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試圖挽回
朱楓身子瘦弱,加之喝了幾杯酒,被那個男人這麽一推搡,立時站立不穩,往後連退數步。
趙長城見同學受了欺負,起身伸手扶著朱楓,問道:“怎麽了?”
朱楓像失去了理智一般,甩開趙長城的手,撲上前去,哇哇叫道:“她是我女朋友,你放開她!”
矮胖男子右手把女子摟在身後,譏笑道:“你說她是你女朋友?有什麽憑證?她承認了沒有?你跟她睡過了沒有?”
朱楓整個人都懵了,喃喃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小麗,你快過來!小麗!”
那個小麗隻是躲在矮胖男人的身後,根本就不敢露麵,也不出聲。這種不表態,其實就是最好的表態了。隻有朱楓這種蠢蛋還在試圖挽回她的心。
趙長城輕輕一歎,拉住朱楓道:“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矮胖男子愈發得意:“你自己沒本事,還敢在這裏嘰嘰歪歪!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長得那副欠扁的樣子,配享受小麗這樣的好女孩嗎?”
趙長城皺眉道:“先生,你搶了人家的女友,還用得著在這裏風言風語刺激人嗎?嘴巴放幹淨點!”
“喲,你算什麽東西?敢教訓起老子來?”矮胖男子怒道。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朱楓早就忍無可忍,甩開趙長城的手,衝了上去,抱住矮胖男子扭打在一起。
那個小麗掩住麵,退在一邊,叫道:“別打了!朱楓,你個王八蛋,你沒錢養我,你還不許我找個有錢人嗎?你無能!”
朱楓身子骨瘦小,又喝了幾兩酒,有些昏沉,哪裏是那個胖子的對手,隻幾下就被那個胖子騎在了身上。胖子用力的揮拳,狠揍朱楓。
趙長城心想這個忙不能不幫。瞥眼間,抄起自己飯桌上的酒瓶,上前兩步,照準那矮胖男子腦袋砸了下去。
趙長城下手有分寸,並沒有使全力,隻是砸疼了那家夥。
矮胖男子搖了搖腦袋,丟下朱楓,抹著疼痛的頭部,站了起來,看著高高瘦瘦、如一棵白楊樹的趙長城,愣了一下,怒罵道:“臥槽!你敢打我?”
趙長城最疼恨這些張口就罵人的家夥,當即掄起酒瓶,對準他的腦門,狠狠的砸了下去。矮胖男子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趙長城如此拚命,躲閃不及,驚慌之下,伸出手臂來格擋,呯的一聲響,酒瓶結結實實的砸在他胳膊上。
趙長城這一次使出了狠勁,酒瓶應聲而碎。
“啊喲!”矮胖男子耷拉著左手,無力抬起,眼神不再囂張,多了幾分畏縮,但怨懟之色更甚,指著趙長城道:“你有種!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打我!”
趙長城手中拿著半個猙獰的酒瓶,指著他的鼻子,冷笑道:“馬上給我滾,不然,你想滾也滾不成了!”因為他看到李少正飛快的往這邊趕過來。顯然他並沒走遠,而是坐在某個能觀察到趙長城的地方,一見到這邊動起手來,馬上就快步過來。
矮胖男子心想對方有兩個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撂狠話道:“你等著!”走到門外,抹出手機來,當即撥打了一個號碼。
小麗急道:“你們快走,他是當大官的,你們惹不起!”說完這句話,跟著矮胖男子跑了出去。
朱楓啐道:“當官的了不起啊?臭,看不出來你是這種人!”小麗身子一頓,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長城心想,當官的?那好辦了。悄悄向李少做了一個手勢,李少會意,點了點頭,飛快的隱身。
朱楓本就有了三分醉意,此刻更是難得糊塗,軟倒在座椅上,伏在桌麵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趙長城沒有勸他,也沒有喊他,叫服務員拿了瓶酒來,把兩個人的杯子給倒滿了,靜靜的看著這個哭泣得有如一個小孩子的男人。
他能哭泣,證明用了真感情。朱楓長相很普通,一米六七的身材,配上大眾化的臉,為人又有些內向,要吸引女生注意,是件是難的事情,大學四年,愣是沒交往過一個女友。這種男生,一旦用情,是很凶猛的,會把自己整個的心身全部投入。隻不過遇人不淑啊!稚嫩深情的初戀啊,就這樣被人劈叉了!
