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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冷宮

  “你!”阿金粉麵漲得通紅,水蔥般的手指指著翠竹道,“你這樣說,意思是我們主子故意中毒想嫁禍給沁良娣?”


  “我自是沒這樣說,不過既然你.……”翠竹氣不過,想罵她幾句,不想卻被張三桂厲聲打斷:“在皇上麵前吵吵嚷嚷的,像什麽樣子!竟然還以‘你、我’相稱!蓮貴人還在裏麵中著毒,你們兩個就開始嚷嚷起來了,成何體統!”


  兩人再不敢言語,又聽見軒轅胤問道:“沁良娣,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蘇妤婼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右手扶在胸口,眼神不卑不亢:“臣妾摸著自己的良心,臣妾是清白的,並不曾害過蓮珠妹妹。”


  “好,好,真是好!”軒轅胤氣得後退了兩步,盛怒之下他一連說了三個“好”,“既然你這樣說,好,從今日起,沁良娣不得再出毓靈閣,聽候發落!”


  “既然皇上不問青紅皂白地懲罰臣妾,也不願意相信臣妾,那臣妾無話可說。”蘇妤婼低下頭,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猶如蝴蝶一般,帶著些許的晶瑩,看得人心尖兒都顫了起來。


  “你!”軒轅胤指著她說不出話兒來。


  “一切都是奴婢的錯,皇上要罰就罰奴婢吧!”翠竹一聽,連忙跪下“咚咚咚”磕了幾個頭。


  她這一跪,葉容微、李誠、小福子、小貴子、月兒、夢兒和香兒等人都跪了下去,齊聲道:“主子不會做這樣的事的,還請皇上明察!”


  軒轅胤一看,心裏的怒火更為旺盛了,厲聲道:“張三桂!從今日起,沁良娣禠奪其稱號,廢其位分,打入冷宮!”


  “皇上!您不能隻單單聽信阿金的一麵之詞啊!”翠竹“咚咚咚”地磕著頭,她的額頭已經流出血來,順著臉頰流下來,染紅了她的麵紗,再加上她臉上的傷疤,看起來十分猙獰可怖。


  “朕不需要你來教朕做事!”軒轅胤怒道。


  阮顥笙在一旁看著,明明蘇妤婼將要受苦,他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這種感覺,當真難受得緊!

  “皇上,蓮貴人醒了。”張三桂在一旁提醒道。


  軒轅胤點點頭,走進了暖閣。


  暖閣向陽,被陽光照著,散發出溫暖。而此時的情形,卻與暖閣的溫暖相反,如同置身冰窖。


  蓮珠虛弱地問道:“皇上.……您怎麽來了?臣妾.……臣妾這是怎麽了?”


  軒轅胤聽著蓮珠虛弱的聲音,心裏就是一陣心疼,看著那雙與湘兒相似至極的眉眼,心中的憐惜更甚,拉住她的手,柔聲道:“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蓮珠閉上眼睛細細感覺了一番,這才道:“皇上.……臣妾……臣妾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臣妾……臣妾的身體好痛.……”


  噬魂散,鮮少出現於宮中,這是一種毒藥,用於以毒攻毒,兩兩相克。溶於水,無色無味,若是服用了少許,便會產生無力的現象,身體也會疼痛異常,若是能夠及時救治,並無性命之憂。若是大量服用,則會猝死,縱然是神仙,也無力回天。


  “皇上.……臣妾……會不會死啊.……”蓮珠的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軒轅胤一聽這話,心莫名的顫了一顫,忙道:“別怕,有朕在。”


  阿金說了事情的始末,蓮珠聽著心驚,嬌聲道:“皇上,臣妾覺得姐姐定然不是有心的,姐姐定是一時間走錯了路,才會釀此大錯。不如皇上看在臣妾無事的情況下,饒過姐姐吧!”


  假惺惺!翠竹心裏想著,卻不敢說出來。她一個小宮女,能做些什麽呢?


  蓮珠不知道軒轅胤為何待她這樣好,她不知道,她隻是湘兒的影子。或者說,即使她知道,也沒關係。所以她賭了,賭在軒轅胤會不會就此饒過蘇妤婼。


  若是能趁此機會把蘇妤婼給扳倒,那可真是一石二鳥,既少了一塊絆腳石,也還能得到軒轅胤的寵愛。


  軒轅胤默了黙,柔聲道:“你這樣還說是無事的話,那朕不知道什麽樣才叫有事。朕不會輕饒她。”


  說完,又轉向蘇妤婼,冷聲道:“罪人蘇氏,謀害宮嬪性命,罪大惡極,即刻起,禠奪其稱號,廢其位分,打入冷宮!任何人不得求情!”


