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折磨
“煜少！”
率先反映過來的是汪晟，大概是出於母親的本能，她下意識衝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希赫，同時舉眸望著金煜夜，“不要打他……他隻是需要時間來緩衝！”
那一瞬間，顧若曦分明在金煜夜眼中看見了什麽迅速隕落下來。
她想，那叫做心痛。
同樣都是兒子，可汪晟第一反映向著的人是希赫，並非金煜夜！盡管大家都是站在同情弱者的位置上，可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此，這樣的行為難免不令金煜夜多想。
顧若曦心頭微緊，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她無從預料。
片刻的怔愣後，金煜夜冷冷開口道：“如果你想讓他早點振作起來就不要阻撓！”他的話帶著幾分命令口吻，可也不難聽出透著幾分真心。
隻不過他習慣了用這種方式與人交流，早就忘了什麽叫做和顏悅色。
聽罷，顧若曦立刻伸手將汪晟拉倒一側，“伯母，你放心吧。煜……”她神色一頓，隨即又加了一個“少”字，“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們要相信他，他是不會害自己弟弟的！”她說這話時，不禁用餘光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金煜夜，在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時，她秀眉不由跟著蹙緊。這就是一場賭博，倘若她對了，那麽大家都會是贏家！所以她必須賭！
接下來沉默的幾秒中……有種詭異的情緒交織在每個人的心頭。
最後，當金煜夜的目光與希赫的再次相衝時，顧若曦與汪晟不由屏住呼吸，那種緊張的心情是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他們能夠和平共處，害怕他們會越來越僵！
“聽著！在這個世界上每天會死亡很多人，他們最渴望的無非是一條命，所以照比那些人你已經幸運的多。至少你還有機會可以親眼看看這個世界，看看你身邊的……家人！可他們卻沒有。你眼下所經曆的這些煎熬無非是上帝給你的一種考驗，倘若你熬過去了，等待你的不會是絕望，而是無限希望，若是你執意要自我放棄，那就獨自了結，沒人攔著！”
金煜夜說出了一番連顧若曦都歎為觀止的話。
若非在場，她怎麽都不會相信，這樣一番勵誌的話會出於金煜夜的口。他從來不屑對別人多說一個字，可今天他卻破例對希赫說出了這麽多的話，可見他的心……是接受希赫的！
縱使這與她有著些許關係，可她堅信，假以時日，他們兄弟二人一定會好好的！
看著希赫漸漸平複下去的情緒，汪晟感激的看著金煜夜。看來是她誤會他了，就在剛剛她還以為……這會兒想起來，心裏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顧若曦伺機接過話茬，她拉著希赫的手道：“對啊，煜少說的很對！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麵臨不幸的人太多，但我們是幸運的，因為能活著就是一個人一輩子最大的財富！”她側目依此望向汪晟與金煜夜，“你看我們大家都在這守著你，還有這麽多關心你的人，所以如果你想要放棄，或者選擇自甘墯落，那就太對不起我們大家的心了！”
雖然失憶，雖然彷徨不安，可那種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堅毅提醒著希赫，他不能倒下！
緊繃的手臂漸漸鬆弛下來，他警惕而犀利的目光也慢慢的柔和不少，最後他完全放鬆的躺在了病床上，眼角還掛著淚珠，可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靜靜看著顧若曦，沒緣由的想要依賴她。
須臾，他突然反手握住顧若曦放在掌心的手，似試探的問了一句，“你真是我的未婚妻嗎？”眼下他變成了如此模樣，若說不怕被遺棄是假的……他需要一個港灣。
顧若曦用力點頭，隨即抬起另外一隻手緊緊包裹住希赫那略顯顫抖的大掌，“嗯！我是！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你好起來……”她沒有太多底氣，因為他們都知道，希赫不可能好起來了……
他們能做的，隻有不讓他帶著遺憾離開。
看著那緊緊相握的手，金煜夜的心還是痛了。他即刻撇開了目光，快速轉身離開。隻是沒人知道，那樣堅強的金煜夜在轉身的瞬間，還是紅了眼角……
希赫很敏銳的側目看向金煜夜，可顧若曦卻沒有勇氣回頭。
在別人所看不見的地方，她與他的心都在滴血。此時此刻，她所承載的痛絕不壓於他，所以，她怎麽會不懂他轉身之後的那種落寞與糾結。
最後隻得頷首，她將眼中的憂傷情緒隱藏起來，不想讓希赫看見。
