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進宮
蘇妤婼抬頭,此時已經位居宮中,似乎宮裏的天空都不似宮外那般湛藍澄澈了。宮中到處都是明晃晃的金色瓦片,飛簷峭壁,迎合著太陽的光輝,反射出不同的光芒,確是有一種富麗堂皇之大氣。
可再如何華麗,終究隻是一個偌大的、華麗的鳥籠罷了!
這便是自己以後的歲月都要在這待著的地方了,雖是華貴的鳥籠,卻也隻能住進來。
跟著前麵引路的小太監,身子右邊由著翠竹扶著,蘇妤婼一時間思緒萬千,自己此時已經入了宮,再出去便是難上加難了,也不知道顥笙哥哥,在宮外過得可好?
搖了搖頭,蘇妤婼知道,阮顥笙這個名字,從今天開始隻能深深地埋在心裏,她已經是皇帝的女人,他與她,已經再無瓜葛,而這個名字,注定成為了她一生的痛。
走了許久,久到連蘇妤婼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時間,終於走到了月梅宮,這,便是她以後要住的地方了。
月梅宮分為三個小院落,分別是翠玉堂、映雪閣和怡棠苑。翠玉居住著白常在,映雪閣是自己的寢宮,怡棠苑住著孫常在。
白常在已是多年無寵,皇上已經許久沒有來翠玉堂了,所以這裏常年門可羅雀,連宮人都少的可憐。而怡棠苑卻恰好相反,孫常在是今年新晉的秀女,雖是剛入宮,但未來是怎樣還是未知數。
蘇妤婼看了看兩邊的小院落,被引路的小太監領著,徑直往映雪閣走去。
剛走進門口,便看見院門口跪了一片:“給蘇美人請安,願蘇美人福祿康壽!”
“起來吧。”蘇妤婼仍舊沒有適應,頓了頓才道。
而這在宮人們看來,卻是震懾:“謝美人。”太監宮女們紛紛起身謝恩,迎著蘇妤婼走進了大堂。
蘇妤婼位於上座,立刻有個太監把茶水呈了上來。打開蓋子,是上好的碧螺春,在打開蓋子的瞬間,香氣四溢,彌漫在空氣裏。
這時,所有人依次跪好,蘇妤婼沒有說話,這時十分安靜,每個人都一動也不敢動,空氣裏靜得連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清晰地聽到。
蘇妤婼慢慢地喝了口茶。
下邊一個太監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奴才李誠,是映雪閣的掌事太監,”然後又指著其他人道,“這是小福子,這是小貴子,都是伺候美人的奴才。”
又聽著另一個穩重的聲音響起:“奴婢葉容微,是映雪閣的掌事宮女,這是夢兒,這是月兒,這是菊兒。”
頓了頓,才聽見蘇妤婼道:“那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的人了。隻要你們忠心,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又喝了口茶水,突然提高了音量,“否則的話.……”說到這兒故意不再說下去,頓了頓,才道了聲:“都起來吧。”
“謝美人。”眾人異口同聲道。
蘇妤婼揮了揮手,翠竹會意,拿出一袋銀子分給眾人。
眾人謝恩之後,便四下散去。勞累了一天,蘇妤婼幾乎散了架,由著翠竹扶著走到了寢宮躺下,道:“如今我身份已是不同,況且位居深宮,想要安安穩穩地活著確實十分不易,身邊若是沒有知心的人就會是孤立無援,就如同孤軍奮戰的將士,隨時都有可能被敵人擊潰,攻破城池。如今我的身邊隻有你了,對我來說,我們雖是主仆,卻情深如同姐妹。翠竹,我在這一天,絕不會虧待你。”
“小姐,您能這麽說翠竹實在是感激不盡,翠竹這輩子幸得小姐一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翠竹立刻跪下來,以示誠心。
蘇妤婼點點頭,扶起她。
此時正是剛剛進入春天不久,窗外的陽光溫暖和熙,陽光照在大地上,明晃晃的,卻又不似夏日那般刺眼。微風拂過人的麵龐,感受的如同是母親般的溫暖,溫和,輕柔。
雖說剛剛入宮成了主子,可後宮畢竟是後宮,規矩還是在的。蘇妤婼剛來就感到有些疲累,規矩之多不是宮外的人能感受的,蘇妤婼這才剛來第一天,自然有些應付不來。
晚膳明明都是山珍海味,卻是吃的食不知味。匆匆用過晚膳,就讓葉容微鋪好了床,上床休息。
這一天倒是疲累極了,一挨著枕頭,就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間,夢到小時候的自己與阮顥笙在蓮花池旁嬉笑打鬧,十分快樂,小時候家門外的那條巷子仍然是沒有修繕之前的樣子。可夢到一半,卻轉而自己長成了大人,隔著天橋與阮顥笙遙遙相望,自己喚著他的名字跑向他,距離卻如同沒有縮短一般,甚至越來越遠,而他也好似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緩緩轉身離開了。
“阮哥哥!”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卻是在映雪閣寢室,那終究隻是一個夢罷了,自己如今是皇帝的女人,也隻能是皇帝的女人,自己與他,怕是終生不得相見了。
迷迷糊糊間,恍若還是如同在夢中一般,神情呆滯地看著前方。
起身已是滿身的冷汗,渾身都濕透了,絲綢睡衣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美人!”翠竹推開門,神色慌張。聽到屋裏有動靜,立馬就跑了進來,卻看到蘇妤婼仍然有些呆滯的神情,看她跑進來,呆呆地轉頭看向她。
“翠、翠竹?”總算是回神了,蘇妤婼看了她一眼,移了移身子,靠在床邊的柱子上,縮著身子抱住膝蓋,頭埋進腿間,“我好想他。”
翠竹看她這樣,心裏也十分難受,自小一起長大,自己又怎麽會不懂她對他的感情?如今也隻能淡淡回道:“望美人時刻記住自己如今已經是美人了。”
“我知道,”蘇妤婼慢慢抬起頭,眼神空洞無光,半晌,才稍稍回神,又恢複到往日淡定的神情,看著翠竹道,“門外還有誰嗎?”
“回美人,沒有誰了。”雖沒有明說,可兩人都是心知肚明,這件事隻能爛在心裏,如今她已是皇上的女人,絕對不可再與阮顥笙有任何瓜葛了,這段感情也將會是她的夢魘,永遠地纏繞著,卻終究隻是個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