  佟詩韻這才得了消息趕來,聽到這句話,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皇……”翠竹剛要說話,卻被蘇妤婼無聲製止。


  董妙煙這個時候也到了,撫著心口喘著氣。


  蘇妤婼走到軒轅胤麵前,還是一樣的坦坦蕩蕩的眼神,軒轅胤隻道她要求情,卻見她微微一笑,對他叩了個頭,顫聲道:“臣妾願意遵從皇上的責罰。”可是這是責罰的什麽呢?大概是對自己盲目的愛他,願意相信他信著自己,但卻是讓自己失望的懲罰吧?

  這個時候,外麵已經沒了冬天的蹤跡,切切實實地入春了。蘇妤婼坐在冷宮的一所房子的小角落裏,呆愣愣地望著眼前的殘垣斷壁。


  她不記得自己來了多久了。也許是半個月?也許是一個月?蘇妤婼也不知道。


  這裏的屋子時常會漏雨,還透風,不過幸好是春天,過些日子便暖和了。


  算算日子,皇後應該已經生產了,不知道是個皇子,亦或者是個帝姬。不過,怎樣都好。畢竟這個院子之外的地方,都與她無關了。


  當時,軒轅胤把自己打入冷宮的時候,蘇妤婼倒是沒有很害怕,相反,是坦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她對他,失望了吧。


  翠竹等人拚命求著皇上,希望能來冷宮陪她,最終軒轅胤還是發了慈悲,允了葉容微和翠竹來陪自己。


  興許,這是天意如此吧。


  她不恨軒轅胤,也不恨蓮珠,唯一恨的,就是自己太愛軒轅胤,以至於無法自拔。


  蘇妤婼閉上眼,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家裏的親人們,爹爹娘親,還有大哥與兩個妹妹,他們知道自己入宮之後是這樣的情景,該有多難受啊!想著,即使是閉著眼也抵擋不住洶湧澎湃的眼淚,幾滴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門這個時候“吱呀”一聲開了。蘇妤婼迅速擦幹眼淚,眯著眼睛才能看清門外透進來的光。屋裏太暗,一時間有些刺眼。


  “蘇姐姐,我來看你了。”來人是蓮珠,當然,還有阿金。


  “你來幹什麽?賤女人!”翠竹啐了一口,護住蘇妤婼。


  “自然是來看看姐姐了。”蓮珠也不在意,抬腳便跨了進來。


  葉容微沒有翠竹那樣咒罵,隻是逐客道:“這冷宮本就是陰冷之地,蓮貴人還是請回吧。”


  “不急不急,”蓮珠經過這幾天的恢複,身子已經好了起來,“那噬魂散可真是難吃,姐姐,我為了你,可是差點連命都沒了。”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翠竹雙目怒瞪,伴著右臉的傷疤,顯得格外猙獰。


  蓮珠也不笑了,冷聲道:“對,那噬魂散確實是我提前放在指甲裏的,沾到茶水,自然就溶了。”


  不等翠竹出聲,她便道:“來人!”


  門外突然進來四五個小太監,分別抓住翠竹與葉容微,兩人抓住蘇妤婼,阿金手裏拿著一包粉末,就要強行往蘇妤婼嘴裏灌。


  “你要對小姐做什麽?!”再怎麽地,翠竹也隻是一個弱女子,就算太監沒了根兒,翠竹也不是他的對手。


  “不幹什麽,放心,毒不死她。”蓮珠說完這一句,便揮手讓小太監們強行給蘇妤婼灌下了粉末,然後喂了她一些水。


  兩人動彈不得,也沒法去救蘇妤婼,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受難。


  那幾個太監做完這些,就鬆開她們,四下散去,齊齊跟在蓮珠身後,走了出去。


  “咳咳.……”蘇妤婼得了自由,拚命咳嗽起來,一手摳著嗓子,試圖把那些粉末給弄出來。


  “小姐.……”


  “主子.……”兩人一邊一個扶住她,試圖讓她吐出來,卻沒想到蘇妤婼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蓮珠與阿金走出冷宮,阿金仍然覺得陰森森的:“主子,皇上說了,不許我們進來探望的。若是被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買通了門外的看守太監,再說,就算是發現了又怎麽樣,一個將死之人,皇上不會追究的。”蓮珠不以為意地瞥了阿金一眼,眼裏的狠戾即使是阿金,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其實蓮珠的藥粉,確實不是毒藥,最多隻能導致幾天的無力,她不過是想稍稍懲罰她一下罷了。巧的是,董妙煙這日上午剛好通過外麵的小太監送過來一些吃食,零零碎碎有些什麽糕點之類的,兩者相克,起了反應,結果蘇妤婼的世界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了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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