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花旦蓮珠
“喲,我們的‘小花旦’可真是用功呢,不過有些人生來就身份低賤,再怎麽樣也是個難登大雅之堂的戲子罷了,哼!”芸秋的聲音糯軟,一句話拐好幾個彎兒,此時,正站在門口高高的揚起頭顱,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
“芸秋姐!你少說兩句吧。”阿金打心底討厭芸秋,明明自己沒有能力,還把自己不能當主角兒的事情推到蓮珠身上,真是可恨!
“哼,我又不是說你,你急個什麽勁兒?”芸秋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雖然戲班子是進了宮,但還是三個人一間屋子,這間屋子,住的就是蓮珠、阿金和芸秋三個人。
“蓮珠姐,你別生氣啊,她就那樣,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阿金,見芸秋走了,連忙安慰蓮珠。
“阿金,謝謝,我沒事。這段就是這樣唱的,你先練著,我出去走走。”蓮珠把那段阿金不會的地方唱了一遍,然後走了出去。
“蓮珠姐……”
蓮珠走到房間外麵,抬頭看看天,似乎不止是空氣,連皇宮裏的天空都是格外的藍,蓮珠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自己說到底就隻是一個戲子,一個最低賤的戲子罷了,人們總是說“三教九流”,由尊至卑依次是:帝王、文士、官吏、醫卜、僧道、士兵、農民、工匠、商賈。除此之外,還有“奴、乞、娼、賊”等,稱之為“不入流”,自己如今所處的地位,連最低賤的“商賈”都算不上,隻能算作“下九流”。
戲班子雖好,但說到底,確實是難登大雅之堂,自己如今是戲班子的紅人,在戲班子裏倒是也勉強算作個“大小姐”之類的存在。如今進了宮裏,才發現原來自己隻是如同井底之蛙一般。想想之前的沾沾自喜,不由得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如果能入宮成為娘娘就好了。
這個念頭從踏進宮門的那一刻就開始在蓮珠的身體裏發芽長大,如今,算是“砰”地一聲,炸開了。
可想要得到皇上的賞識,就必須要見到他才行,戲班主說過,不許他們隨便走動,而皇上也沒有可能能來這個地方,心裏不由得著急起來。
如果見不到皇上,隻能在表演那天特別出彩,才能吸引皇上的注意,蓮珠自忖良久,終於是有了主意。
四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天韋雅嫻一早就到了禦花園,把所有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才安下心來。
此時正是春天,四月中旬,禦花園的花都開了,百花齊放,爭相輝豔,正是有“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之感,一時間禦花園好不熱鬧。
嬪妃們陸陸續續入了座位,蘇妤婼與佟詩韻攜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聲低語著。
戲台子是臨時搭建的,圍繞著戲台子的兩棵柳樹冒出了碧綠的芽兒,柳條輕輕舞動著,猶如舞姬的袖子,在微風中一起輕輕擺動著,像是翠綠色的毯子。
禦花園的花兒一簇一簇的聚在一起,正是含苞待放,百花齊放。正如同妃嬪們身上各色的衣服那樣豔麗,像極了在座的妃嬪們。
嬪妃們身上抹的香粉,與花粉的香氣一起混合在禦花園裏,讓蘇妤婼聞起來有些難受,玉指輕輕捏了一顆梅子含著,才勉強止住惡心之感。
“婼兒,你還好嗎?”佟詩韻見她有些難受,幫她在她的心口處一下一下地順著。
“姐姐,我沒事,隻是這幾天害喜比較嚴重。”蘇妤婼不敢大口的吸氣,隻是小口小口地喘著。
“聽說今天點的戲是太後最喜歡看的《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素兒說路過戲班子住處的時候,總能聽到些戲文唱詞呢。”佟詩韻笑了笑。
“他們倒是十分盡心,今日的戲文定然會不錯。”蘇妤婼輕撫著心口,感覺暫時舒服了些。
這樣說著,軒轅胤與李氏先後都到了禦花園,眾人起身先後行了禮,等待著宴會的開始。
此時台子後麵正是即將要表演的戲子們,班主又強調了一遍注意的地方,蓮珠心不在焉地聽著,腦子裏的小心思卻總是揮之不去。
“都記清楚了嗎?”戲班主道,自己也是十分緊張:“這次演出一定不能出錯,你們一定要拿出比平時更高的水平來演。好了,楊林,你待會兒先上去,千萬別忘了我方才說的。”
一聲敲鑼聲響起,《崔鶯鶯待月西廂記》戲文開始。
一聲敲鑼聲響起,《崔鶯鶯待月西廂記》戲文開始。
楊林:揚鞭催馬長安往,春愁壓得碧蹄忙。風雲未遂平生望,書劍飄零走四方。行來不覺黃河上,怎不喜壞少年郎!拍長空逐浪高百丈,歸舟幾點露帆檣。真乃是黃河之水從天降,你看他隘幽雁,分秦晉,帶齊梁。浩然之氣從何養,盡收這江淮河漢入文章。琴童帶馬把船上,艱難險阻隻尋常……
“嗯,甚是不錯,哀家很喜歡。雅嫻有心了。”李氏看著戲,讚歎道。
“母後喜歡就好。”韋雅嫻連忙道。
很快就到了蓮珠上場了,李氏看著她唱的,讚了句:“這花旦倒是不錯。”
“回母後的話,這是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這花旦也十分出名,人稱‘小花旦’。”韋雅嫻接道。
“嗯。”李氏嗯了一聲,看了一會兒,突然皺起了眉頭,問道:“這中間可有這段詞?”
