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死嬰
董妙煙笑著拉住她的手，道：“我不過是那樣一說，看把你給急的！”
說著，看向她後麵的桌子，疑惑道：“妹妹在看書？”
蓮珠有些赧顏，尷尬的道：“我不識字，想著如今做了侍奉皇上的妃嬪，若是一個字也不識，還不是要被別人給笑話了去？”
“哪裏有人敢笑你？”董妙煙嗔道，“後宮之中，不識字之人多得是，你不必那樣要求自己的。”
蓮珠笑笑，沒有多言，兩人又說了幾句，董妙煙似是想起什麽似的，道：“你自入宮之後，我除了那些東西，旁的倒是也沒有送給你什麽。前幾日得空繡了個香囊，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說著，把那香囊拿了出來，遞給蓮珠。
蓮珠接過香囊，那香囊上繡了隻荷花，董妙煙雖然針腳不是極好，卻也是把那隻蓮花繡的栩栩如生了，連那上麵的幾滴露珠，都繡的如同真的一般。
蓮珠本就想學習一些針線，如今看到董妙煙繡的這樣好，不禁羨豔的緊，耳邊聽見董妙煙繼續道：“我的女紅雖是比不過宮中的繡娘，但繡一些小玩意兒還是可以的，還希望妹妹不要嫌棄我才好。”
蓮珠聽後忙道：“怎麽會？姐姐送的東西，都是極好的，我很喜歡。”
說著放到鼻前聞了聞，道：“姐姐，這是什麽味道，這麽香？”蓮珠從沒有聞到過這樣的味道，不禁有些奇怪。
董妙煙道：“我看妹妹這些日子睡的不是很好，就放了一些安心香，妹妹把它放在床頭，能讓妹妹睡個好覺。”
蓮珠十分感激，她這幾天確實是睡得不踏實，蓮珠還沒習慣後宮的生活，受不了別人的冷言冷語，總是心中暗自記下，獨自難受，以至於晚上休息不好。董妙煙看到她濃重的黑眼圈，便做了這個安心香囊，蓮珠心裏感激的很，一邊期盼著這香囊能讓自己睡個好覺。
蓮珠道：“姐姐真是心細，這裏是怎麽繡的啊.……？”
蓮珠接著問了幾句針腳的繡法，兩人經這一事，感情更加濃厚了。
果然這幾天蓮珠的睡眠質量好了不少，一日，正好大家都在，董妙煙提議去四處走走。
其他三人自然是欣然同意，本來蘇妤婼不想去，佟詩韻想著讓她多活動活動，就拉著她一同去了。
但佟詩韻不知道，其實她本是無心的，但拉著蘇妤婼去了之後，卻發生了一件令她這輩子都後悔的事情。
“果然還是在外麵透透風比較舒服一些。”佟詩韻道。
蘇妤婼被佟詩韻與蓮珠一左一右地扶著，三人一起走在映溪湖地小石橋上。
“嗯，這個季節，既不冷，也不熱，出來走走最好不過了呢！”董妙煙笑著道。
走了一段路，蘇妤婼就有些支撐不住，道：“我們去亭子裏坐會兒吧。”
幾人了然，紛紛點頭，扶著她進去坐下。
“這幾天孩子格外鬧了呢。”蘇妤婼撫著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中充滿了寵溺與溫柔。
“他這是急著要出來呢！”董妙煙的笑容人畜無害，像極了和熙的暖陽，好似能融化一切。
蘇妤婼笑笑，突然覺得腹部有些緊，神情突然凝固起來。
幾人看見不對，蓮珠趕緊就想去叫人，董妙煙卻阻止她，道：“還是我去吧，你在這裏照顧好姐姐。”
蓮珠點點頭，因為心中也是焦急得很，並沒有回絕她。
“婼兒，你怎麽樣？”佟詩韻拉住她的手，蘇妤婼這個時候臉色蒼白的緊，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細密的汗珠順著額頭一滴一滴流下來，浸濕了她的衣服。
這時候，蘇妤婼的羊水開始破了，順著小腹慢慢流下來。
董妙煙去了不久，沒等到小太監與太醫，卻等來了意外。
再說董妙煙這一邊，她先去了聖元殿，可軒轅胤此時並不在那兒。張三桂一聽，連忙去尋了軒轅胤，董妙煙點點頭，又去找了侍衛。這附近都沒有幾個人，董妙煙跑了很久，才看見一個侍衛。
董妙煙連忙叫住他，讓他找了幾個人去。
侍衛領命而去，此時董妙煙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因為顧著蘇妤婼，又轉身折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蘇妤婼更加痛苦了，死命拉住佟詩韻拉著她的那隻手，用力掐得她的手發白。
佟詩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緊緊的抱著她，期盼著她的疼痛能減輕一點。
在侍衛來之前，軒轅胤就先趕到了，看著蘇妤婼痛的發白的小臉，軒轅胤心痛至極，抱起她就走。
蘇妤婼痛的沒了意識，隻是仍拉著佟詩韻的手。軒轅胤抱著蘇妤婼，蘇妤婼拉著佟詩韻的手，三人就以這樣奇怪的姿勢跑去最近的聖元殿。
路過的小太監宮女們心下奇怪，卻並不敢多看一眼。
張三桂辦事很迅速，一行人到達聖元殿的時候，太醫已經與穩婆在此候著了。
本來今日穩婆在休息，突然被告知可能要接生，忙的手足無措的就趕過來了。
