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勳鹿

  “喂，亦凡，陪我去世勳的婚禮吧。”


  ……


  “嗯，確定要去。”


  ……


  “好，明見。”


  坐在地毯，身子趴在沙發上的鹿晗掛斷電話，盯著手機屏幕上兩顆靠在一起的腦袋，看著他們笑靨如花的樣子，苦澀地彎了彎嘴角，那雙曾被吳世勳深深愛過的好看眼睛裏閃著晶瑩，那曾被吳世勳溫柔親吻的唇瓣微微顫抖：“世勳呐，你不是樸燦烈，我不是邊伯賢，可到底還是放手了呢，到底還是不能愛到你的很遠很遠呢……”鹿晗的聲音很，像是給自己聽，又像是對著屏幕上的人輕輕訴著心事，“世勳呐，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你還會選擇愛我這一程嗎？還是從我們青蔥的年少開始，從你‘戲裏也好，生命也好，隻有我，才能是你的主角’開始，牽手走過我們漫長而匆忙的青春，然後一路愛到現在，或是愛到再久一點，一點，就一點……你還會嗎？……”鹿晗側枕著沙發，眼淚越過鼻梁，經過另一片淚海，滴落在淺灰色的沙發上，匯成一片如底片般回不去的深灰記憶，與靜躺在沙發上淡粉色請柬對比鮮明，隻讓人覺得那般刺眼，“世勳呐，我還愛你……”


  【七年前】


  “世勳呐，你猜我是誰！”鹿晗悄悄走到坐在圖書館桌前看書的吳世勳的背後，雙手輕輕蒙上了吳世勳的眼睛，聲音的萌萌的。


  “鹿。”吳世勳的聲音裏透著笑意，抬手將鹿晗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雙手拿下來，握在手裏。


  “為什麽每次都能猜到？沒勁！”鹿晗順勢趴在了吳世勳的背上，嘟著嘴，一臉的不開心。


  “鹿，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世上，隻有你一個人叫我‘世勳呐’。”吳世勳側頭看著肩上的腦袋，眼中住滿笑意，嗓音裏透著寵溺。


  聽聞吳世勳的話，鹿晗抬起賴在吳世勳肩上的腦袋，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又皺了皺眉，才開口道：“沒有誒。”


  吳世勳看著鹿晗呆萌的樣子，不禁笑彎了眼睛，鬆開握著鹿晗的手，將桌前的書合上，然後對著依舊賴在自己身上的鹿晗開口道：“我們走吧。”


  “嗯嗯”，一聽吳世勳的話，鹿晗便立刻伸手拿起桌上的書，然後站直身子對著吳世勳笑得開心。


  吳世勳站起身，笑著揉了揉鹿晗柔順的頭發，然後開口道：“鹿，你來圖書館找我，是有什麽事麽？”


  “哦哦，差點忘了”，鹿晗環顧了下四周，見沒人注意，便踮起腳尖對吳世勳耳語，吳世勳還沒聽清，便看見鹿晗一邊顫抖著肩膀，一邊忍著不笑出聲，不由得詫異。


  鹿晗見吳世勳隻是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己，卻沒什麽反應，便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吳世勳看，良久，才開口問道：“世勳呐，你不覺得癢嗎？”著還用食指指了指吳世勳的耳朵。


  看著鹿晗那一副“你應該覺得癢啊”的樣子，吳世勳覺得好氣又好笑，便一把攬過鹿晗，走出了閱覽室。


  出了閱覽室，鹿晗便咯咯地笑出聲來，然後又問了一遍：“世勳呐，你真的不覺得癢嗎？”


  看著鹿晗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吳世勳隻好掏了掏耳朵，然後點點頭，特別認真地開口：“嗯，特別癢。”