對於眼前這三個年輕人，汪晟隻能說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尤其是在她看見顧若曦竟為了希赫甘願放下金煜夜後，便更加覺得對不住她……從心裏感激她。希赫失憶了，可她沒有，在顧若曦失蹤的那段時間，她親眼目睹了金煜夜對顧若曦的感情，而如今卻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別人相依相偎，那會是一種怎樣悲傷的痛楚！
就當做是她自私吧，因為她會覺得眼前的這種結果況或許是最好的。
金煜夜與顧若曦還能有漫長人生路可以走，可希赫卻命不久矣，而在他失憶之前唯一牽掛的人就是顧若曦，這會兒也算是圓他的心願吧，不會帶著遺憾離開。
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可希赫心裏就是覺得哪裏存著某種異樣。
隻是不等他開口詢問，顧若曦便已經勸他睡下。如此，他隻得將那到了嘴邊的問題咽回去，畢竟他現在對所有人都保留著警惕心，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自我保護意識。
希赫閉上眼的刹那，顧若曦便情不自禁的往門口方向望去，卻再沒了金煜夜的背影。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已過去了半月有餘，一切平靜的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在這期間，顧若曦一直都偷偷背著大家注射杜冷丁。那是她私下偷偷求醫生，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甚至不惜用命去威脅，而醫生又礙於金煜夜的麵子，才不得不給她。她是想著，在當前這樣混亂的局勢裏，她不該成為大家的負擔。
希赫的身體也在顧若曦與汪晟的悉心照拂下一天天好轉，今天便可出院。隻是唯一可惜的是，那輪椅將伴隨著他剩下那為數不多的日子。
想象著從前那樣我完美的一個男人，如今被病魔折磨的消瘦如骨，還要依仗著輪椅去生活。那樣要強的他，如今麵對生活不能自理的自己，殊不知在他那張笑臉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酸與煎熬。他越是如此，顧若曦看著便越是自責。
不過好在希赫如今對她已經沒有那麽排斥了，甚至經過這半個多月的相處，他開始信任她，依賴她，這一點倒是令她很欣慰。至少她的存在能讓他覺得不孤單！
或許是HD出了什麽問題，金煜夜近來總是忙忙碌碌，經常隻在醫院紮一頭便很快離開。顧若曦知道，他已經在很努力的適應有母親、弟弟的生活，隻是他需要很多時間來消化。加上如今他們的身份如此尷尬，他不願意留在醫院也是正常的。
如果她沒有猜錯，金煜夜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那顆受傷的心。
說到底，他終究還是為了她獨自忍受一切，這份情意，在她心頭堪比千斤重擔一般。時不時的就會向下沉一沉，壓得她難以喘氣。
看著金煜夜日漸消瘦的背影，顧若曦無數次獨自抹淚，可卻再無立場走到他身邊。
好在景凡現在是隨在他身邊照顧他的，因此景凡也就成了她關心金煜夜唯一的途徑，所以她總會情不自禁的私下囑咐景凡許多事情！精細到金煜夜的日常生活習慣，餐飲忌諱等，她用他所知道和不知道的方式在默默的關心著他！
她以為他不知道，可事實上，他都明白！
因為那種細致入微的照顧，那些外人所無法知曉的生活習慣……除了顧若曦，還有誰？他不知道這種備受折磨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但隻要她好，他便願意承擔一切！
站在醫院門口，抬頭望著那湛藍的天空，似乎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顧若曦習慣性的俯身替希赫攏了攏外套及那蓋在腿上的薄毯，然而兩個人如同老夫老妻般的相視而笑，希赫會習慣性的輕握住顧若曦的手，那是一種情感的表述。而顧若曦從不掙紮，甚至每當這個時候，她臉上的笑容會更加燦爛，可卻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有多牽強。
看著不遠處那漸漸近了的熟悉車子，顧若曦心口一緊。
算算時間，她已經三天沒有見過金煜夜了。
說不想念是假的！可當她滿懷希望盯向車子時，卻見是景凡從駕駛座位上下來，那一瞬間，心跌倒了穀底。他果然沒有來……
景凡小跑向他們，笑嗬嗬道：“路上有些堵車，來晚了，沒有等很久吧？”
聞言，顧若曦失落的笑了笑，輕聲道：“沒有，我們也才下來。”景凡聽罷笑了幾聲，一心高興希赫出院，便也沒想那麽多，直接推過輪椅，歡喜著往車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