朱楓可能覺得哭得忒沒麵子,或是哭夠了,抬起頭來,抹了一把臉麵,哽咽著說道:“趙長城,讓你看笑話了。”
“放棄你,是她的損失,你哭什麽?來,兄弟我也沒什麽好安慰話可說,隻能舍命陪你喝酒了。”趙長城端起杯子,一口飲盡。
朱楓連喝了兩杯酒,打著酒嗝,語意恨恨地說道:“我要當官!趙長城,你們臨沂縣還招不招公務員?要不,我跟你去混得了!這寫作吧,我也想通了。賺錢養家太難了,也不太切合實際。”
趙長城笑道:“嗬嗬,你當官不是為了學他的樣子,去搶人家的女朋友吧?嗬嗬,開句玩笑而已。好!隻要兄弟你想通了就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隨時去臨沂縣政府找我就行了!我盡量幫你想辦法。”
朱楓舉起杯子道:“好哥們,就為這句話,我也要幹上一杯!”
趙長城道:“喝完這瓶酒,我帶你去看大戲去!人生得意須盡歡,莫為紅杏增煩惱!”
朱楓嗬嗬大笑,跟趙長城碰了一杯酒。
就在兩人起身要走的時候,矮胖男子搖搖擺擺跑過來了。
朱楓變了臉色,起身叫道:“那家夥又來鬧事了!怎麽辦?”
趙長城沉著的坐著,沒有動,指了指朱楓:“坐下,不要理他。”
朱楓還怕他是來鬧事的,伸手抓住了酒瓶,心想你敢再來鬧事,我也學趙長城的,給你一瓶子!卻沒料到,事情出現了戲劇性的大轉變。
矮胖男子如喪考妣,扭著水桶腰,腆著啤酒肚,撲通一聲跪在了朱楓和趙長城的桌底下,大叫道:“兄弟饒命!求求兩位高抬貴手,就當我是個屁,把我給放了吧!”
朱楓驚魂甫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小麗也跟著走進來,膽怯的站在不遠處,瞄著這邊,不敢過來。
矮胖男子一手抱著朱楓的腿,一手抽打著自己的臉,低聲下氣地哀求道:“兄弟,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我老婆,我對不起我的孩子,我對不起小麗,你打我出氣吧!求求你放過我吧!”
朱楓一臉的迷茫和無辜,心想這人屬變色龍的?變臉咋變得這麽快呢?冷笑道:“你不是當官的嗎?你不是很威風嗎?嗯?你繼續抖你的官威啊,你再去勾人家的女朋友啊!你這種人渣,我打你都嫌髒!”
趙長城一直靜靜的坐著,沒有說話,卻知道是李少使了手段了,至於他怎麽辦的這事,趙長城並不想過問,隻要目的達到了就行!
矮胖男子一直哀求不停,朱楓不耐煩了,招手喊服務員過來買單。結完賬,跟趙長城起身就走。矮胖男子硬抱著朱楓的腿不放,隻求朱楓原諒他。
朱楓怒道:“原諒你?這輩子就做夢去吧!”用力一腳把他踹開,跟著趙長城往外走。經過小麗身邊時,小麗弱弱的說道:“親愛的楓,我還想跟你好。”
朱楓做了個嘔心的動作,說道:“你當我是撿破爛的呢?”
趙長城哈哈大笑,向朱楓豎了豎大拇指,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走,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看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來到街道上,朱楓長籲了一口氣,用力的擴了擴,說道:“好爽啊!趙長城,我才知道,做人原來可以這般的爽快!”
趙長城笑道:“對啊,人生苦短,做人千萬不能委屈了自己。要拿得起,放得下。”
朱楓疑惑道:“隻是很奇怪啊,那個家夥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溫順了?他剛才不是牛逼哄哄的要找人來報複我們嗎?這事情太過詭異。”
趙長城笑道:“管他那麽多呢,是不是?或許是腦殘了,又或許壞事做得太多,遭到天譴了吧!嗬嗬!”
朱楓再也懷疑不到趙長城身上去,因為趙長城一直都跟他一起,連廁所都沒有去過,電話也沒有打過。他嘿嘿笑道:“這蠢貨,腦殘!嗬嗬,這個詞用得好,很貼切。”
此刻,京城工人體育場裏,四麵看台開了三麵,有一麵是舞台所在,背後是不能看到舞台上的表演的,所以沒有開。就算隻開了三麵,也有四萬多個座位,座無虛席。三百多盞燈泡把這個沸騰的夜晚照得亮如白晝。
四萬多個人齊聲呼喊,是一種什麽樣的場麵?