  一句話，就讓鹿晗笑趴在吳世勳的肩上。雖然吳世勳知道鹿晗在笑他那惡作劇的得逞，可還是好脾氣地沒有推開，隻是一臉笑意地攬著鹿晗的腰，以防跌倒


  等到鹿晗終於停下了笑，吳世勳便抬手揉著鹿晗笑酸的臉頰，然後才開口問道：“找我就是這個事情嗎？笑得像個傻子一樣，臉都笑酸了吧？”訓斥的話語，卻充滿寵溺。


  聽到吳世勳的話，鹿晗艱難地搖搖頭，一雙大眼睛霧蒙蒙的，開口時的聲音顯得更加萌：“不是呀，世勳呐，是因為我聽有劇組要來選演員了。這次你一定要去試呀。”


  “哦？什麽劇組呀？”吳世勳看著鹿晗的臉在自己的手掌裏變化著形狀，不禁心情美好，連帶著語氣都變得好商量。


  一聽吳世勳感興趣，鹿晗再接再厲地勸著：“據是《初愛》劇組。不過……”鹿晗的雙眸一黯，沒了聲音。


  “嗯？不過什麽？”吳世勳捏了捏鹿晗的臉頰，示意他往下。


  “不過，是同性戀題材的電影……”鹿晗抬眼心翼翼地看著吳世勳，話的聲音也變得極。


  吳世勳鬆開了揉著鹿晗臉的雙手，又將雙手覆在自己的鼻翼兩側，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情緒不明，像是在做著什麽決定般，良久，才開口道：“好，我會去的。”


  “啊？”鹿晗驚訝地抬頭看著吳世勳，一雙大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


  吳世勳看著眼前的鹿晗，不禁彎了嘴角，又伸手掐了掐鹿晗的臉，才開口道：“我，我會去。”


  “真的呀？！世勳呐，你一定會選上的！”鹿晗轉身就賴在了吳世勳的胳膊上，仰著笑臉看向吳世勳。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吳世勳看著身側的鹿晗，一臉認真地開口。


  “嗯？什麽條件？世勳呐，隻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鹿晗聽了吳世勳的話，立刻表明自己的態度，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真誠。


  “我要鹿跟我一起去。”吳世勳一臉笑意地開口。


  “我？”鹿晗鬆開抱著吳世勳胳膊的雙手，一下子拉開了和吳世勳的距離，一隻手指指向自己，一臉的“別開玩笑”。


  “嗯！你！”吳世勳不著痕跡地揉了揉剛剛被鹿晗抱得有點疼的胳膊，語氣堅定的開口。


  看著吳世勳又恢複到往日的“沒得商量”，鹿晗又一步一步地湊到吳世勳的身邊，雙手不老實地抱住吳世勳剛剛才得以自由的胳膊，仰起頭，眨著大大的眼睛，聲地開口：“換一個，好不好？”

  “不好。”吳世勳並不為所動，搖搖頭，表明自己的堅定立場。


  “真的不好嗎？”鹿晗開始搖晃著吳世勳的胳膊，嘟起嘴的樣子極盡可愛。


  “真的不好。”吳世勳依舊不為所動，眼底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什麽嘛，剛剛都答應我了，現在又要提條件，那你剛剛就拒絕我好啦，反正已經拒絕過很多次了。”鹿晗甩開吳世勳的胳膊，然後一臉幽怨地看著吳世勳，語氣中的不滿卻抵不過撒嬌的意味。


  “之前拒絕，是因為不喜歡那些電影。這次，是因為我想拍。”吳世勳看著麵前的鹿晗，眼中笑意更濃，卻隻是平淡地解釋著原因。


  “有什麽區別麽？還不都是電影嘛。每次都不去試鏡。你看之前那次，那麽好的機會，女主角還那麽漂亮，如果我能成功的話，早都……”鹿晗臉別向一旁，聲地碎碎念著，卻忽然被吳世勳轉過身子，正麵向吳世勳。


  鹿晗呆呆地看向吳世勳，無意識地著未完的話“去了”，緩過神來卻被吳世勳眼中的黯淡嚇了一跳，趕快改口道：“世勳呐，我答應你，我答應你。”著還不斷地點著腦袋，以示自己的堅定。


  看著麵前的鹿晗，吳世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沒有言語，隻是伸手揉了揉鹿晗的頭發，眼中暗下的光卻沒有再亮起。


