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湘兒
在那以後，蓮珠再也沒了動作，安安分分的守著胎，蘇妤婼想著能一下子扳倒她，也加派了人手保護蓮珠能順利產子。
蓮珠並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成了蘇妤婼的目標，隻是怡然自得地過著日子。
孩子啊，蘇妤婼想著蓮珠或許現在在撫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她的眼神一定很溫柔。
自己入宮那一年也是有一個孩子的。可惜卻是生下來就死了。蘇妤婼想到這兒，突然湧起一陣子惡心感，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半晌才緩過來。
這種惡心感.……自己這是怎麽了？蘇妤婼有些害怕，如今的她，害怕有孩子。
不隻是先前那個孩子殤了的陰影，更是她親“眼”所見孟玉函的死。
難產而死。
蘇妤婼心裏害怕自己也落得孟玉函那樣的一個下場，開始害怕有了孩子，甚至如今身子不舒服，連太醫也不敢請，她怕她懷孕了，她怕，她保護不了這個孩子。
蘇妤婼知道，自己隻是軒轅胤眾多嬪妃之中的一個，她對他，如今真的是算不上特別。所以她不敢保證那天的人不是孟玉函，而是她的話，軒轅胤會選擇她而不是孩子。
她知道自己沒有權利左右他的思想，她不是怕死，她也不是要他必須在自己和孩子之中選自己，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很可怕！
孟玉函的孩子後來一直沒有起名字，因為沒了娘親，所以即使是剛出生，她也並不受待見。
軒轅胤一直沒來得及安排她，隻是先放到了公主所養著。
所以另一方麵，蘇妤婼並不是怕死，她隻是害怕，自己死了，孩子沒了娘，沒有人保護她，會受人欺負，甚至，連名字也沒有。
軒轅胤倒是時常過來看她，一日，軒轅胤與蘇妤婼用著膳，看見蘇妤婼一臉的心不在焉，於是執起她的手，柔聲問道：“婼兒，你這幾日是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啊？”蘇妤婼回過神來，尷尬地笑笑，“臣妾沒事，倒是讓皇上擔心了。”
“可是在想些什麽事？嗯？”軒轅胤柔聲問。他的尾音拉得很長，有種寵溺的感覺。
蘇妤婼這一次停頓了很久，沒有說話，她不知道這件事要怎麽跟軒轅胤開口。正想著，耳邊聽得軒轅胤歎了一口氣，道：“蓮珠的事，實在是朕的不對。”
蘇妤婼驚愕的抬起頭，她並不是說蓮珠，他卻把這件事提了起來。那是她的傷，她眼睛一輩子的傷！
蘇妤婼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聽著他繼續講下去。
“朕寵蓮珠，是因為她長得像湘兒。她的眉眼，與湘兒幾乎是一模一樣。”軒轅胤說到這兒，眼神裏是說不出的落寞，可是這些，蘇妤婼看不到。
“湘兒，就是皇上心裏藏著的那個女子嗎？”蘇妤婼輕聲問。
軒轅胤愣了一下，苦笑一聲，道：“還是婼兒聰明，你這樣聰明，讓朕心疼。”
又是良久的無語，這個時候，兩人已經用完了晚膳，軒轅胤抱著蘇妤婼坐到了床榻上，在她耳邊輕聲道：“婼兒吃醋了？”
蘇妤婼被他的氣息拂過，耳朵癢癢的，身子扭動了一下，赧顏道：“臣妾.……沒有。”
“哎，你這個樣子，真是撩著朕的心。”軒轅胤笑了笑，繼續說了有關湘兒的事。
“在朕還是太子的時候，常常出宮與七弟一起玩，卻沒想到，在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湘兒。”
“可惜的是，湘兒是個青樓的女子。但是她很驕傲，清高，並不是隨隨便便接客的，這也是她特別的地方。朕當時隻是遠遠一瞥，就看到了她，與旁人不一樣的清高，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美。”
“她當時並不知道朕是皇帝，隻是天真的以為，朕隻是哪一家的富公子罷了。朕偶爾會出宮找她，飲酒賦詩，觥籌交錯，月下對酌，聊一些詩歌辭賦，她的文采很好，那樣一個女子，詩歌辭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饒是朕，也不得不佩服。”
“朕有意納她為妾，但是她不願做小，而當時母後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當時就大發雷霆，她不能認同她的身份。”
蘇妤婼聽到這兒，突然想起了蓮珠，她的身份，不也是九流之外的那一流嗎？所以李氏不喜歡蓮珠，也是正常。
“朕與母後的關係，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了隔閡的。朕當時雖然與母後鬧得不可開交，但是還是偷著去找過湘兒。母後知道了，也派了人去警告了湘兒，湘兒這個時候才知道朕是太子，母後後來告訴朕，她並沒有很詫異，而是很坦然的就接受了，以她那樣的聰明，怕是早就有所察覺了吧！”