五彩炫目的燈光效果,華麗的演出場景,專業的樂隊聲效,唯美的服裝道具,這一切,構成了一場驚世絕豔的演唱會。
大型舞台上,劉天王正在唱歌,台下一片尖叫歡呼聲。
劉天王道:“接下來,我要請出一位神秘嘉賓,她的歌喉像百靈鳥一般婉轉動聽,她的歌聲,像山泉水一般清脆悅耳。連我都為她的歌聲而傾倒,而迷醉!大家的掌聲在哪裏?這裏有四萬多個人,四萬多人一齊鼓掌,聲音是怎樣子的?呃!後麵的朋友,左邊的朋友,右邊的朋友!好,掌聲響起來,歡迎我們的神秘嘉賓!”
觀眾們的情緒被劉天王徹底的調動起來了,瘋狂的鼓掌,大聲的尖叫。
四周的燈光忽然全部關閉,隻有雪白的聚光燈,閃亮的聚焦在舞台中央。
空靈曼妙的背景音樂緩緩響起。一個身著雪白連衣裙的仙子,跪坐在蓮座上,伏著上身。升降台慢慢的從舞台中央升起來,蓮座上的仙子悠悠的舒展開身子,有如一朵遺世獨立的潔白的蓮花,盛開在舞台中央!
尖叫聲,口哨聲,歡呼聲,掌聲,像農曆八月十八的錢塘江潮水,滾滾而來,經久不息。
看到這麽壯觀的場麵,柳思娟嚇得心尖兒亂顫,差點摔倒!
這一整天,她一直在思藝傳媒接受化妝和排練,她隻知道,將有一個節目需要自己參加,但具體的是什麽,卻沒有人能告訴她。直到剛剛,她才被人安排著從這裏升上來。
麵前是什麽?
四萬多人的歡呼聲!
大的舞台,完美的舞台場景布置!
。
還有劉天王作為她的接引人!
星光大道!
夢想!
柳思娟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有些眩暈的感覺。無數閃動的熒光棒,無數聽不清楚的呐喊,夢想中的一切,是如此的近,近到觸手可及!
這不是夢吧?
劉天王真切的聲音和真實的麵容在眼前出現,他把一隻話筒交給柳思娟。
柳思娟接過來,還不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
劉天王親自充當她的主持人和報幕員,繼續努力的煽動現場觀眾的情緒。
柳思娟夢幻的表情,攝入趙長城的眼球!趙長城在柳思娟出場前的刹那,趕到了VIP觀眾席。在這裏,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張絕美的容顏,此刻含著感動,那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的雙眸,醞釀著激動的淚水。
“思娟,你一定要扛住,千萬別暈倒在上麵啊!那就白費我一番苦心了!”趙長城在心底默默的祈禱。
今夜,用你的絕色,傾城!
熟悉的音樂響起,這支曲子是她今天一直在排練的。
柳思娟微微閉上眼睛,深呼吸。
婉轉悠揚的歌聲緩緩流淌而出。
偌大的體育場裏,四萬多人一齊安靜了下來,他們傾耳聆聽這悅耳動聽的聲音。
溫柔處,宛如又綠江南岸的春風,輕拂人麵。
舒緩處,如朗照鬆間的明月,清幽明淨。
讓人身在浮世中,卻有皓月當空,清風徐徐之感。優美的音樂旋律,讓聽眾沉醉不知歸路。
柳思娟優美的邁著步子,漸漸進了忘我的表演境界,就當這是一次排練!用心的唱好!這首歌是趙長城幫她挑選的,她第一次嗖,就被這首歌的歌曲吸住了……”
一曲歌罷,全場皆寂。
原本應該在此刻打亮全場的燈光,因為燈光師的入迷而忘記了。
沒有聽到期待中的掌聲,就好像一個小孩賣力的做完了作業,卻沒有得到老師的表揚一般。此刻,她有些驚慌,心想是不是唱得很不好聽?完全失敗了?她無措的在台上四處張望。
劉天王畢竟是舞台上的明星高手,頭一個反應過來,拿起自己的話筒,高聲喊道:“好不好聽?不管你們醉沒醉,反正我是聽醉了!掌聲在哪裏?前排的,你們拿出vip應該有的精氣神來好不好?”