  或許，鹿晗明白自己的心意，會是很久以後的事吧。那麽，這個很久以後的以後，會是我希望的那樣嗎？


  鹿晗，會嗎？在很久以後的以後，你會對著我“我愛你”嗎？


  鹿晗，會嗎？在很久以後的以後，你會願意把你的全世界都交給我守護嗎？


  鹿晗，會嗎？在很久以後的以後，你會陪我到青絲成雪，黃土埋骨嗎？


  會的吧，鹿晗？一定會的，對不對？鹿晗？


  “燦烈，我累了……”鹿晗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語氣中透著疲憊。


  “所以，是要放手了嗎？”吳世勳坐在鹿晗的對麵，雙眼中滿是疼痛。


  “或許吧。”鹿晗抬起頭，看向吳世勳，眼中亦閃著疼痛。


  “嗯。”吳世勳輕輕點頭，垂下的目光中一片黯淡。


  “燦烈……”鹿晗看著吳世勳，欲言又止。


  “伯賢，別抱歉，也別祝福我，好嗎？”吳世勳抬頭，鎖向鹿晗的目光，深情而哀傷。


  鹿晗目光深深地鎖住麵前的吳世勳，良久，語氣極輕地開口道：“我還愛你。”


  聽聞此言，吳世勳的眸光一亮，那光亮又轉瞬消失，嘴角翹起，一句“我相信”，沾滿苦澀。


  “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吧？”鹿晗的眼中蓄滿淚水，唇邊卻噙著笑意，“我還愛你，好過我們毫不相幹。”


  “鹿晗，不管以後如何，一定要記得，戲裏也好，生命也好，隻有你，才能是我的主角。”吳世勳看著對麵的鹿晗，心忽地疼痛，忘記了還在試鏡，一語承諾伴隨著一滴淚滑過臉龐，砸在手背上，灼傷一片深情。


  “卡！”導演在一旁喊停，喚醒了入戲太深的吳世勳。吳世勳愣愣地轉過頭看向導演，見導演和一旁的工作人員討論著什麽，便又轉過頭看向鹿晗，鹿晗抬手擦拭著眼淚，大大的眼睛霧氣氤氳。吳世勳趕快起身，然後蹲在鹿晗的麵前，拇指輕輕撫過鹿晗的眼底，帶走一片晶瑩，留下了一指柔情。


  就是這樣的一次試鏡，改變了鹿晗和吳世勳，仿佛一夜之間，鹿晗和吳世勳就變成了那個愛得深也傷得深的邊伯賢和樸燦烈。也就是這樣一部沒有大賣的電影，讓吳世勳希望的那個“很久以後的以後”得以實現，就像電影中兩張青澀的麵孔，那如麵對愛人般的每個對視，每次牽手，每個親吻，都將初愛的膽怯、美好、瘋狂與孤注一擲表現得淋漓盡致，亦表現得那麽惹人心動，讓人忍不住相信他們眼中流轉的深愛。


  雖然那是鹿晗和吳世勳的第一部電影，也是最後一部電影，但哪怕是隔著屏幕，也不會有人懷疑，電影中鹿晗的清澈眉眼中，分明住著那個身姿挺拔、皮膚奶白的少年吳世勳。同樣地，任誰都會相信，電影中吳世勳的烏黑雙眸中，那個名喚鹿晗的好看少年停留已久。而故事最後，鹿晗一句“我還愛你，好過我們毫不相幹”將一段初愛畫上句點。


  故事裏終究被現實打敗的初愛，讓人心疼那心靈相吸的第一次相戀，讓人心疼那為愛付出的第一次執著，讓人心疼那全心全意卻無法全始全終的第一次心動。也不由得讓人希望，故事外的鹿晗和吳世勳可以逃過故事的結局，可以沒有悲傷。


  影片的最後，是兩人美好往昔的剪影，一幀幀地回放著，初遇的長廊，被罰站的教室門口，一起等待的日出，寫滿字跡的便利貼，牽手走過的午夜街道，踮起腳尖的親吻，暖人的動作，眸光中的溫柔，微笑中的羞怯，大笑中的歡愉，那麽那麽多的過往，那麽清晰，卻觸碰不得，那麽那麽多的從前，愛意滿盈，卻再回不去。


