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要怪就怪我
路北反射性地搖了搖頭，這不是吃不吃的問題，而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麵對生命中母親的這個角色，心中難免會感到緊張。
“好了，你也不用那麽緊張，你要知道，你一緊張我也會忍不住跟著一起緊張的。”舒敏嗔笑了一聲，抬手輕拍了拍路北的手背，努力地想要緩解路北心中的緊張。
路北望著舒敏那張早已經布上了滄桑卻仍舊不失慈愛的臉，看著看著不由得出了神，久久都沒有理會舒敏。
舒敏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路北的反應，奇怪地抬眼去看路北的時候這才發現路北這個孩子竟是看著她看得出了神。
雖說這是她的兒子，但到底也是長成了一個英俊的帥哥，這麽被兒子盯著看，她也不禁在那樣的目光之下有些不自在。
“怎麽這麽看著你媽？難道是覺得你媽老了？”
路北聞聲沒有反應過來，就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可不是老了麽，他都已經看到了她眼角那明顯的魚尾紋了。
“好啊，你竟然真的是覺得你媽我老了！”舒敏一見路北點頭，想都沒想就上手去擰住了路北的耳朵。
隻要是女人，那就沒有會喜歡聽別人說自己老的。
路北是直到耳朵上傳來了一絲輕微的疼痛，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他剛才是做了一件什麽樣的蠢事。
眼見著舒敏臉上的怒意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路北趕忙討饒地望著舒敏，合起了雙手，表示自己剛才的並不是他的本意。
舒敏見到討饒的路北，眸光一柔，鬆開了擰著路北耳朵的手，母子倆之間剛才那種說不出來尷尬的氣氛微微有了些改變。
“如果我不是你媽，就衝著你覺得我老了的態度，我肯定是要拿著掃帚將你給趕出去了。”
“下不為例。”路北從枕頭底下拿出小冊子，如是在小冊子寫下這句話後討好地遞給了舒敏。
舒敏不禁垂眸順著路北的手往小冊子看了過去，當看到小冊子上那剛勁有力的字時，眼眶不由得一熱。
她抬手撫上小冊子上的字，開口仿若自言自語地說道：“明明小的時候我都已經聽你開口講過話了，可為什麽如今你卻……”
路北搖了搖頭，伸手從舒敏的手中拿回小冊子，在小冊子上寫下安慰的話語，“醫生說是小時候受到了驚嚇而落下的病根，所以才導致不能說話的。”
舒敏看了路北再度寫下的話，眼眶中含著的熱淚就這麽突然的落了下來，心中無比的心疼路北。
“你別哭啊。”路北的本意是不想讓舒敏在他不能說話的事情上傷心，沒想到卻惹得舒敏落了淚。
看到舒敏的眼淚，路北急得微張著嘴，想要開口讓舒敏別哭，可口中卻依舊是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他隻能無奈的閉上了嘴，抬手將那個哭泣的婦人給攬進了懷中，學著別人安慰的姿勢在舒敏的背上輕拍了拍。
感受到來自兒子的安慰，舒敏眼中雖然還流著淚，但唇角卻是忍不住微彎了起來，隻是一想到路北不能說話，她心中的難受就又卷土重來了。
舒敏在路北的懷中緩了好久，這才將自己的情緒給緩和好，離開路北的懷抱，紅著眼睛望著路北。
“你的嗓子，真的不能治好了嗎？”如果隻是小時候受到了驚嚇這才導致了不能發聲的話，那是不是可以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來讓路北重新開口說話？
舒敏想到這裏，心裏隱隱有著期待，期待著路北能夠給她一個希望，一個能夠重新開口說話的希望。
這些路北看著舒敏又何嚐不知道呢？隻是他注定是要讓舒敏失望了，路北忍著心中的不忍在舒敏期待的目光之下搖了搖頭。
“不能。”
“為什麽不能？”舒敏一見到路北搖頭否定，頓時就急了，“你並不是天生的啞巴，為什麽就不能恢複過來？”
“醫生說過，我受到驚嚇的年紀太小了，如今不管用什麽辦法都無法讓我重新開口說話了，換句話說就是我已經真正的變成了一個啞巴，沒有恢複的可能了。”
路北盡管不想讓舒敏的失望破滅，但不能恢複了是事實，即便是他瞞著，用一些好話來讓舒敏的希望繼續維持著也沒有什麽用。
那樣的謊話僅僅隻是能讓舒敏一直抱著希望而已，並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若是到了後麵才知道真相，那個時候的舒敏會更加難過的。
舒敏看著路北寫下的話，表麵上的急切頓時平靜了下來，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並不像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如果當年她沒有因為不能再生育一個女兒了的缺憾而去羚羊了心兒，那或許她的兒子今天就不會變成啞巴了。
“你怪媽咪嗎？如果不是媽咪領養了你姐姐，你就不會離家這麽多年，更不會變成一個啞巴。”舒敏有些艱難地吐露自己心中的疑問。