“嘩啦啦!”
跟爆炒豆子似的,體育場裏響起震天的掌聲。
啪,燈光在這一刻打亮,場裏一片明亮,柳思娟輕輕提著衣裙的一角,微微施禮,走到舞台,隨著升降機謝幕!
“驚為天人!”朱楓拍得手掌都痛了,還在用力的拍,嘖嘖有聲地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天簌之音!”
李娟一個勁兒嚷嚷著要這個神仙姐姐的親筆簽名!並說要不到她的簽名,今天晚上就不睡覺了!
趙長城伸出雙手,輕輕的擊打三下!為柳思娟賀!
柳思娟退下台來,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淚水,所有的辛酸與委屈,在這一刻,盡情的發泄出來。
所有的工作人員一齊鼓掌祝賀柳思娟演出成功。
柳思娟拉住饒若曦問道:“造夢者是誰?”
饒若曦笑道:“你猜不到嗎?,。
柳思娟道:“是不是趙長城?他在哪裏?”
饒若曦道:“這麽容易就被你猜中了?太沒有懸念了,連我表演鼻機會都直接省略了!老板就在外麵看你表演。
“思娟!”趙長城微笑著走了進來:“怎麽樣?”
柳思娟好想撲入他的懷裏,好好的哭上一場,但這麽多人看著她,她還是放不下這個矜持心的。她走到趙長城麵前,仰頭看著這個實現了她夢想的男人,用力的點頭:“我很好。謝謝你,趙長城。,。
“我說過要幫你的。”趙長城微微一笑:“這個舞台,才是屬於你的!相信自己,你一定能成為華語樂壇最驚豔的女歌手!”
柳思娟還是用力的點點頭,她有千言萬語,此刻卻無語凝咽。
第二天,全國所有的娛樂報刊雜誌的頭條新聞,都是柳思娟的巨幅海報相片。
一晚之間,紅透大江南北!
柳思娟以清純玉女的形象驚豔歌壇。隨即,思藝傳媒方麵傳出消息,柳思娟將與巨星劉天王一起出演新片。柳思娟的人氣指數再度攀升。
既幫助了別人,又成就了自己,這就是趙長城賺錢的手段。
這天,趙長城正陪著方芳遊京城,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趙長城走到一邊,接起電話。
“喂,趙縣長嘛。”
聲音有些嘶啞,趙長城一時間沒有聽出來是誰。
“我是趙長城。你哪位?”
“我姚鵬啊!”
“哦,姚局長,新年好哇,你聲音怎麽這般沙沙的?”
“趙縣長,這兩天我忙得連眼睛都沒合上過!”
“怎麽了?”
“三十晚上,洪天貴死在看守所裏。初二早上才被人發現。我一直在調查這件案子。知道你在京城,就沒敢打擾你。不過,現在案件有了一點進展,我特來向你做個匯報。”
“什麽?洪天貴死了?死因?,,趙長城這一驚非同小可。
“經過這兩天的抹查,初步確定為他殺!具體結論,要等屍檢結果出來。但現在正是春節長假,估計得等上一陣子了。”
“嗯。陳書記和孫縣長都知道了嗎?”
“他們都知道了。”
趙長城嗯了一聲,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趙長城心想,看來,有人坐不住了,蠢蠢欲動了!
趙長城的猜測沒有錯。 趙長城回到南方省,去溫天厚家裏拜了年,走訪了省城的幾個朋友後,回到了臨沂縣城。
此刻,南方省委的十三個大佬們,圍坐在會議桌邊。
商議完一些常規事項之後,省委副書記傅建國拋出來一個重磅外彈,他神情嚴肅的說道:“春節之前,我收到很多舉報信,不知道諸位有沒有收到過?”
溫天厚道:“舉報信這種東西,每天都有不少,建國同誌說的是哪方麵的?”
傅建國道:“關於東州市委書記沈丹紅的!這個問題,在過年之前我就想拿出來討論,但是又一想,同誌們過年都希望有個好心情,就沒有拿出來咕噪大家。現在年過完了,工作也正式開始了,這個事情也時候解決一下了。”
常委們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省長唐銀亮則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有關沈丹紅的舉報信,我也收到過不少。不過,沈丹紅這個同誌一向敬黨愛民,在任上也是頗有建樹,有譽才有毀,惡意中傷之語,不足為怪。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傅建國歎道:“我也知道,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如果隻是一般的舉報信,我也多半置之不理。隻是這一次的事情有些嚴重哇!我當然是相信我們同誌的。隻是為了澄清事端,還下麵同誌一個清白,我這才跟省紀委的有關同誌進行了溝通,讓他們調查一下事情的始末,如果查無實據,我建議紀委對那些惡意舉報之人進行誡免談話!我這種做法,也走出於對下麵同誌的一種愛護之心,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吧?”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仿佛他叫省紀委的人暗中調查沈丹紅,還是為了沈丹紅著想,是為了替他洗脫冤情!