  其實，整個故事沒有大起大落，甚至帶著些許俗套，但其中相愛的心意讓鹿晗和吳世勳知道，原來，錐心泣血的愛情真的存在。原來，不是相愛就可以走到永遠。就像樸燦烈和邊伯賢，把對方當作生命愛著，卻終抵不過現實的流言和命運的強悍。相愛卻不能在一起，那便是最痛的吧。


  電影拍攝結束的那，鹿晗和吳世勳便選擇在一起，隻是七年後的今，他們的愛情就如同電影的結局，可當年稚嫩的許諾仿佛還蕩在耳邊，那個他們一心以為的決心愛到底都還印在心裏……


  “鹿晗，你不是邊伯賢，我不是樸燦烈，我們的愛會走到很遠很遠，對嗎？”

  “嗯！吳世勳，你不是樸燦烈，我不是邊伯賢，我們的愛會走到很遠很遠。”


  “對！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


  “吳世勳，你是傻子嗎？怎麽會有那麽多‘很遠’？”


  “我有就有！”


  “嗯，你有就有，所以一定會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


  現在的鹿晗，想象不到當初為什麽就那麽相信可以走到很遠很遠，隻是當時愛著吳世勳的心情還那麽清晰，隻是當時那麽多“很遠”時的堅信和執著還那麽強烈，隻是當時自己在心裏悄悄許下的“一定會實現”的願望還沒有忘記，隻是當時吳世勳手掌的溫度和他眼中的希冀與憧憬還無法釋懷。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樸燦烈和邊伯賢。但也或許，隻是因為來自心底那份最最初始也最最強烈的愛吧。


  【01】


  “亦凡，我們先去買束花吧。”鹿晗坐在副駕上，轉頭看向窗外，聲音裏染著疲憊。


  “好。”吳亦凡看了看鹿晗的側顏，繼而轉過頭，目視前方的眸光幽深。


  “姐，麻煩包一捧滿星。”鹿晗看著眼前的藍色玫瑰，神情哀傷。


  “先生，要寫卡片嗎？”花店姐微笑著問道。


  “嗯，就寫“世勳呐，新婚快樂！”吧。”鹿晗依舊盯著藍色玫瑰，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先生，新婚的話不適合送滿星的……”花店姐停下寫字的手，抬頭看向鹿晗。


  “沒關係的。”鹿晗轉頭看向花店姐，微微一笑。


  “哦，好。”花店姐一怔，複又緩過神來，低頭繼續寫字。


  “先生，您的花包好了。”花店姐輕喚著盯著藍色玫瑰發呆的鹿晗。


  “哦，好。”鹿晗轉身，眼裏的晶瑩猶如那藍色玫瑰上的露珠，點亮一片眸光，卻那麽惹人疼痛。鹿晗接過花店姐遞過來的花束，道謝後離開。


  “亦凡，走吧，時間差不多了。”鹿晗坐上車，將花束平放在腿上，然後一邊低頭係著安全帶，一邊對吳亦凡道。


  “鹿晗，別硬撐著。”吳亦凡看著鹿晗一臉蒼白，忍不住開口勸。


  “我沒事。走吧，我睡會，到地方了叫我吧。”著，鹿晗就靠在椅背上，頭歪向車窗，合上了眼睛，又將花束抱在懷裏，星點白色落在鹿晗的側臉上，更襯得鹿晗的臉色發白，昭示了鹿晗心中無法隱藏的悲傷。