軒轅胤把蘇妤婼放在床上，蘇妤婼此時才放了手。佟詩韻撫著已經麻木的手，心中卻念得蘇妤婼的安危。
太醫與穩婆商議之後，決定接生。直到這個時候，蘇妤婼的羊水才完全破了。
於是趕緊命人去準備熱水，屋內隻剩下蘇妤婼、穩婆與幾個丫鬟。
翠竹打了熱水進去之後，就再無消息了。軒轅胤等人等在外麵，心裏焦急到不行。
軒轅胤幾次想進去，都被太醫阻攔了。最後佟詩韻求了幾遍，才被放進去。
這一等，就是一下午，屋內終於沒了聲響，但軒轅胤卻並沒有聽到孩子的哭喊，不由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穩婆？！穩婆？！沁良娣怎麽不叫了？”軒轅胤急道，聲音中都帶著些許的嘶啞。明明她剛才還有疼痛的呻吟聲，如今卻是一點聲音都沒了。
“皇上，沁良娣疼得暈過去了。”出來的並不是穩婆，而是一個小丫鬟。
軒轅胤看也沒看她，隻在屋內來來回回地走著。
但軒轅胤終究沒聽見孩子的哭喊，屋內隻是傳出穩婆的一聲歎氣聲，便寂靜的再沒了任何聲音。
穩婆出來的時候，手裏抱著一個小孩子，他小小的眼睛一直閉著，身體通透，如同白玉雕琢一般，像極了蘇妤婼大堂那尊觀音菩薩，他好似睡著了一樣，十分安靜，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聲音。
……
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聲音。
他安靜的睡著，沒有呼吸。
軒轅胤看著他安靜的容顏，縱使是他這樣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都差點沒站得穩。
軒轅胤好似瞬間老了十歲一般，渾身幾乎沒了力氣支撐他的身體，滄桑感覆蓋了他整個身體。
他是個男孩，軒轅胤接過那個孩子，抱在懷裏。
他靜靜地閉著眼睛，小小的睫毛覆蓋著，形成一小塊陰影，小小的臉，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嘴也是小小的，眉眼之間像極了蘇妤婼與他。他緊閉著雙眼，雖然降生到了這個世界，但是卻再也沒了睜開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可能。
軒轅胤再也支撐不住，就著身邊的椅子跌坐進去。
蘇妤婼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醒了過來，眼皮仿若有千斤重，睜都睜不開。感覺自己的手正被誰緊緊拉著，那雙手，很柔軟。
佟詩韻拉住她的手，抽泣著喃喃道：“醒了就好.……沒事就好……”
“姐……姐.……”蘇妤婼勉強睜開眼睛，虛弱道：“.……孩子呢.……？”
佟詩韻一驚，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蘇妤婼心中升起一抹驚恐，又轉而看向穩婆，穩婆見她看過來，隻是別過臉，流下幾滴淚來。
“孩子.……呢.……？”蘇妤婼又問了一句，她的眼睛空洞無神，直直地盯著佟詩韻。
佟詩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妤婼，不由心中有些驚恐，但還是輕聲道：“四皇子他.……去了……”
四皇子.……蘇妤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是了，那必定是自己的孩兒了，他還那麽小，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就那樣去了，讓她怎麽不心疼？！
軒轅胤進到裏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形。
蘇妤婼別過臉去，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但臉上卻是沒有一點表情，眼神空洞無光，隻直愣愣地盯著一個地方。
“婼兒.……”
誕下死嬰，這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軒轅胤心中明白，封了在場所有人的嘴，防止消息泄露出去，對蘇妤婼造成不好的影響。
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流言這種東西，就如同是風一樣，並不是說止住就能止住的，它在無形之間，就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各個地方。
雖然軒轅胤下了命令製止這件事的傳播，但還是被幾個小宮女給說漏嘴了，結果後宮一時間從這個流言演變成了另一個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