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哥哥
從牢出來,太子便告辭道:“父皇很是關心此案,既然王嬤嬤已經伏法,孤便先行回去給父皇複命。”
送走了太子,蒹葭回眸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蘇自清,“走吧,回去了。”
蘇自清回神,粉唇抿得死白,“大姐。”
蒹葭回頭,便見蘇自清表情複雜地看著她,“大姐,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我的親生父母是什麽樣的人?”
因為怕犯了蘇蒹葭的忌諱,她不敢在她麵前提前自己的親生父母,想要自己去查,卻沒有方向。但今經此一事,對親生父母的好奇再也壓不住。
她感覺自己就像江上的浮萍,飄飄蕩蕩,無處可依。
而與她血脈有關係的父母就像深海裏的一絲光亮,有著致命吸引力地牽引著她,她急迫地想要知道自己父母到底是誰,想要知道他們是怎樣的人,更想要知道他們是否想認回她。
急切地想要去證明自己在這個世界並不孤獨。
蒹葭看了她一眼,又抬眸望了望空,輕飄飄地:“都死了吧。”
蘇自清一震,捂住心口,感覺酸酸漲漲的。她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能扯出一個笑容來,笑得比哭都難看。
“你爹因為戰亂沒了,你娘……”蒹葭看向她,“你娘因為身體弱,沒撐幾年也沒了。家裏現在還有一個奶奶和哥哥,我隻能告訴你,那家姓白。”
蒹葭頓了頓,“不過我勸你,最好別聯係這兩人,不然你會後悔的。這世上,有血緣的不一定就是親人,而無血緣的也不一定就不是親人。”
她抱胸,揚眉:“你想找你那些親人,難道是怕我蘇家沒錢養不起你這個閑人不成?”
蘇自清一怔,然後掩唇一笑,心中那個空洞被暖洋洋的暖流填滿,“大姐這麽舍不得我麽?我還以為大姐會巴不得我早點滾呢。”
蒹葭哼道:“你想走我也不攔著你。”
兩家調換女兒的罪魁禍首已經死了,蘇自清也是無辜之人,按照理智上來講,應該是她與蘇自清各歸各位,兩家回歸平靜的生活。但那個白家……蘇自清這樣的白兔一進去,指定被啃得臉骨頭渣子都不剩。
所以,蘇子儀蘇夫人才會選擇認下蘇自清為義女。原身因為此事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蒹葭瞥了她一眼,“白家人自知道你的存在後,可有與你有半點聯係?別找你了吧,還以養了我十五年和白送蘇家一個黃花大閨女為由,從家裏要了五百兩。與其想著這樣的家人,還不如想著怎麽好好討好我,別被我趕走才是真的。”
蘇自清粲然一笑,突然親密地摟著蒹葭的手臂,“知道了,以後我定好好討好大姐,大姐可千萬別把我趕出府去。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把趕出去,我就隻能上街乞討去了。”
蒹葭身子僵硬,眼神往含笑著的蘇和則身上移去:“……你,你知道便好。”
“誒,不過,你不覺得你最近很衰的嗎?”蒹葭扒開她的手,“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怎麽每件事都是有人要栽贓給你?”無論是下毒給她,還是王嬤嬤自盡,這背後主謀好像不僅要報複蘇府,更要將蘇自清給拖下水。
她甚至敢肯定,如果她沒有穿過來,原主的死也會被陷害到蘇自清身上。
蘇自清臉色微變,秀眉緊擰,數了數手指頭,認真算道:“從到大,我得罪的人不多啊。雲安郡主,還有孟家的福安郡主……”
“能不京中貴女嗎?”
