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說出來不好
按說這麽大的麵子給了趙長城，趙長城應該知足了吧？不說感動得熱淚盈眶，起碼也要說幾句場麵話，揭過這個梁子吧？
誰料趙長城隻是淡淡一笑，臉上波瀾不驚的道：“丁司令，你錯了。你今天衝撞的不是我趙長城個人，因為你那個沒有家教的孩子，你興師動眾，擾亂了臨沂縣委的正常工作，你用軍車堵塞交通，造成市民出行不便。。”
丁振生鐵青著臉，雙手握成拳頭，按他的脾氣，恨不能狠狠揍這裝逼的趙長城一頓。我都給你道歉了，你還擺什麽大道理，還抬出黨委和軍委來，嚇唬誰呢？
聶政委心想要糟，這個丁振生，火性難改，隻怕要不顧一切的發作了。他身為政委，做的就是思想工作，如果丁振生闖出禍事來，他這個政委也難辭其咎，連忙拉了拉丁振生的胳膊，說道：“老丁啊，我可要說你幾句。你今天的做法，確實過火了，回去之後，我建議你寫份檢查，主動向上級黨委和軍委自請處分。”
丁振生緩緩鬆開了五指，咬牙說道：“好，這份檢查，我寫。”
軍分區到臨沂縣並不遠，伍團長得了命令，開起車來跟飛也似的，半個小時就趕到了。
丁玉俊下了車，隻見一溜軍車堵在縣委大門外，門口更是擠滿了人，一見這氣勢，暗自得意。心想趙長城這一個小小的副縣長，你得瑟個啥呢？我老子可是手握兵權的一方大將，隨便派幾個兵，就可以把你滅了。
大門被人堵了，丁玉俊扯開嗓子大喊道：“不相幹的人都讓讓。老爸，趙長城那小子抓住了吧？先給我吊起來，我來打他。”
堵在門口的都是彭根生等職工，一聽這個小白臉說要打趙長城，知道他就是那個犯事的丁玉俊了，大家都讓開一條路來，等丁玉俊大搖大擺的進了包圍，人群嘩的圍攏起來，每個人都伸出腳來猛踢丁玉俊。
他們並沒有動手，丁玉俊也看不到是誰打了自己，隻是一陣哎喲哎喲的亂叫，伍團長護著他，擠了進去。
丁玉俊捂住腦袋，進了大院子，鬆開一口氣，大罵道：“哪個龜孫子打你大爺我呢？有種你給我站出來，我叫我爸崩了你。”
一句話剛說完，猛聽一個炸雷在耳邊響起：“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我先崩了你。”
丁玉俊抬眼一瞧，隻見父親鐵青著臉站在麵前，剛喊了一聲“爸”丁振生掄起拳頭，沒頭沒腦的打了下來，恰似落了一陣冰雹，打得丁玉俊跳起腳來，在院子裏亂跑。
丁振生追著他，一把扯住他衣領，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把丁玉俊踢翻了，也不管他痛不痛，拉著他胳膊，用力拖將過來，扔在趙長城麵前，吼道：“不長進的畜生，跟我跪好了！
丁玉俊哎唷一聲，撲倒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嚎叫：“爸，你瘋了，你怎麽打起我來了？”
丁振生喘著粗氣，熱氣從他嘴裏噴出來，遇到冷空氣，變成了一片白白的水霧，他指著丁玉俊道：“打的就是你這個畜生跪好了。自從你五歲上死了娘，我就從來沒有好好教育過你，今天我非一次性補回來不可，小小年紀不學好，看我不活剝了你的皮。”
田青見事情突變，也走過來看熱鬧，看到趙長城表情平靜如水，隻是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切。心想趙縣長真是高深莫測，早上見到這麽多兵來抓他，他是這副表情，現在人家跪在地上求他，他還是這幅表情，讓人捉抹不透他心裏的想法。
