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嗔：壓抑的怒火01
秋天的蟬有氣無力地叫著，庭院裏的樹木也都不似盛夏那般生機盎然，仿佛熱熱鬧鬧地繁華了一場，讓它們平添一絲倦意，現在反倒修生養息起來，早過了爭奇鬥豔的時節。
庭院西麵架起了葡萄藤，這是陸補吩咐花投去做的。如此一來，在榕樹下喝茶看書的他，就能時時盯著葡萄架下學習的十一了。
沒錯，葡萄架下就是十一的書桌。
此時，十一就坐在葡萄架下的木桌前，眉頭緊鎖地盯著攤開的書本。
花投悶哼了一聲，悶悶不樂地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十一成了陸補的徒弟，這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很小的時候便進入了陸家，一直在照顧陸老先生和陸補。十一來了，他自然認為十一也是和他一樣的身份，免不了仗著自己早來，對她時常指指點點。可現在，十一“越級”成了陸補的徒弟了，簡言之，算是花投的半個“主子”，他心裏還是有些吃味的。
陸補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卻並沒打算去管。花投在陸家的年歲比他還長，他希望花投可以早點看清現實。
陸補站在廊下，看著十一愁眉苦臉的樣子。從吳山翠家回來也有四五天了，十一不似以往那般愛和花投打鬧了，反而靜得下心認真看書。這雖是陸補喜聞樂見的好現象，可他更希望她別丟了原本的那份純真。
陸補撣了撣衣襟，走到葡萄架下，輕咳了一聲。
十一慢吞吞地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像極了趴在石頭曬太陽的小烏龜。
“傍晚要下雨，你把這些書都收回房去，跟我出門。”
“去哪兒啊？”十一有些迷茫，這些日子也不見有人登門拜訪來委托什麽事，怎麽就要出門了呢？
“別問那麽多，快去！”
十一點點頭，將書本胡亂抱在懷裏，就往房間跑。她簡單整理了一下，就跟著陸補出了門。
確實要下雨了，風突然大了起來，卷起路上的泥土，嗆得十一連連咳嗽。陸補卻沒受影響，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十一戒備地看著四周，這個地方她沒來過。葦縣雖然不大，但一些彎彎繞繞的小巷子很多，巷子裏藏著一些隱秘的角落，不知道的地方還多著呢。
沿著小路又走了十來分鍾，陸補停下了腳步，走向了一扇紅色鐵門，抬起手敲了兩下，隨即退後兩步，雙手垂於身側，靜靜等待著。
門開了。站在門裏的正是顧影。
她看清了來人後，便笑著說道：“也好玩兒啊！”
“怎麽說？”陸補問道。
“要不來，都不來！要來，還都擠著一塊兒來！”顧影說著開了門，讓兩人進去。
十一上前打了個招呼，顧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關上門，攬著她的肩膀，問道：“小十一啊，最近有沒有很乖啊？”
十一含混著答應，就被顧影推進了房間，房間裏人還真不少。首先就是坐在桌旁嗑瓜子的顧宗，顧宗難得沒有穿警服，一身運動裝，倒是顯得他的肌肉線條更加明顯了。他比陸補要黑些，但也更健康些。
顧宗一見十一，就抓了把瓜子塞在她的手裏，笑嗬嗬地說道：“今兒放你出來兜兜風啦？我還以為你師父罰你閉關好好學習呢！你看你這瘦的，是不是你師父不給你飯吃啊？你告訴我，我把他關起來！”
陸補淺笑一聲，“說的是人話麽？”
“聽說你最近生意蕭條啊，不是怕你揭不開鍋，餓著我們十一嗎？”
“嗬嗬！還勞煩顧警官繁忙的工作之餘替我擔心生計，真是感人啊！”
“我是擔心你嗎？我知道你們府上家大業大，幾任巫祝可都攢了不少錢吧！怎麽會揭不開鍋呢？我是擔心十一，瘦得跟個猴兒似的！”
“吵死了！吵死了！又有誰來了啊？”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家走了進來，臉上頗為不滿，眼神掃視過陸補，停留在十一的身上。
“這是？這是元家那個小孩兒吧？”
十一愣在了原地，任由著老人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臉蛋。
“是她！”老人點點頭，“長了點個子，臉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是她，師叔。”陸補上前說道，“我正想和您匯報這個事兒呢！沒想到今天在這裏遇上您了，我已經收了十一當徒弟，您看？”
陽瀲光皺起眉頭，上下打量著十一，眼神完全不似之前的溫柔，像是要把十一的裏裏外外看個遍！
“我問你，造就惡業的五毒心是什麽？”
十一慌張了起來，眼神求助似的瞥向陸補。
“不知道？明心見性的要領是什麽？也不知道？五蓋又是什麽？”
十一臉漲的通紅，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陽瀲光抿著嘴，凝視著十一良久，才歎了口氣，說道：“反正是你的徒弟，你要收就收了。隻是，這一脈傳下來的招牌，可別砸了！”
“師叔說的是！十一才剛剛接觸，我會慢慢教她的，不會讓她砸了招牌的！”
“我說的是你！”陽瀲光眯著眼看著陸補，“她才多大點本事啊！你先好好幹，能把擔子交給她最好！別直接折你手裏了！”
“十一，叫師公！”
“別！和你一樣叫我師叔就好了，我已經夠老了，不需要你們來提醒我！”
十一見狀怯怯地叫了句師叔。
陽瀲光又盯著十一看了半晌，歎了口氣。
顧影見狀，趕緊說道：“那啥！花盞呢？你們今天是來看花盞的，對吧？我去叫她！阿宗，你還愣著幹嘛？去街上買點酒菜，今晚我們好好聚一聚！”
顧宗不情願地放下瓜子，拿起外套除了門。
十一這才注意到房間用木板隔成了兩半，顧影推開木門，輕聲地說了幾句話，便拉著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向花盞穿著一身淺色的長裙，長長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了髻，怯怯地走了出來，直到看到陽瀲光才鬆了口氣。她笑著看過每個人，算是打招呼了，直到目光落到了十一身上，她又緊張起來，手不自覺地攥緊了顧影的衣角。
“沒事！她叫十一，現在是陸補先生的徒弟了。”顧影笑著安慰她。
“就是、就是那個十一？”
“對，就是她。”
十一感覺怪怪的，她還不習慣所有人都認識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