  吳亦凡看著這樣的鹿晗，沒再開口，隻是啟動車子後行駛得一路平穩。


  “鹿晗，到了。”吳亦凡輕輕拍了拍鹿晗的肩膀，鹿晗慢慢睜開了眼睛，目光卻正觸及婚禮會場入口處迎賓的吳世勳，一瞬間，往日清澈的眼中光亮不複，反而蒙上一層薄霧。


  “鹿晗，我把花束送過去，你在車上等我一下。”吳亦凡伸手去拿鹿晗抱在懷中的花束，卻發現鹿晗相扣的兩手緊緊握著，輕輕地顫抖。


  “鹿晗……”吳亦凡眉頭微鎖，複又開口，卻被鹿晗打斷，“我沒事”，鹿晗轉頭看向吳亦凡，扯著嘴角笑了笑，卻絲毫沒有往日的耀眼。


  鹿晗打開車門，深吸了一口氣，便和吳亦凡一起向會場走去。


  鹿晗目光鎖向會場入口處的吳世勳，一身黑色禮服，仿佛彰顯著鄭重，唇邊綻放的笑意，似是訴著美好。看著看著，就模糊了視線，鹿晗一步一步走向吳世勳，卻覺得吳世勳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看不清吳世勳的那好看眉眼。


  那個曾經把他視為生命主角的吳世勳，那個曾經要與他相愛到很遠很遠很遠很遠的吳世勳，那個曾經站在家人麵前“我隻愛鹿晗”的吳世勳，那個曾經被打到幾近昏厥卻仍將他護在懷裏的吳世勳，那個曾經笑著“鹿，你隻要出席我的婚禮就好了”的吳世勳，那個曾經牽著他、擁抱著他、親吻著他、一心愛著他的吳世勳，那個曾經哭著祈求“鹿，別留下我一個人”的吳世勳，那個相愛七年卻被他親手推開的吳世勳，那個還愛著卻成為別人新郎的吳世勳，那個從今以後隻能想念卻無法訴的吳世勳，那個夜夜入夢卻再抱不到的吳世勳，那個早已愛到骨髓卻再不屬於他的吳世勳……那麽多的吳世勳，卻都不再是鹿晗的吳世勳，那麽好的吳世勳，卻不再是鹿晗的吳世勳……


  吳亦凡轉頭看向鹿晗，便見鹿晗蒼白的臉上滿是淚水，吳亦凡看了一眼不遠處依舊迎賓的吳世勳，便攬過鹿晗朝向另一邊走去。又迎進一些賓客的吳世勳，目光剛好落在背向自己而去的鹿晗和吳亦凡的身上。吳亦凡一隻手攬著鹿晗的肩膀，鹿晗的頭輕靠在吳亦凡的肩頭，吳亦凡低頭看著鹿晗，這樣熟悉的情景那麽輕易地刺痛了吳世勳的心。


  “世勳呐，我們的身高差剛剛好誒！”鹿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開心地搖著吳世勳的手臂。


  “為什麽？”吳世勳有些不解，鹿晗不是最討厭討論身高的問題了嗎。


  “你看你看，我這樣剛好可以靠在你的肩頭”，鹿晗將腦袋靠在吳世勳的肩頭，然後抬起頭，接著道：“而你低頭剛好可以親到我的額頭。”


  “誒？真的是誒！”吳世勳看著鹿晗亮晶晶的眸子，眼中濃濃笑意，低頭便在鹿晗的額頭印上一吻。


  “吳世勳，你耍賴！”鹿晗用手摸著剛剛被吳世勳親過的地方，一張嘴微微嘟著，控訴著吳世勳的偷襲。


  “是你自己的呀，我隻是看看，你的對不對！”吳世勳揉了揉鹿晗的頭發，眉眼彎彎。


  聽了吳世勳的話，鹿晗也不再鬧，隻是眨了眨大眼睛，然後開口道：“那你看，是對的吧？”

  吳世勳看著鹿晗一臉認真的樣子，不禁心動，低下頭，將唇覆在了鹿晗的唇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將鹿晗緊緊的擁在懷裏。


  被回憶刺痛心髒的吳世勳，一瞬間就模糊了視線，恍惚之間，仿佛又看到了分手那的鹿晗，隱忍著不哭出來的樣子，倔強著故作堅強。隻是他知道鹿晗有多痛，就像他始終知道鹿晗有多愛他一樣。就像他還記得，分手那，鹿晗雙手揣在上衣口袋裏的樣子，他知道，那隻是鹿晗刻意又拚命地壓抑自己，因為，七年來，他的鹿早已養成一見到他就自然地抱住他手臂，然後仰著笑臉看著他的習慣。也像吳世勳記得的那樣，分手那，鹿晗終究沒舍得將那捧藍色玫瑰丟下，雖然以後都不再是愛人，可還是不忍心丟下吳世勳愛著他的心意。