韋雅嫻不是很喜歡看戲,一時間接不上話。
李氏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責怪她,而是道:“哀家記得很清楚,根本就沒有這一段,這個花旦是怎麽回事?”
“是臣妾疏忽了,待會兒臣妾會好好問問那個花旦。”韋雅嫻道。
之後的地方倒是沒什麽問題,待戲文唱完,所有人都回了後台,班主看著蓮珠,麵上十分不喜,嗬斥道:“蓮珠,你今日是怎麽了?這幾天你總是走神!我說過什麽?不準擅改戲詞,你連最基本的都忘了嗎?蓮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待會兒太後怪罪下來,還不要把我們戲班子給拆了!”
楊林與阿金一臉擔憂,極力勸阻班主消消氣,芸秋在一旁偷笑起來,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班主,我知道錯了,這件事我會負責的,絕不會連累到戲班子!”不管結局如何,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唉,”班主到底還是心疼她,舍不得多說,“隻盼著太後不找你才好。”
“班主,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開玩笑!這是可是我唯一能見到皇上的機會!
此時的蓮珠已經被欲望所支配,完全不在意別的,直直靠著“我要做皇上的妃子”這一念頭所支撐。
其他人不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也沒用,事情已經發生了。
班主正忐忑不安的時候,韋雅嫻派了人來。
來的人是秋雨,因為上次戲班子進宮的時候,韋雅嫻就是派的秋雨來安排的,所以戲班子的人都認得她。
班主一見到她來,心道不好,麵上卻是一臉恭敬地道:“這不是秋雨姑姑嗎?什麽事勞煩您大駕光臨?有什麽事您說一聲小的就過去了。”
秋雨早就聽慣了這樣的奉承話,倒是也沒有擺架子,而是笑道:“班主,不是我找你,而是我們主子請您去一趟。”
果然來了!班主心裏頭直打鼓,又不敢不去,想著還是硬著頭皮去一次吧,就當死一次了,就算是天子,也不能隨意殺人,頂多就是挨頓板子,應該不會有事吧?班主這樣想著,剛欲張口,就聽見蓮珠的聲音響起:“班主!這件事都是我的錯,秋雨姑姑,這件事都是我的責任,求您不要連累班主,要罰就罰我吧!”
秋雨看了她一眼,淡道:“此時我做不了主,你們一同隨我麵見主子吧。”說罷,就要走。
兩人立刻跟上,班主心裏雖然不好受,但是對於蓮珠的所作所為倒是很感動,當然,他並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剩下幾人想阻攔他們,卻沒有那個膽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人離去。
蓮珠心裏也是直打鼓,雖然在衝動之下這樣做了,但卻沒有充分的把握,隻是不斷期盼著能見到軒轅胤。
班主戰戰兢兢,盼著最好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到頭,每走一步都如同針紮一般,難受得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走到皇家的春宴那邊,這條艱辛的路終於走完了。
“太後,主子,奴婢把人帶到了。”秋雨對兩人各行了一禮就退了下去。
班主一聽,連忙拉著蓮珠一起行禮,恭敬地道:“賤民(賤婢)給太後請安,給皇上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給和貴妃請安。”
這一桌上總共坐了三個人,分別是最中間的軒轅胤,兩邊分別是李氏和沈昭榮,韋雅嫻坐在另一桌上,旁邊是李氏。
強大的氣場壓的班主與蓮珠兩人喘不過氣來,耳邊聽得李氏發了話:“你就是戲班子班主?”
“回太後娘娘千歲,戲班子班主,正是賤民。”班主把頭低得差不多要貼到地上,沒有太後等人的發話,也不敢起來。
“嗯,”李氏道,“哀家聽和貴妃說,你們這個戲班子是京城最好的戲班子,演戲演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