眾人雖然明知他是在粉飾自己的卑鄙行徑,卻又無話反駁。
這種高深的說話技嗬,真是令人讚歎。
溫天厚一直保持著端正的坐姿,雙手很自然的擺放在腿部,微微靠著椅背,目視前方,讓人捉抹不透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一號沒有發言,其它人一時之間也不好接口。唐銀亮卻不想讓這個難得起了個好頭的局麵冷場下去,嗬嗬笑道:“曹書記真是愛護下麵的同誌啊!不知道調查結果怎麽樣了?是不是洗清了沈丹紅同誌的冤屈?,。
傅建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惋惜表情,說道:“我也想啊,黨和國家培養不容易,可惜的是,在成長的道路上,他經受不住某些誘惑,變質了!”
最後三個字,他是咬牙嘣出來的。
看著他們兩個一唱一種,配合得完美無缺,常委們都是神情一凜。聽到這裏,大家都聽出來點眉目,敢情傅建國和唐銀亮正在強強聯手,對溫天厚發難呢!
這出戲來得好不突然!其它常委各懷心思,腦筋急速的轉動。
現在,這兩個位置的主人都想坐在中間那把一號位置上去,但是僅憑個人的能力,顯然還不夠分量去爭奪,於是兩個人結成了某個方麵的利益同盟。這種同盟隻是暫時性的,一旦把溫天厚擠走了,他們的同盟就會頃刻瓦解,為了這個位置殺得天昏地暗。也許,根本不用等到那個時候,隻怕這兩個人現在就開始了兩手準備,兩把利劍,一把刺向中間的一號,另一把刺向對方!
不管怎麽樣,溫天厚這一次都要麵對兩把利劍的左右夾擊!
他會如何應對?他能不能憑借自己的政治智慧和掌控能力,狹路相逢勇者勝,殺出一條血路來?
傅建國道: “最近東州市發生了好幾起事故,雖然事態最終都得到了有效的控製,但影響是極其惡劣的,我覺得沈丹紅同誌全局掌控能力不足,不能勝任現在的職務。另外,紀委的同誌對沈丹紅同誌進行了一番調查,還查出來不少問題。”
溫天厚神色如常,說道:“既然紀委做過了調查,那就請紀委說說調查結果吧。”
傅建國說道:“麻煩你說一下具體的情況吧。”
嚴和平是個清瘦的人,五十多歲年紀,或許是工作的關係,一直是鐵青著臉,好像人家欠了他幾十萬沒還似的。不知道他職業的人,見了他多半要繞著走。事實上,知道他職業的人,多半人是躲著他走的。嚴和平在南方省官場,以嚴苛著稱,出了名的黑麵神,這個人不群不黨,不屬於任何一係,辦起案子來不鐵麵無私,不偏不倚。因此,人們在背地裏戲稱他為嚴公。
正因如此,他調查出來的案子,辦出來的事情,才更加的令人信服。貪官汙吏們,若是聽到嚴和平到了地界上,多半會嚇得腿發軟。
溫天厚偏過頭,看著嚴和平:“和平同誌,你說吧。”
嚴和平略一點頭,說道:“舉報沈丹紅同誌的信件,內容主要有兩個方麵。一個是生活作風方麵。沈丹紅同誌在西州賓館,長期養了一個女服務員。這個女服務員,在沈丹紅同誌初到西州上任時,曾經擔任沈丹紅同誌的房間服務工作。後來兩人發展成為了地下關係。女服務員跟了沈丹紅同誌後,還結過一次婚,後來被男人知道了她的醜事,兩個人就協議離婚了。自此,女服務員就一直做沈丹紅同誌,這種關係,已經保持了數年之久。”
溫天厚臉色凝重,隻是靜靜的聽著,並沒有發言。
這種生活作風問題,無人查你時,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一旦有人查你,那這個問題就成了重要的攻擊點。
當官的,最難管的,就是自巳的第三隻手和第三條腿。能管好這兩樣東西,離好官就不遠了。
嚴和平繼續道:“經過我們省紀委的調查”這件事情基本屬實。
舉報信反映的另外一個重要內容,就是沈丹紅同誌行賄、受賄。”
溫天厚眉毛微微一皺,如果隻是生活作風問題,那還比較好辦,