“那我真的不知道得罪誰了,”蘇自清聳肩,:“除了與京中貴女們打鬧之外就沒有得罪過誰啊。我曾經還在一綁匪手裏救下過還年幼的大皇子呢。”
蘇自清挺胸,她可是遵紀守法的好人。
“好了,”蘇和則打斷兩個妹妹,:“案件已經浮出水麵,背後主謀定會找出來的。現在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莫讓父親母親擔憂。”
蒹葭點點頭,她哥的沒錯,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早點回去,吃個飯洗個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覺。
至於幕後主使,她相信京兆尹和大理寺都不是吃白飯的。
“今見到太子殿下,感覺如何?”馬車上,蘇和則突然問道,他這話的時候並沒有避開蘇自清,蘇自清雖然不是他的親妹妹,但也做了十幾年的兄妹,他是真心希望蘇自清能看開。
沉溺於過去,是庸人自擾。
太子芝蘭玉樹,侯府富貴榮華。
雖然這麽很冷情殘酷,但這都是侯府嫡女,是他親妹妹的,蘇自清享受了她妹妹的人生十五年,沒有資格嫉妒不滿。
侯府願意撫養她一個閑人,已是最大的讓步。
見蘇自清聽到這話時神色不改,蘇和則悄悄鬆了一口氣。
“太子?”馬車上蒹葭睜開眼,:“挺有錢的。”
她現在很期待以後聲色犬馬的生活了。
“還有呢?”
蒹葭一頓,想了想,又:“……長得好看?比哥哥好看多了。”
“噗——”蘇自清抬眼看見蘇和則幽怨的眼神,忙斂容:“哥哥生得也俊逸,是不可多得的美郎君。”
“但還是沒有太子生得漂亮。”蒹葭邊嚼著糕點,邊往琥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太子絕代風華,腰纏萬貫,嫁給他,隻管吃喝便成。我覺得我以後一定能長命百歲。”
蘇和則無奈地看著妹妹愉悅地吃糕點,沒心沒肺地仿佛他們談論的不是她的婚姻大事。
兩家婚事隻因皇帝的一句戲言,可皇命在上,不可違逆。他和爹娘想得都一樣,做她堅實的靠山,讓妹妹以後能過得舒暢一些。
可他也沒想到妹妹對這件婚事是這麽個無所謂的態度。
蘇和則往嘴裏塞了一塊綠豆糕,茫然地想,他特意將太子拐到妹妹跟前是為了什麽來著?
“如何?”皇帝急切地問道:“朕聽你帶著蘇家丫頭出宮遊玩去了?”
皇帝眼睛閃著八卦的光,太子笑了,坐下:“誰人告訴您我們是遊玩的?我們去了一趟大理寺,正應了兒臣之前的猜測,宣平侯的案子背後果然另有其人。”
皇帝見兒子不解風情地把姑娘往牢裏帶,一時間有些不高興,但又聽到案子有進展,便又拿過太子遞過來的奏折,皺了皺眉,“……這主謀好像與宣平侯有仇。”
“宣平侯戎馬一生,得罪的人不知凡幾,就是不知道這殺手組織是受了誰人主使。”
太子手指一下一下瞧著桌麵,:“背後主謀詭計多端,兒臣從大理寺抓到的殺手順藤摸瓜往下查到他們的老巢,發現已經人去樓空,真是狡兔三窟,這樣都還讓他給跑了。”
“此事不必操之過急,徐徐圖之便好,”皇帝怕這事消磨掉親親兒子的自信心,寬慰他道:“你不是也抓住幾個殺手嗎。”
“這些都不重要,阿爹還有更重要的事問你,”皇帝手支著臉,重新回到之前的那個話題,“你與蘇家丫頭相處得怎麽樣了?”
太子笑笑,讓下藥茶,“挺好的。”
見皇帝仍直直地盯著自己,太子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扳指,笑得意味深長,“是個挺有趣的姑娘。”
皇帝看兒子對蘇家姑娘並不反感,笑了,“既然如此,來人,將這道聖旨送到蘇府去。”
“什麽聖旨?”太子狐疑。
皇帝眼睛一彎,笑得就像一隻老狐狸,“是老父親我的一片苦心。”
另一頭的宣平侯府,蒹葭神情肅穆地跪著,聽完傳旨太監念完皇帝的聖旨,終於驚愕地抬起頭——
“啥?!皇上讓我去上書房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