丁玉俊隻是哀嚎，雙手抱住頭，聲嘶力竭的大喊：“爸你怎麽了？你打錯人了，趙長城在那邊呢。”
“我打的就是你。”丁振生抬起腳，一腳踹了過去，踢在他背部：“給我跪好了，趙長城同誌什麽時候原諒了你，你再起來。”
沈丹紅等人見他下手很重，每一下都能聽到很大聲，數腳下去，丁玉俊嘴角就滲出了鮮血，眾人看得都是暗暗吃驚。這個丁振生，真是下得了狠手啊。
沈丹紅皺著眉，既不勸阻，也不說話，隻在旁邊袖手旁觀，這出戲變化得太快，快得讓他還沒有消化過來。
丁家的勢力雖然大部分在軍隊，但地方上也有很多丁老爺子的門生故吏，權勢不可謂不大，真要動一個副縣長，不是什麽大事情。這是丁振生如此囂張的原因，也正是沈丹紅寧肯麵子受辱，也要幫著丁家的原因。
在這個強者的世界，隻有靠權勢說話。
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幾千年來，世人都愛嫌貧愛富，攀權附貴。試看諸多古史典籍，其中多少人情冷暖，幾多世態炎涼？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個世界總是在辨證的輪回變化，丁振生和趙長城這次的轉換更加快速前一分鍾，丁振生還牛氣衝天，後一分鍾，卻又俯伏在地。
丁振生絲毫不理會別人的看法和態度，隻是打著自己的兒子，一邊察看著趙長城的反應。
這時，趙長城的電話響了起來，趙長城拿出手機來，接聽了。
裏麵傳來馬君略含擔憂的甜美聲音：“趙長城，你那邊沒事吧？我一直擔心你呢，現在下班了，我就打電話過來問問。”
趙長城道：“我沒事。你呢，沒有感冒吧。”
“沒有，有你的身體溫暖我，我怎麽會感冒呢？你那邊怎麽這麽吵，還有人在哭呢。”
“嗬嗬，我在看節目呢。”
“心情這麽好？還有心思看電視？昨天一晚上沒睡，你不補個覺？”
“嗯，看完這個節目我就去睡一覺。你也休息一下吧，別太累了。”
“嗯，好的，再見。”
“再見”
趙長城悠閑的聊完天，掛了電話，冷冷的說道：“丁司令，還需不需要我跟你去軍營？”
丁振生道：“不敢，不敢，是我們理虧了，是我家玉俊有錯，這孩子娘死得早，從小缺少教養，給趙長城同誌添麻煩了。”
趙長城哦了一聲，說道：“那你打算怎麽處理此事？”
丁振生心想，我這不是正在處理嗎？我都叫我兒子給你跪下了，你還不知足？你還想怎麽著？說道：“趙長城同誌是當事人，你有什麽好的處理意見？”
趙長城道：“如果按照正規程序來處理，丁司令擅自興兵，該受何等懲罰？”
丁振生心裏一驚，這種事情，說大大過天，說小小如蟻，有人追究，那就是天大的事，丟官轍職，也隻是上麵一句話的事情；沒人追究，就當是帶兵出來溜了個彎兒，拍拍屁股回到軍營，還當他的司令。他拿不準趙長城此話的用意，隻是沉住不語。
聶政委說道：“趙長城同誌，丁司令已經知道錯了。何況，他也是受了下麵人的蒙蔽，加之愛子心切，這才有此行為。趙長城同誌，冤家宜解不宜結，你看現在玉俊也受到了懲戒，丁司令也親自道過歉了，這件事情，不如就這樣算了，好吧。”
趙長城道：“鬧事的是你們，說要算了的也是你們，那我趙某人，就隻有受你們欺負的份嗎。”
聶政委嘿嘿一笑，說道：“趙長城同誌言重了。”
丁振生道：“趙長城同誌，你要是還不解氣，這樣吧，我這不孝子就在這裏，你再把他扔進池塘裏去洗個冷水澡吧。”
丁玉俊聽了，牙齒打顫，抖嘴叫了一聲：“爸。”
丁振生道：“你罪有應得。”
趙長城道：“那倒不必，隻要丁少爺不再糾纏我那位朋友，那便萬事大吉了。”