  看著不遠處的一對身影，吳世勳忽地轉身，快步走到角落，抬手拭去那不合時宜的眼淚，卻無法平息心底翻湧著的疼痛。


  當吳世勳再站定在會場入口處的時候，鹿晗和吳亦凡也步至那裏，站定之後，鹿晗的目光便再沒有離開過吳世勳的臉，那張曾被他視為“絕世容顏”的臉，那張曾讓他無限自豪的臉，那張曾讓他無數次擔心吃醋的臉，那張至今仍然深愛的臉，似是還有眷戀，兩人隻將彼此鎖進視線，卻不言不語。


  吳亦凡輕輕拍了拍鹿晗的肩，才讓鹿晗回過神來。鹿晗抬頭看了看吳亦凡，嘴角扯出一絲弧度，又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再抬頭時，眼眶紅紅的，“世勳呐……”鹿晗將手裏的捧花微微舉起，還沒來得及祝福，便聽到一聲嬌柔的“世勳呐”，鹿晗猛地抬頭，便看見一襲白紗的女孩站在吳世勳的旁邊，似是沒有注意到鹿晗般，一隻手自然地挽在了吳世勳的胳膊上，然後仰著笑臉，對著吳世勳開口道：“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進去了。”


  吳世勳收回停留在鹿晗身上的目光，低下頭，柔聲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很快。”


  “好，那要快些哦。”女孩並沒有在意，叮囑了一聲，又對著看向自己的吳亦凡微笑了一下便轉身離開。吳亦凡眉頭微蹙，又轉頭看了看鹿晗，也轉身向著會場外走去。


  鹿晗側過頭看著走遠的新娘，一身潔白紗裙，與吳世勳的黑色禮服般配得完美無缺。仿佛這一身黑色禮服就是為了這潔白紗裙而生般，美好到讓人絕望。


  鹿晗呆呆地望著那一抹潔白，原本發紅的眼眶再次盈滿淚水，然後一滴一滴滑落，變成兩行清泉，汩汩而流。


  “鹿”，吳世勳看著麵前的鹿晗，心疼到窒息，連帶著話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


  聽到那一句熟悉又想念的“鹿”，鹿晗更是淚流不止。轉過頭對上吳世勳的雙眸，那雙他曾經住在裏麵的烏黑眸子中閃著的晶瑩，讓鹿晗一下子慌亂起來。


  “世…”，似是想到了什麽，鹿晗沒有接著叫出“世勳呐”，隻是低下頭擺弄著手裏的捧花，顯得極為不安。


  吳世勳看著鹿晗的動作，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下，他知道鹿晗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做著這些動作。吳世勳也知道，剛剛隻一個“世”字便不再開口，那是因為鹿晗還記得，他過“這個世上隻有鹿一個人叫我‘世勳呐’”。吳世勳伸手撫上鹿晗的臉，拇指輕輕地擦過眼底，卻連帶出更多的眼淚。那曾經清澈如泉般的眼睛，此刻卻微微紅腫，那曾經總是盈滿笑意的眼睛，此刻卻全是不安和悲傷。扯得人心生疼痛。


  “鹿，不哭，好嗎？”吳世勳顫抖著聲音開口。


  鹿晗望著眼前的吳世勳，和自己一樣，淚水打濕了臉龐，卻仍舊安慰著自己。就好像忽然回到了從前。那，也是這樣吧，吳世勳為了護著鹿晗不被父親打，便將鹿晗緊緊地抱在懷裏，等吳世勳父親氣消的時候，吳世勳幾乎昏厥。送到醫院後，鹿晗便對著吳世勳哭得傷心，吳世勳卻隻是輕輕攬過鹿晗，然後“鹿，不哭，好嗎？你哭，我真的心疼，比身上的傷還要疼……”聽了吳世勳的話，鹿晗反而哭得越發傷心。


