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耗
慶德十二年,春天。
自新帝登基以來,已經過了十二個年頭。新帝登基,百廢待興,所有的一切都悄然有序地進行著。
此時正值春天,初春四月,冬天還帶著一點兒尾巴沒有離去,所以雖是春天,卻依然有些冷得徹骨。
好在中午是極暖的,陽光明媚,總算是極冷的天氣裏也有了一點點溫暖。
此時的太陽照得人心裏暖洋洋的,蘇妤婼站在家門前的梨樹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姐姐,”身後傳來妤蘭的聲音,“阮哥哥來了。”
阮哥哥,也就是阮顥笙,家裏世代都是名醫,“順義堂”,從阮氏前幾輩先祖就開始經營,至今已經好幾百年了,也算的上是京城第一藥鋪。而作為阮氏後代,也是阮氏長子,阮顥笙更是在醫學方麵有著不小的造詣,更是家裏唯一的期望。
“顥笙哥哥,”蘇妤婼連忙轉過身來,臉上泛起了真摯的笑容,“怎麽哥哥今日得空過來了?”
“瞧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多久沒來看你似的,”阮顥笙看見蘇妤婼,嘴角立刻往上揚了幾度,他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這幾日是因為家裏病人太多了,忙不過來。”
“瞧你,”蘇妤婼捂嘴赧顏笑道,“竟還當真了!”
蘇妤婼笑得那樣開心,純真的笑臉令阮顥笙不由心裏一顫。然而他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笑容瞬間凝固在嘴角,漸漸收了笑容,低下頭去。
“阮哥哥怎麽了?”蘇妤婼看得奇怪,怎麽好端端的突然這麽抑鬱,難道是自己說錯話了不成?
“沒,沒什麽,”阮顥笙悄無聲息地抹掉了不快,轉移了話題,“聽說翠竹新做了蓮花糕,可還有剩下的?”
“有的有的!在廚房呢!”蘇妤婼連忙一蹦一跳地拉起阮顥笙,向著廚房的方向跑去。
阮顥笙在身邊的時候,蘇妤婼心中就會升起一股溫暖的感覺,此生有阮顥笙,別無他求。
與此同時,蘇家大堂。
蘇坤嶽一臉的愁容,在大堂裏來回踱著步子。
白氏看他這樣來來回回地走著心裏也是不安:“老爺,您先坐下吧。”
“我……唉.……”蘇坤嶽停下來,坐在木雕椅子上又開始不停的喝茶。
今年的這個時段是選秀女的時候,秀女三年一選,宮女一年一選,今年,便輪到蘇家了。蘇坤嶽從兵部回來,聽到的就是這個消息。
都說“侯門一入深似海”,宮廷之中,勾心鬥角,耍的是心計,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若心太善,怎麽能存活下去?就算不算計別人,安安穩穩守本分,也難保不會遭到別人的算計,若是一個不小心,搞不好命怎麽丟的都不知道!
蘇妤婼是蘇家的長女,如今年芳二七,已經十四歲有餘,今年輪到蘇家,兩個妹妹尚小,必定蘇家是要把蘇妤婼送去選秀的。可是宮闈之中,雖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宮廷之中水之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選不上便罷了,可一旦選上.……又有誰願意把女兒送到那樣的地方去?
“如今隻能進宮選秀,可這後宮水之深,唉,可真是苦了妤婼這孩子了!”蘇坤嶽連連搖頭,心裏正愁著該怎麽跟蘇妤婼說,卻看見蘇妤婼這就進來了。
“爹爹。”蘇妤婼一蹦一跳的跑進來,阮顥笙已經回去了。
“瞧你,都十四歲了,還跟個孩子一樣!”蘇坤嶽憐愛地撫著她的頭發,寵溺地看著她。
“我本來就是個孩子啊。”蘇妤婼笑起來。可蘇坤嶽看著她天真爛漫的臉,突然有些說不出口。她本就是個孩子,怎麽能忍心把她送到那麽殘酷的地方去呢?
“爹爹你怎麽了?”蘇妤婼好像發現了些什麽似的,是錯覺嗎,怎麽感覺今天爹爹有些不同了?
“婼兒,”蘇坤嶽有些艱難的開口,“慶德十二年,皇上要選秀女。今年,輪到了蘇家。”
晴天霹靂!!
也就是說,自己是秀女?兩個妹妹還年幼,自然不可能去參加選拔的,那麽,蘇家隻能由自己去,可是.……可是……
“婼兒.……”白氏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大腦一片空白,蘇妤婼跑出去,耳邊是爹爹的呼喊和娘的啜泣,漸漸聲音變小,消失,拋到了耳後。
窗外的雪都開始融化了,蘇妤婼卻感覺更冷了,下午時分,太陽早已隱沒在雲層裏,不見蹤影,溫度漸漸又低了下去。窗外的小花個個含苞待放,在這寒冷的溫度下努力地綻放著自己僅有的美麗。
可這一切在蘇妤婼的眼睛裏仿佛都失了顏色,以前的她,最喜歡趴在花圃邊上看娘親種的那些花兒的,可如今,卻再也沒了興致。
蘇妤婼慢慢地走到閨房裏,眼神呆滯沒有神韻,就像瞬間失了力氣一樣,軟趴趴地趴到了桌子上。
“小姐.……”翠竹看著她這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翠竹,你說我該怎麽辦?”蘇妤婼說著便哭了起來,心中浮現的都是阮顥笙的影子,他的眉眼,他的神韻,他的動作,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清晰。如果沒選上的話自然好,可一旦選上,怕是此生再也無法相見了!
看著銅鏡裏自己的臉,此時自己正是十四歲,是最清純可人的年紀,如今卻要到深宮之中,隻能日複一日地盼著皇上能看自己一眼,哪怕隻是一眼,大概也是能幸福很久的事情了吧?
“翠竹,你說,我也不一定會被選上的吧?”蘇妤婼開口,卻並不是很確定,畢竟選秀的結果隻是在皇帝的一瞬間判斷之中,隻能抱有期望,盼望自己能落選。
“奴婢不知,不過未來的事也說不準,小姐莫要再憂心了。”翠竹看了一眼蘇妤婼,替她揉著肩膀。
蘇妤婼再也沒什麽精神,也一邊期盼著自己能落選,這幾天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