隻要是兩情相悅,並無強迫之舉動,就算捅出來了”也觸犯不到法律法規,有些違紀,受一個黨內處分也就夠了。可是如果牽涉到行賄受賄,那問題就嚴重多了。就算溫天厚有心包庇”也難掩天下悠悠眾口。
嚴和平說道:“沈丹紅同誌先後挪用了三十萬公款給悄婦揮霍。這個人家裏新建的樓房就是從這些公款中得來。他的人為了跟男人離婚,補償給了男人一萬塊錢。另外,沈丹紅同誌還利用職務之便,安排她的兩個哥哥到市政府相關部門工作,還替他們解決了行政編製。以上所述,皆有證據可查。”
嚴和平說到這裏,就住了嘴。他雖然鐵麵無私,但也是官場中人,也懂得察言觀色,也會看風向行事。不然,隻憑著一味的蠻幹1
你越鐵麵無私,隻怕會死得越快。
沈丹紅是溫天厚的人,紀委卻在沒有通知溫天厚的情況下,私下裏對沈丹紅進行調查取證,這行為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當然,在這一點上”嚴和平還是占理的,紀委辦案有一定的獨立性,既然接到了舉報,也就順理成章了。至於沒有通知溫天厚,他也可以解釋為,沈丹紅是你的人,不通知你,也是為了讓你避嫌,躲開那些沒有必要的麻煩。
但是,他隻是陳述調查結果,並不做出處理結論,這便是他的高明之處了。這樣一來,既不得罪溫天厚,又不得罪傅、唐兩人。
溫天厚沉吟著,沒有說話。
傅建國卻是一哥義憤填膺的神情,伸出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說道:“這兩個問題已經十分嚴重,我建議立即對沈丹紅同誌進行處理!
追回他貪汙的賬款!”
唐銀亮馬上接口道:“我同意永泰同誌的意見,這樣的害群之馬,如果不立即采助行動,日後還會給我們黨和政府臉上抹黑。”
這場鬥爭,自始至終就是他們幾個人在導演和推進。大部分常委隻是帶著耳朵聆聽。
嚴和平也沒有表態。傅建國和唐銀亮的建議,走向溫天厚提出來的,這個決定,還得由溫天厚而下。
溫天厚表情還是很冷靜,他緩緩說道:“既然紀委已經調查出了結果,那就一切按照程序辦理吧!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我們不能縱容任何一個蛀蟲留在黨內!”
嚴和平點頭道:“請放心,我一定會遵從省委的決定,把事情辦好。”
唐銀亮和傅建國相視一眼,就轉過頭去。
傅建國剛捅完一刀子,再次放出冷箭來:“蓮城市南嶺礦難發生這麽久了,是不是也該給個結論了?”
唐銀亮再次聲援:“南嶺礦難是我省建國以來發生的最大礦難之一,這起礦難事故,死亡人數眾多,經濟損失慘重,是該從嚴處理,給各地煤礦敲一記警鍾!”
組織部長歐陽青開口說道“這件事情,不是已經做出過處理了嗎?相關的責任人員已經就地免職或者刑拘。
傅建國說道:“就免了當地的一些職責,這樣的處罰太輕了,達不到警示的作用。現在各地官員無視礦工企業的安全生產,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不怕!出了事故,拿下麵幾個小官吏,戴上一個玩忽職守罪、濫用職權罪的大帽子,判上三、五幾年牢,就完事大吉,對死難者和公眾就都有了交待!我覺得這種做法要不得!出了事故,我們應該層層追責,各級領導人都要負相應的責任!隻有這樣,才能引起相關部門對安全生產的重視。”
唐銀亮道:“安全生產的老調子,我們年年唱,但安全事故年年發生。這的確成了難以解決的老大難問題。這個問題要解決,就要從根本上下功夫,要引起各級部門的重視。”葉林說道:“這是不是有些擴大化了?層層追責?這般說起來,我們在座的各位,豈不是個個都有責任?
南嶺礦難事故,還要追究到縣長和市長甚至是省裏的責任不成?”