  想到了往事，鹿晗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卻還是用力地點點頭。


  吳世勳微微扯起嘴角，收回停留在鹿晗臉上的手之前，又揉了揉鹿晗的頭發，發絲繞過指縫的時候，還是那麽柔軟，讓人舍不得放手。吳世勳慢慢地收回手，垂在身側，握成了拳，想要將那最後一次的溫度和柔軟多存留一會，好讓自己在夢裏仍能想起這曾屬於他的鹿晗的所有。


  臉上的溫度消失，鹿晗忽然就覺得，這盛夏的季節，也會寒冷刺骨。鹿晗抬起眉眼，又將手裏的捧花遞到吳世勳的麵前，用力握著花柄的手指節泛白，那分明的用力，不過是希望，那捧花的雙手不要顫抖。


  吳世勳低頭看向鹿晗手裏的那捧花，淡藍色的包裝紙內潔白的滿星，心忽地疼痛。鹿晗，先是把我推出你的世界，現在，是想要逼迫我將你趕出我的世界嗎？


  “鹿，為什麽是滿星？”吳世勳仍然希望，他的鹿還是會和從前一樣，給他一個“因為白色代表純潔”的幼稚理由，而不是他最不想聽到的那樣，殘忍而絕情。


  “因為，滿星的花語是，甘願做配角。”鹿晗垂眸，聲音因為哭過而變得沙啞。


  “鹿，是想要讓我死心，對嗎？”吳世勳顫抖著聲音開口，目視鹿晗的眸光中透著心灰意冷。


  “不”，鹿晗抬頭對上吳世勳的視線，“吳世勳，配角，是我唯一能繼續愛你的身份”，聲音裏卻是與剛剛傷痛不符的冷靜和認真。


  “鹿，就那麽甘願做配角嗎？你不記得嗎？我過，我給你的承諾，我擔負得起。我不希望你隻是配角……”吳世勳看著鹿晗精致的臉，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

  “吳世勳……”鹿晗的話還沒有講完，便被匆匆的腳步聲和略帶怒氣的話聲打斷“世勳，你怎麽還不進去？”


  吳世勳和鹿晗齊齊轉頭看向來人，卻正見吳世勳的父親向他們走來，等兩人反映過來的時候，吳父已經走到了兩人麵前。站定之後的吳父，目光狠狠地盯著麵前的鹿晗，語氣中也滿是怒氣：“誰請你出席婚禮的？你是覺得吳世勳因為你，還不夠慘嗎？”


  吳父的一句話就讓鹿晗的臉色更加蒼白，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深夜，吳父對著病房外的鹿晗：“如果你希望吳世勳每在醫院中過日子，那就繼續呆在他的身邊吧。還有，我現在不會對你出手，是因為我沒有權利教育你，但對吳世勳，我想我有這個權利。”


  鹿晗唇瓣微微張開，想要什麽，卻又沒有開口。鹿晗轉過頭，看向吳世勳，仿似即將與深愛的人永別般，眼裏的不舍和眷戀那麽明顯。鹿晗將那捧滿星遞到吳世勳的麵前，卻被吳世勳推回。鹿晗看著吳世勳的動作，不禁苦笑，開口時的聲音帶著微微顫抖：“新婚快樂！”生生咽下那句最想給他聽的“我最愛的世勳”，鹿晗扯著嘴角給了吳世勳此刻他能給的最燦爛的微笑，然後轉身離開。轉過身的一瞬間，鹿晗的眼中便一片死寂，剛剛那微笑還掛在臉上，隻是上揚的嘴角再沒有絲毫笑意。


  “鹿……”吳世勳欲上前喚住鹿晗，卻被吳父一把拉住，“吳世勳！七年了，你玩夠了沒有？”