她難以想象若是路北說怪她，那她在路北的麵前該如何自處，可這個問題她卻又不得不問出來。
這是橫亙在她心上的問題，不問出來，她這心裏無論如何都會不安的。
路北沒想到舒敏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舒敏才好。要說他心裏對舒敏沒有絲毫的怨怪，那是不可能的。
可路心犯下的錯並不能全都歸咎在舒敏的身上，說到底舒敏唯一做錯了的僅僅隻是將路心領養回了路家而已。
舒敏沒有得到路北的回應，心中驀地一沉，看來這孩子心裏是真的有在怪她的了。想想也是，這事換了誰，心中都不可能沒有絲毫的怨言的。
“這事是我做的，你不能怪媽咪！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你想對我怎麽樣，我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就在母子倆氣氛驟然沉凝間，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道女聲。
緊接著，母女倆就看到路心推開門，從門外踏了進來，路北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也不知道路心在門外站了多久。
“你怎麽來了？”舒敏見到路心的出現，心中很是驚訝，自從路心承認了路北小時候的走丟是她所為之後，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路心了，卻沒想到今天路心竟然會出現在路北的房門外。
路心沒有理會舒敏的疑問，而是直直地望著路北，一字一句地再度開口道：“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沒有人看見，路心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地握緊了幾分。這是給了她溫暖的家，她一點都不想要離開。
隻是，她在年少懵懂的時候為了能夠獨占這份溫暖而做出了天大的錯事，這個家她恐怕是不能繼續待下去了吧。
路北望著眼前的路心沒有絲毫的表示，算上這一次，他跟路心總共就見過兩次麵，對於路心這個人的了解都是通過她做的事情。
實話說，他不是很喜歡路心這個人，甚至潛意識裏還對她有些排斥，排斥的原因恐怕是因為小時候他對這個外來的姐姐很是依賴，所以當自己依賴的姐姐對自己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時候，他的潛意識裏就排斥上了這個人。
可如今在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之後，他再看著路心，他的心中卻是沒有絲毫的憤怒，不僅如此，他心中的平靜甚至讓他很是驚訝。
這種平靜可能是自己親身體驗了那種孤兒的滋味，所以現在麵對著路心，即便是他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路心的緣故，可他心中此時卻沒有絲毫的憤怒。
“你看著我幹什麽？想怎麽處置我說就是了！”路心在路北的目光之下漸漸地沉不住氣，秀眉微微皺了起來。
在這個曾經被自己帶出去丟棄的弟弟麵前，路心總覺得路北此時看著她的目光簡直就相當於是無聲的譴責，讓她心中沒來由的感到煩躁。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路北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呢！免得讓她的心在這裏吊著，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
路北沒想到路心會這麽的沉不住氣，頓時失笑地搖了搖頭。他的這個反應讓舒敏跟路心看得一臉的莫名其妙，不明白路北的搖頭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舒敏在路北搖頭的那一瞬，心中瞬間爬上的念頭是路北不跟路心計較，盡管這個念頭對於路北來說很不公平，但她卻抑製不住自己心中升起這種念頭。
畢竟再怎麽說，在路北丟失的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邊，給她安慰的人是路心。人心都是肉長的，雖然造成這一切的是路心，但不可否認，路心這麽些年的確也將女兒這個角色扮演得很好。
“你搖頭是什麽意思，說清楚點！”路心向來不是那種自己不懂還要去鑽牛角尖的人，所以她不明白就開口問了。
路北突然間有些喜歡這個姐姐的性子，盡管他們的兩次見麵都不是很愉快，但那卻不能阻止路北欣賞路心的性子。
“現在是法治社會，處置什麽的還是不要說了。讓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我是個什麽十惡不赦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