她了，因為年靜嫻在軒轅胤麵前，永遠是那個惹人憐惜的、善解人意的女人。
“你說，允承死了以後，他會不會立允祺為太子？”年靜嫻敲著小指上的琺琅護甲，發出清脆的響聲。
春雨嚇了一跳，忙道：“主子.……主子收手吧！主子千萬別再做這種事了，一旦讓皇上發現，那可.……”
謀害皇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年靜嫻打斷她，厲聲道：“你閉嘴！你沒有孩子，你怎麽能知道本宮失去孩子的痛苦？你們都滾！都滾出去！”
春雨等人不敢再逗留，隻能先行離開，行了一禮就退下了。等他們都走了以後，年靜嫻一下子癱軟下來，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雙手顫抖著。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好像她的孩子，又死了一次似的。
這日又是陰天，大風怒吼著卷擊著樹葉，似是要把它們吹向不同的地方，零零碎碎的散在各地。烏雲密布，沒有一點太陽，正如同年靜嫻此時的心情，就差再來一場傾盆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