  “爸，我不是玩！”吳世勳還欲轉身去追鹿晗，卻被吳父的一耳光拍得愣住，“吳世勳，別跟我你跟一個男人有多相愛，讓人惡心！不想他怎樣，就老實回去結婚！”吳父完便轉身回了會場，隻留下吳世勳一個人看著鹿晗已經走遠的背影發呆，耳邊仿佛又響起鹿晗的聲音：透著不安的，“世勳呐，你你的家人會接受我嗎？我真的好擔心，他們不接受我，不喜歡我。”沾染興奮的，“世勳呐，你快坐下，嚐嚐我泡的茶，是不是進步了？是不是越來越接近你爸爸喜歡的味道了？還有還有，你媽媽最喜歡的蛋糕我已經學會了哦。”心翼翼的，“世勳呐，如果家人不同意，我們是就要分手了嗎？”疲憊的，“世勳呐，其實我再怎麽努力，他們都不會接受我吧？”歎息的，“世勳呐，回家吧，別讓家人再因為我生氣了。”哽咽的，“世勳呐，我不要你再因為我挨打受傷了。”強裝平淡的，“世勳呐，回去結婚吧，最愛你的，不是我，是你的家人。”口氣輕鬆的，“世勳呐，錯不在你的家人，錯隻錯在我們同性的身份，他們不能接受的是，我也是男人。我能理解的……”


  “爸，鹿晗那麽努力，做那麽多，隻不過是想愛我，這有錯嘛？”吳世勳跪在父親麵前，身板直挺，背上幾道鞭痕鮮豔的刺人眼目。


  “有錯嗎？哼，錯就錯在他想愛你。”吳父將手裏的鞭子扔在一旁，口氣輕蔑的開口。


  “爸，我們相愛七年，讓您接受他就真的這麽難嗎？”吳世勳目光幽深，口氣中透著濃濃的歎息。


  “其實一點也不難。”吳父轉頭看向吳世勳，淡淡地開口。


  聞言，吳世勳的眸光一亮，卻在吳父一句“隻要你們不相愛”之後，暗下了光亮。


  “爸，是不是為了您所謂的麵子，失去兒子也在所不惜？”吳世勳低垂著頭，看不清情緒，聲音清冷。


  “或許，在我失去你之前，你會先失去他。”丟下這句話，吳父便轉身離開，那遠去的背影中，透著軍官不可忤逆的氣場。


  婚禮進行曲響徹空，鹿晗坐在車裏，哭得聲嘶力竭，隻是那哭聲被婚禮的祝福淹沒。


  沒有人知道，婚禮會場外的車裏，捧花的鹿晗盛裝出席卻隻是為了錯過他深愛七年的吳世勳，一如靜靜躺在懷中的那捧滿星，不過是鹿晗勸慰自己的借口，不過是他繼續愛著吳世勳的唯一出路。


  也沒有人知道，鹿晗將這七年的初愛親手葬送隻是為了不與這份愛再見，鹿晗隻是重新找到了一種最為疼痛卻可以愛著吳世勳的可能，就像電影最後的那句話，“我還愛你，好過我們毫不相幹。”


  吳世勳，哪怕以後你都不在我身邊，哪怕以後我都不在你心裏，但隻要我還愛你，就好過我們毫不相幹，就好過讓我們的愛再也不見。


  隻是，這一次，鹿晗明白了，原來，不再見也可以是不再見。原來，相愛的結局也可以是不甘的甘願。


  微風透過車窗，輕輕撩動著印有吳世勳和新娘婚紗照片的淡粉色請柬，請柬的背麵，墨色的字跡是鹿晗寫上去的那句：

  那個曾將我視為全世界的少年，


  請原諒，

  捧花的我盛裝出席卻隻為獻禮。


  那個始終被我視為全世界的少年，

  你不必懂，


  這唯一不再見的愛你的可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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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你是二次元三次元還是四次元乃至是八次元【夠了！】都可以在這裏扯淡~

  群裏扯皮可以但是人身攻擊神馬的一定會被拍飛噠~

  各路同誌們都up！up！


  此群主旨：爆音爆照爆三圍，撒花撒糖撒節操！【才怪】


  好了我完了【踹！】


  如果覺得哪裏不好哪裏需要改正我不介意你來找我


  自從飯上燦白我已無所畏懼，門牌號→1055647

  來啊互相傷害啊，咱們來談談人生談談哲理

  記住這裏蘇言，餘生請多多指教，喜歡主動的孩子（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