葉林這話說得有講究。他隻提到政府一級部門,卻沒有提黨委。具體的事情是政府在抓,出了事故,當然是政府的首要責任,這般算起來,層層追責的話,那唐銀亮這個省長也是跑不掉的。
唐銀亮怵然一驚,葉林的話提醒了他,自己差點就落入了傅建國的圈套當中!傅建國這是要一箭雙雕!既打擊溫天厚,又打擊他唐銀亮呢!蓮城市的王健是溫天厚的人,但市長周平卻是唐係的得力幹將!如果真的要追責,王健和周平兩個人都難逃一難!一個黨內處分是少不了的!弄得不好,就要被調職!
好陰險的傅賊啊!連盟軍都要暗算!
想到此處,唐銀亮馬上就轉了話鋒,說道:“這件事情嘛,也要一分為二的看,南嶺煤礦就在當地的鄉鎮內,出了事故,當然是當地的鄉鎮領導人負有最重大的責任!不管什麽事情,我們都把抓住主要責任人。無限上綱上線,那是要不得的!對幹部同誌也是不公平的。如果出一點芝麻大的事情,就要層層追責,那以後誰還敢做事情?豈不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那對改善機關慵懶的作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所以,我覺得,現在處理結果很不錯了。不需要再畫蛇添足。”
傅建國剛剛露出尖銳的獠牙,就被唐銀亮識破,他也不惱,嘿嘿一笑,馬上偃旗息鼓,說道:“我也就是這麽一想,順嘴這麽一說,聽了銀亮同誌的分析,我也覺得之前的想法太過理想化了,有些不太切合實際,我收回剛才的建議。”
溫天厚一直聽責傅建國唱大戲,見他一雷誌得意滿的樣子,微微冷笑一聲。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背裏地使刀子的人。
傅建國果然拿南嶺礦難來做文章啊!幸好東溝子鄉的事情,因為趙長城在場,處理得十分及時和妥當,要不然,還不知道要釀出什麽樣的禍事來呢!
溫天厚端起杯子,輕輕啜了一口茶水,輕咳一聲。
常委們知道他有話要說了,都正了正身子,望向他。
溫天厚緩緩說道:“有個事情,我在這裏要向大家通報一下。剛才說到南嶺礦難,我才記起來的。就在南嶺煤山的那一頭,也就是西州臨沂縣的西溝子鄉,發生了兩件事情。這兩件事情都是小事,但其中牽扯出來的,卻是大人物!”
常委們都抬起頭,看向溫天厚,靜聽他說下去。
溫天厚開始反擊了!
傅建國隱隱有些預感到不妙,微微皺起眉頭,飛快的算計著。!
溫天厚沉聲說道:……臨沂縣的同誌,在處理東溝子鄉事件的時候,從犯罪嫌疑人洪天貴那裏,搜出來三本賬簿。這幾本賬簿上麵,記載了許許多多的人名!其中兩個,是西州和臨沂的高級領導幹部!”
傅建國霍然變色,他的涵養功夫,顯然沒有溫天厚那般好,溫天厚連名字都沒有說出來呢,他就著相了。
歐陽青問道:“是什麽人?”
溫天厚看了一眼傅建國,微微揚了揚眉毛,擲地有聲地說道:“一個是臨沂縣的政法委薑洋,一個是東州市市長趙國邦!”
這話一出,就如鋒利的劍鋒,直刺傅建國。
傅建國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這是怎麽回事?不可能吧?
他在算計別人的同時,卻不知道,別人也在布局,引他入轂。
螳螂捕蜘黃雀在後!
唐銀亮隻是略微訝異了一秒鍾,馬上就抓住機會,憤懣的道:“我可聽說過,趙國邦和薑洋是姻親!真是上粱不正下粱歪啊!”
剛才傅建國不聲不響的向唐銀亮暗施冷箭,此刻,唐銀亮也適時的予以反擊。
省委常委會上,看似平靜,一眼望去,隻是十幾個大佬在談天論地,實則,其中波譎雲詭,每個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蘊含深義。如果是局外人或者是官場新人,就未必能聽得懂。
這裏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爭奪的是令男人如癡如醉的權柄!
傅建國沒有想到,溫天厚還有這麽一著後招!殺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他更沒想到,唐銀亮變臉的速度,比精擅拭、揉、抹、吹、畫、
戴、憋、劇大師還要來得快捷!
名利場中無朋友,隻有利益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