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陵(二)
又是幾天,氣候逐漸轉暖,溫度到了最適宜的時候,明玨聯係上了小財神,是小財神主動打了電話過來給她。
一接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明小玨!”聲音之中透露出按捺不住的激動。
明玨默默的將電話拿的遠離耳朵。小財神仍在繼續,“大生意。大生意,明小玨。”
明玨已經很久沒跟小財神談過生意,這一次不過是向他取一筆錢,何談生意,“你已經將錢給我準備好了?”
“唉,那都是小事兒,咱們談談別的。”
“別的什麽?”
“秦始皇陵那地界的遊戲區你進去過,進地宮的秘道你還記得對不對,那裏邊機關異獸你也見識過,肯定沒有忘記!”
明玨端起煮好的咖啡,沉吟一會兒,道:“我去過那種地方?”
“水仙不開花,你少給我裝蒜。才過去多久,你當我失憶?你們得的那明器——九鼎,不就是地宮裏拉出來的。”
“嘶!”
“怎麽了?什麽聲音?”
“不小心將咖啡杯摔了。”
“傷著沒?”
明玨抽了點兒紙巾擦拭手上的汙漬,白皙的腕上紅了一片,“沒事。”
“唉,等等,等等,你別給我岔開話題,咱們聊正事呢。”
“什麽正事?”
“秦始皇陵啊!”
“哦……”
半天沒有下文。電話那邊的小財神等不及,“喂,明玨,你睡著了,你別鬧我,勞動勞動您那隻尊貴的手,畫個大致的圖形,標注幾筆,其餘不用你操心,就有百萬進賬,何樂而不為啊!喂?喂!明玨,你在聽不在聽?你知不知道道上得到什麽消息,那地宮裏有……”
小財神還在滔滔不絕時,門鈴聲又響了起來。明玨皺眉,凝視著那扇門,她實在料想不到除了張水心之外,還會有誰敲她的門,但鑒於有祁夢和尤祝之例,她下意識覺得門外的人不是張水心。響聲停了片刻後,又繼續響了起來,明玨心想,可能是祁夢去而複返。
明玨走過去在貓眼裏看了看,不是祁夢。是個男人,有些麵善,按了門鈴便退後一步等待。她對小財神說道:“我這邊有客人,等會兒再聊。”說完,掛了電話,將門打開。
那個男人見門開了,麵上一喜,走近了一步,叫道:“明,明小姐。”
男人身姿挺拔,麵容英俊,一頭烏黑的短發幹淨利落。應當是在哪裏見過,明玨一時想不起來,問道:“請問您找誰?”
男人呆了一呆,笑道:“明玨小姐,是我啊。”
聲音也有些熟悉了,明玨心下思索,但實在想不起來。男人在下巴上比劃,笑道:“我啊,趙瑟,大胡子,在巫峽那地方,你們下江的時候把我和傅老板他們撈了起來,記不記得。”
“哦。”明玨記了起來,那個連鬢絡腮胡子,臉上被毛發遮的隻露出半個鼻子的男人,趙瑟與祁夢很聊得來,她略有印象。她記性一向好,現在認不出來,完全是因為當初沒見過趙瑟的臉,現在趙瑟剪了頭發,刮了胡子,人精神得多,顯得十分年輕,與當初那個野人判若兩人。“原來是你。”
“趙先生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她這住址是被公開了?誰都得知道。
趙瑟變得有些緊張,捏著手裏那頂帽子,好半晌,望向明玨,目光熱切,“明,明玨小姐……”
趙瑟吞咽了一下,支吾著。明玨依稀記得他是個爽朗的人,見他這吞吞吐吐的狀態,便料到他心裏有事。
趙瑟說道,“明玨小姐,我知道很唐突,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我,你一定要幫幫我,但凡我有一點辦法,我也不至於……”
明玨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找到她的住處來求她,但可以想見,她與他沒什麽交情,隻在巫峽的遊戲區那裏有過幾天接觸,互相不了解,能讓他來尋她幫忙,隻怕是與這遊戲區脫不了幹係。
趙瑟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直白的說了出來,“我請求你,求你帶我到秦始皇陵的地宮去,我要去尋一樣東西,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它,求你幫我。”
明玨麵上不顯,心裏訝異,事情湊了堆,怎麽都與始皇陵有關,她想起小財神沒說完的話,可能與新發現的明器有關。她確實去過始皇陵,就在她的團隊在神域遇險前不久,那地宮裏她們還有許多區域沒有探明,地圖擱置著未畫,一擱擱到了現在,對於地宮裏有些情形,她確實記不清了。
明玨扶著門框,垂下眼簾,輕聲說道:“趙先生,我的能力有限,可能幫不了你的忙。”
“不,不,你,你是明玨啊,你一定能夠幫我。”
明玨說道:“趙先生,我跟你明說,我不會再到神域裏去。我也勸你一句,不要被那個地方迷惑了心智,你失去的總會比得到的多,不值得。”
“不會不值得,你幫我,求求你,幫幫我。”
“趙先生,我有我的難處——”
“你幫我,你要怎樣都行,我……”說著,趙瑟紅了眼眶,因為帶著哭意聲音啞了下來,“我就這麽點希望了,我可以將我所有的資產給你,我下半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我,我給你跪下了。”
“誒,趙先生。”明玨拉著他,要將他扶起來。
誰知他聲淚俱下,喚了一聲,“明老大,救命啊,人命啊!”
