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疑：名字的束縛28

  陸補回憶起那個暴雨的午後，原本想翻看幾頁書，卻怎麽也看不進去，索性扔下書本，站在廊下聽雨發呆。


  花投撐著傘，身邊站著一個瘦削的女子，低低的傘沿遮住了她的麵孔，走到廊下，花投收起傘，陸補才辨認出這人正是梁覓青。


  梁覓青開口說了兩句話，雨聲太大，陸補沒有聽清，他隻覺得心裏一沉，梁覓青登門拜訪，肯定是有什麽要緊事，便趕緊讓她進了書房。


  花投立馬端來了熱茶和毛巾，梁覓青道過謝後，一臉凝重地看向了陸補。


  “是、是十一的事嗎？”


  梁覓青微微頷首，“是。”


  “她在城裏不好嗎？”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也許好，也許不好吧。”


  “那您今天是來？”


  “十一在城裏過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馬上就有人要打她的主意了。”


  “啊？”


  “是這樣的，當年十一被抱來的時候，是我丈夫元世熠病重的時候。我當時並沒有心思去照顧孩子，我也沒有經驗。所以，我便托娘家找了一個遠房親戚，幫忙帶一下十一。可昨天晚上，那親戚突然找到我，告訴了我一件事兒。我思來想去，覺得這裏麵有問題，所以才冒昧拜訪，想請先生幫幫忙。”


  “她說了什麽事兒？”


  “元家老宅子門口的那個朱老太，前天跑去了她家找她。我那親戚隻帶了十一一陣子，後來便再也沒有和元家人有什麽接觸了。那朱老太她是認得的，當年十一便是她抱過來的。”


  “朱老太和她說了什麽嗎？”陸補迫不及待地問道。


  “對。朱老太問了她一些問題，都是關於十一的。關於十一身上的胎記，關於當年照料她的細節。我那親戚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就如實告訴了她。後來，她覺得不對勁，才跑來和我說的。我想，那朱老太不是個熱心腸的人，沒有利益的事，她是斷斷不會做的。能讓她這麽費心，找到我那親戚，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是啊！確實有蹊蹺。你怎麽認為呢？”


  “這問題就在於，朱老太為什麽要知道十一的胎記和小時候的事呢？哎！”梁覓青突然停了下來，搖了搖頭。


  “看樣子，你已經有了推測。”


  “是。也許我這麽說，顯得有些薄情寡義。但，事關十一，我必須為她考慮。十一原本已經塵埃落定了，朱老太卻關心起她的胎記，我隻能猜測，有人想借著當年的事狸貓換太子。”


  “既然要狸貓換太子，就必定得是元家的人！還是和十一年紀相仿的人！”


  “沒錯。”


  “那就隻有一個人了。”


  “隻有她。”梁覓青苦笑著，“不過，她還是個孩子，多半是她父母的意思。我知道這樣猜測有些不妥，誰願意將自己的孩子送人呢？但，也隻有這一種可能性了。”


  “也難怪你這麽想。畢竟元家發生了那些事兒。我大致明白您的意思了，其實這事兒很簡單，不是嗎？你隻要找到常再省夫婦，將這一切告訴他們，戳穿元家的陰謀，讓這個計劃胎死腹中，不就行了嗎？為什麽要來找我呢？”


  “自從十一走了，我時不時會想一些事。我當時顧慮太多了，世熠走了以後，我便如同寄人籬下。元家分了家，雖然那大哥和三哥沒說什麽，但我也能感覺到。常再省來的時候，他們都很開心，因為把十一送走了，我也就沒了牽掛了。大嫂數次來找過我，勸我再找個人，我明白他們的意思，或許說早就明白了。我怕即便十一在身邊，又能怎麽樣呢？我養活不了她，帶她回娘家，一樣是寄人籬下。還不如讓她去城裏，回到父母身邊，起碼他們會真心待她。”


  “但是？”


  “哎！陸先生，當年元家出事的時候，你也在。也許是我誤解了，但我真的感覺到你待十一是好的。如今十一要被人暗算了，我想來想去隻能來求你。我想讓你幫我出出主意。”


  “你說。”


  “你說得對，這件事本不難。可這一次，我要為十一考慮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元家縱使想要換回孩子，這計劃也要有實現的基礎。我猜測，元家已經知道了，十一在城裏過得不好，或者，十一的父母心裏是有疑慮的。沒有這個基礎，元世涉他們怎麽興風作浪都是沒用的。”


  “你擔心十一現在生活得不好？”


  “是！”梁覓青篤定地點了點頭，“當然，這一點還麻煩您這邊幫我確認一下。我這個身份，常家是不會讓我接近十一的。”


  “如果你的猜測是真的呢？你想怎麽做？”


  “這就是我要和您商量的事情了。如果十一真的不開心，不妨，我們就借這次機會，把她接回來。”


  陸補微微一怔，他可沒想到，梁覓青還有這個想法。


  “如果順水推舟，十一就會回到元世涉家裏。”梁覓青繼續說道，“而元世涉定是不想要十一的。所以，看起來異想天開，也不是不可能。元世涉這計劃好是好，但如果沒有人旁敲側擊的話，隻怕丁點兒作用都沒有。”


  “嗬嗬。”陸補恍然大悟，“您這哪是來找我商量啊！隻怕您早有了計劃，說吧，需要我怎麽配合呢？”


  “不。”梁覓青搖搖頭，“我一個農婦，能知道些什麽呢？這件事還請陸先生牽頭，十一已經夠苦的了。如果能回到當年，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爭取十一的！有時候，逃避問題，會帶來更大的問題。”


  陸補轉了轉手裏的杯子，想了片刻，說道：“行！不過，這順水推舟將十一帶回元家不難，帶回來以後呢？有什麽理由能讓十一離開嗎？”


  “你放心。”梁覓青靠在了椅背上，抱著雙臂說道：“那元朗正還欠著我人情呢！隻消元朗正出麵，還怕元世涉不同意嗎？他可能巴不得把十一送走呢！”


  “元朗正？他已經出家了。”


  “出家？出了家，他身上的罪孽就沒了？他和梁盼笙害了一大家子人，就不管了？不，他不會拒絕我的，他和我都知道，世熠的死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