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你真的不了解我
半個月的時間裏,莫清初都沒有再去蕭遠風的別墅,每天來回的跑醫院照顧龍宸淵成了一種習以為然的習慣。
她的電話每天都被蕭遠風打響一通,但她卻直接按了關機,直到有一天,她被淩飛飛告之,看到蕭遠風一條新近的微博,像是打著吊針,病了的樣子。
莫清初這才重新審視她和蕭遠風那一場諾言的事情,她隻是為了回饋他的救命之恩,可是自己並沒有想過,她和他的結果。
第二天早上,她去看了蕭遠風,他並沒有住院,而是住在家裏打點滴,她走進他的臥室問,“好些嗎?”她沒有讓下人們通報給他。
“好多了。”看到她,蕭遠風的眼中有一種掩不住的欣喜。
她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莫清初垂下頭,然後再抬起,有一絲抱歉的表情道,“對不起,我這些天沒有來看你。”
“你什麽時候搬過來?哦,對了,我不再提了,我說過,不再強迫你。”蕭遠風那一種和煦的善解人意的語言讓莫清初竟然都不知道說什麽。
她舔舔幹燥的唇角道,“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
“我知道你在照顧龍宸淵,畢竟他也救了孩子。”蕭遠風說起的時候,牙中有一種充足了的酸澀,像是醋潑倒了,全部灌進自己的口腔裏,兩排牙齒酸脹難耐。
“嗯,他很危險,我必須救他,就像救你。”莫清初不得不說實話,就是不說實話,她知道蕭遠風也會知道。
“如果,我和他同時有生命危險,你救哪一個?”
頓了頓,她張張嘴又閉上,然後又停了幾秒鍾,才說,“我不是醫生。”她想機智的化解這個難解的問題。
“不,如果你是醫生,恰好又都能治病救人,如果我和他同時都有生命危險,你到底救哪個?”蕭遠風的語言雖然無害,但是直接將這個有史以來最尖銳的矛盾直麵的拋給了她。
她怔了怔,沒有想到蕭遠風如此的執念與認真,莫清初反倒不知如何來說了。
“一個也不救!”她堵氣的回應他。
“啊?”蕭遠風愣了,“為什麽不救他?”
“因為你們都傷害過我。”莫清初扭過頭,然後再轉過頭,“你說的如果都是不現實的,也不會實現的,所以這個問題隻是一個假設,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我的良心才不受遣責。因為你們都救過我和霖霖!”
她誠肯的聲音終於使蕭遠風的疑神疑鬼得到緩緩消除。
“還有,我必須要照顧兒子。”她並沒有說出霖霖是龍宸淵兒子的事實,因為隻有幾個少數人知道,想到兒子,她萌生要離開這裏的念頭。
“嗬嗬。”蕭遠風仰著頭,衝著天花花癡笑。
“你怎麽了?”
“小家夥是他的兒子對不對?”蕭遠風笑過之後,突然間頷首,再扭頭盯著那一張削瘦下來的臉,那張臉精致美麗,膚色白皙,像是童話世界裏的公主,眉間隱著一股成熟自然的美,不再是幾年前的那一種清純。
從認識她的十六年前,到近十年前離開她,這幾年她的美,總在自己的情懷裏,純潔得像一朵種下天神印記的白蓮女孩兒,雖然有疤,可她眉眼兒間的清澄,卻讓他一見鍾情,從此心中便種下難以對她割舍的感情。
可是六年前,是自己親手拋棄了她。
六年後的今天,她依然美麗,可是她的美麗卻不再為自己綻放,他暗暗的吸了口氣,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臉,還有那一雙魂牽夢縈的眼睛,“清初,你可以親口告訴我?”
“是。”她垂下頭,下了許久的勇氣才說出來。
蕭遠風歎了口氣,扶著輪椅扶手的雙手卻是十指緊緊的蜷起,深深的抵住扶手下的鋼板,不斷用力,直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突突的露出來。
他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莫清初似乎能感覺到他的異樣暴燥,所以她小心翼翼道,“蕭遠風,你怎麽知道的?”
“你們這麽大的動靜,我怎麽會不知道?”蕭遠風雙眸微咪,就那樣側著頭,微微的注視著有些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莫清初,他看到她的慌張,就像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可是她的慌張現在卻不是為自己。
“那我們的諾言?”蕭遠風並不打算放棄。
“我說過會考慮。”
“你要離開我?”蕭遠風的眼底突然間呈現出一片痛苦的色彩,像是十六年前的苦楚一下子就要迸發出來,卻找不到一處發泄的地方。
莫清初沒有即時回答他,而是在努力的思索如何回答他,才不致於刺激到他,她歎了口氣,躲開他柔和卻是逼視的目光,移步上前,將目光探向窗外,窗外恰好能遠遠的看到牆角那一片枯萎的風鈴草。
花兒已經謝了。
明天又能開花了,可自己卻再也看不到了,不過,她並沒有期望能看到。很快,她的眼神開始迷離,仿佛那裏種植得不是一片風鈴,似乎是漫天遍野的蔓陀羅,紫色的,開滿一片片。
而花叢之中,一位著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穩穩而來,臉上有著精雕細琢的五官,個個都是藝術品,個個都展現著奪魂攝魄的完美……那一雙眼睛瞬間卷起一片漩渦,很快,自己變成一瓣蔓陀羅,隨著這一個巨大的漩渦滾滾而去。
不見蹤影。
“清初!”聽到一道清晰的呼喚。她猛然間驚醒,她雙手從窗子上撤下來,扭過頭,望著期盼自己回答的蕭遠風。
“遠風,你真的不了解我。”她歎了口氣,離開窗台邊緣,上前幾步,雙手扶住他的輪椅,她推著他走出來,走出客廳,走下台階,推著他向後院走去,來到那一處熟悉的地方,他綁架她,她陪他釣魚的池塘,塘水墨綠。
寒風吹過,掀起池塘裏的片片皺紗織紋。
輪椅咕咕嚕嚕的聲音響在這一片寒氣蕭瑟的冬風裏,離池塘幾米的地方,她停下腳步,雙手依然扶著他的輪椅,“遠風,還記得六年前嗎?”
“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那些事情已經和這裏池塘的水一樣,我都快記不起來了,我想說的是,我們釣魚的場景,你釣魚,我裝桶,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可是和十六年前的心情卻是大相徑庭!”莫清初的雙眼望著遠處,似乎又回到十六年前的歲月裏。
“十六年前,我們一起去橋下釣魚,那時候,我們一起歡聲笑語,為釣到一條手指大的魚而歡欣鼓舞半天。”
“可是六年前,我們釣得魚又大又多,彼此卻沒有真正的笑聲,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蕭遠風雙手握著扶手,心開始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