明玨一僵,沒能將他拉起來。
趙瑟情緒有些崩潰。明玨輕歎了一聲,見多說無益,硬下心腸,指了指門牌號,“趙先生,你看看。”
趙瑟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喃喃念道:“404。”
明玨點頭,溫聲道:“我這裏不是善堂,我有我的難處,幫不了便是幫不了。”
趙瑟怔愣地望著她,眼角還掛著淚花。明玨將他扶了起來,趙瑟點點頭,“我明白了。”
他失魂落魄的向明玨鞠了一躬,說道:“打擾了。”
轉身便離開了,走了兩步,回頭看了明玨一眼,淒然的回頭去,背影蒼涼莫名,嘴裏依舊喃喃,“但凡我有一點辦法……”
直到瞧不見趙瑟,明玨才關了門,額頭抵在門上,閉著眼歇了一會兒,回過頭來看到尤祝醒了,穿著黑白熊貓睡衣,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尤祝道:“他哭的有點慘。”
“嗯。”
“你幫祁夢,去了巫峽,為什麽不也幫幫他。”尤祝不是在說情,隻是在客觀的稱述自己的疑問,察顏觀色,人情世故,她在這幾年的閱曆中還隻學會一半。
“我欠了祁眠的人情,所以去救祁夢,但我不欠趙瑟什麽。”明玨不想多聊,轉而說道:“早餐在微波爐裏。”
尤祝去了廚房。明玨心裏思忖,覺得趙瑟此舉或許與小財神口中新得到的明器有關,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回過神來時,迅速掐斷了。
既然決定與那邊斷絕了關係,這些事就不該多管,不該多問。
這時,門鈴聲又響了起來,明玨還在門邊,以為是趙瑟不死心,又找了回來,一把將門拉開,說道:“趙先生——”
話頭戛然而止,梅花三弄,處處出人意料,站在門前的人是傅老板,傅老板身後站著身姿高大的倪叔。
明玨心裏有些難以言喻的驚喜,同時又無奈失笑,她這地方,怕是成為旅遊站點了,誰都知道,誰都來打個卡。
倪叔渾厚的嗓音響起,“明小姐,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明玨還未發話,傅老板已經走進了門來,倪叔跟著進來,手一帶,將門關上了。
明玨身體比思想先反應,已成防備的姿態,而後注意到兩人一身行頭,立時起了戒備之心,而就在這時,倪叔暴起發難,弓步向前,一個頂心肘,同時一喝,“明小姐,得罪了。”
明玨見識過八極拳,所謂“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八極拳以剛猛暴烈聞名,若是正麵挨一拳,要去半條命。明玨雙掌上迎卸力,雖然解了這一招,然而往後趔趄幾步,雙掌酸麻不已。倪叔這八極拳火候已足。
傅老板從一側襲來,身姿矯健,比倪叔少一分剛烈,多一分靈活,從間隙中施展擒拿,似乎要製服她。
明玨自然不明白,為何一開門,兩人便行為怪異,拳腳相加。
明玨就著沙發背往後一翻,躲過倪叔的進攻,然而背後還有傅老板,出手如電,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壓住她後頸,將她壓在沙發上。
尤祝聽到動靜,走出來時,手裏端著一碗粥,看到眼前情形,愣了一下,若是尋常,不認識的人,她會立即出手,然而跟前這些都是熟麵孔,是以思索了一秒,一把將碗狠狠地朝傅老板摔來。
傅老板往後一躲,躲開白碗,明玨乘勢往後一撞,將傅老板撞倒在茶幾上,壓在她身上,然而傅老板仍是緊緊扭住明玨手腕,明玨無法掙脫。
明玨叫道:“尤祝。”提醒尤祝小心。
尤祝直覺強,一眼判斷出手上沒刀,打不過倪叔,就勢一滾,躲過倪叔的捕捉,去往臥室拿刀,然而才一開門,聽得一聲響,隻見兩人從窗戶上麵翻了進來,已先行躲過了刀。
尤祝就要來搶,那兩人一把將刀扔了出去。
尤祝,“……”尤祝與這一對雙胞胎兄弟大眼瞪小眼,片刻後,警惕的往後退去。
明玨見尤祝出來,已知道這行人準備充分,想好了辦法對付她們兩人。
傅老板從腰側抽出來一隻針劑,便往明玨脖頸處紮來,明玨空著的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下手。
然而兩人姿勢是仰天摔在茶幾上,明玨在上,傅老板在下一隻手擰著明玨胳膊,明玨在上握住傅老板手腕,往外推拒時,並不如傅老板好使力,竟不能阻止針頭一點點向脖頸靠近。
明玨脖頸上青筋抽動,向尤祝喊道:“尤祝,走!”
尤祝看了看屋內的人,迅速撤到窗戶邊,往外一翻,跳了出去。那對雙胞胎兄弟齊齊喊道:“喂!這裏是四樓啊!”他們從屋頂翻下來時好歹用了繩索,尤祝身上未作任何防護。
跑到窗戶邊,隻見尤祝落在窗戶頂上,往下又跳到空調機上,竟一路躍了下去,安全著陸,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明玨終是抵不過傅老板,那一針紮入皮肉,藥劑迅速注入體內。明玨猜測那應該是麻醉劑,因為藥效開始起作用,她渾身一軟,沒了力,癱倒在傅老板身上。
昏暈過去之前,能感到傅老板胸口起伏,長長的舒了口氣。
“老板,尤祝還要不要追?”
“明玨才是我們的目標,不必追了。”
“倪叔,你剛才出手也太不顧忌,如果傷著她……”
倪叔笑了兩聲,“明小姐師出名門,倪叔一時技癢,還好,沒出什麽事……”
明玨兩眼一黑,接下來的話,便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