“她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躲著朕，而朕每次去找她，她都會以各種理由回絕。朕當時並不知道母後已經找過她，所以朕與湘兒，也疏遠起來。”
“之後朕知道了母後找過她，但是朕還是要納她為妾，那個時候，母後與朕的關係幾乎到了最差，父皇知道了，也是狠狠把朕給批了一通，差點廢了朕的太子之位。”
軒轅胤說到這兒聲音哽咽起來，蘇妤婼柔若無骨的小手撫上他的胸口，問道：“後來呢？”
軒轅胤苦笑了一聲，但是還是說了出來：“後來啊，那件事鬧得京城沸沸揚揚的，她不願意拖累朕，就自盡了。所以朕再也沒有見到她的最後一麵。”
蘇妤婼聽完這件事，半晌都沒有開口，他當時年少，對她的感情自然是與眾不同的吧。
軒轅胤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把這件事講給她聽，這可是他第一次給別人講述自己的事情，但是他覺得，講完了這件事，自己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蘇妤婼半晌沒有說話，軒轅胤能感受到懷裏的人兒在微微顫抖起來。他知道，她是在與她相較。歎了口氣，道：“婼兒，你不要與她比，在朕看來，她雖是特別的，但是，你也同樣是特別的。”
蘇妤婼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臣妾隻要皇上這一句話，就足夠了。”
本來軒轅胤是隨意一說，試圖安慰她，但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容易滿足，摟著她更緊了。
原來，她在他的心裏竟然是這麽深嗎？他想必是愛她的，或許，自己終其一生，都比不上湘兒，不過軒轅胤說，自己同樣在他的心裏也是特別的，不管這句話是真還是假，蘇妤婼都願意相信。
雖然這樣說開了，但是兩個人還是一夜無眠，清早起來，都是有了兩對黑黑的眼圈，把進來侍候的翠竹給嚇了一跳。
蘇妤婼此時還在睡著，臉上還掛著淚痕，軒轅胤抬手替她拂去。但是軒轅胤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吻了一下蘇妤婼的額頭就走了。
蘇妤婼很快也醒來了，昨夜睡的真的很是不好。
“小姐醒了？皇上走的時候也是帶著一對黑眼圈走的呢。”翠竹狹笑著，她以為，兩人必定是做了些什麽羞人的事才沒睡好呢！
蘇妤婼聽到她這樣的語氣，也沒有解釋，任由翠竹幫自己穿衣洗漱，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湘兒的事。
這日請安回來，佟詩韻直接來到了毓靈閣，蘇妤婼聽到她來了，就想著起身迎過去，卻被佟詩韻給攔下了，看到她的黑眼圈，狹笑道：“婼兒，可是昨日累的沒睡好？”
“姐姐怎的跟翠竹那丫頭一樣？”蘇妤婼赧顏道了一句，就紅著臉不再說話。
佟詩韻笑起來：“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
蘇妤婼頓了頓，屏退了眾人，隻留下幾個心腹。佟詩韻見她這樣，心知她必定是有要要事說，於是也不追問，隻等著她開口。
等腳步聲遠去，蘇妤婼才把湘兒的事與佟詩韻說了。
“原來是這樣，那麽一切就都說通了。”佟詩韻點點頭，隨即笑道：“我當還是那種事累著了你呢！”
“姐姐！”都是做娘親的人了，怎的還是這樣沒個正形？
“好啦！”佟詩韻拉著她的手，“都這麽久了，還那麽害羞做什麽？”
“姐姐，其實我並不是想問湘兒的事……”蘇妤婼道。
“我知道，”佟詩韻打斷她，“可是你也不能一直掉在溝裏出不來，畢竟這件事，並不是百分之百。”
蘇妤婼不說話，佟詩韻說的她都知道，可是自己就是想不明白，其實這種事，是不可抗力，再怎麽做也沒用的。
“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你隻有自己想清楚了，才是最重要的，”佟詩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隻道，“我生惠嬈的時候，雖然危險，倒是也沒什麽大事，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遇到的。”
蘇妤婼頓了一會兒，見氣氛有些尷尬，於是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道：“好啦！姐姐做了娘，竟是比以前還要嘮叨了，我沒事，姐姐放心啦！”
佟詩韻看著她，也沒再勸她。她知道，她這樣說，隻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兩人同是為對方著想，順帶著換了話題，聊了些別的，不再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