丁振生道：“絕對沒有下次了，這一次我就會剝了他的皮，收了他的野性子。趙長城同誌，你還有什麽賠償要求，請提出來，我一定盡量滿足。”
趙長城嘿嘿一笑，心想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卻是故作沉思。
丁振生急道：“趙長城同誌，你有什麽條件就說唄，我是真心實意想對你做一點補償。”
趙長城不理他，舉目一瞧，看見副縣長洪霞也在人群中看熱鬧，便招了招手，叫了一聲：“洪縣長，請你過來一趟。”
洪霞走了過來，滿心疑惑，不知道趙長城此時此刻喊自己來是什麽意思。
趙長城問道：“洪縣長，我們縣的農產品都已經大豐收了吧。”
洪霞不懂趙長城為何在此刻提起這個問題，但還是答道：“早就可以收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買家，農戶們急得頭發都白了再晚上數天，隻怕很多菜就要爛在地裏了。”
沈丹紅聽了，輕輕一咳，臉有不愉之色。洪霞的話，無異於打他的臉呢。
趙長城笑道：“我上次答應過你，要幫你想辦法找銷路。嗯，銷路是有了，但如果要等著那邊來收購的話，可能還要等上一陣子。我現在有一條銷售的捷徑，就看洪縣長如何報答我了。”
洪霞笑道：“趙縣長，如果真幫了我們臨沂農民這個大忙，不隻我會感謝你，便是所有的農戶，都會感謝你，到時，大家都會爭著請你喝酒呢。”
趙長城心想這女人真會說話，便對丁振生說道：“丁司令，我的要求很簡單，我想請你們軍分區把我們臨沂縣所有的大棚菜全部收購下來。”
丁振生道：“趙長城同誌，不是我不想啊，隻是我們的用量也沒這麽大啊。況且，我們早跟市裏簽了協議，部隊上的菜，全部用市裏的……”
趙長城搖了搖手，說道：“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你大哥商量嘛。我的要求就這一條。你什麽時候把我們縣的大棚菜運走了，今天這件事件就算完了。當然，你也不必太過為難，我剛才也說了，我不是找不到銷路，隻是要晚上幾天而已。”
丁振生連忙道：“這事好商量，好商量。”當即打電話給丁前進，說了趙長城提的這個要求。
丁前進聽了，卻是哈哈一笑：“好啦，小事一樁嘛。這事情我做主了，你安排人手和車子，準備運菜，我通知下麵各市軍分區，叫他們做好接收的準備。我早就說過了，趙長城這孩子脾氣很好的嘛，這麽容易就解決了，不就放心了嘛。”
丁振生鬆了一口氣，放下電話，對趙長城說道：“趙長城同誌，省軍區丁司令同意收購你們縣的菜。”
這一來，臨沂縣的領導們盡皆雀躍。洪霞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說道：“我這就安排農戶們摘菜。”
趙長城笑道：“洪縣長且慢，我問你，時下的菜價，你都知道吧。”說這話時，向洪霞使勁眨了眨眼睛，雙手抱圓，然後不停的放大。
洪霞冰雪聰明，馬上就明白了趙長城的用意，笑道：“知道。我天天跟菜農打交道，怎麽不曉得菜價呢。”
趙長城道：“你先去打印一份價格表，把各種農產品的銷售價格列印給丁司令，並叫他簽字。同時還要注明，必須一手交貨一手交錢，農民的血汗錢，不可拖欠。”
洪霞嗬嗬笑著應了，很快就弄出一份價格表來，交給丁振生簽字。丁振生對菜價並不懂，哪裏知道這裏麵的貓膩，拿過筆來，刷刷刷的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聶政委拿過去一看，說道：“趙長城同誌，這價格不太對吧？菜價哪有這麽貴的？”
趙長城道：“聶政委，這可是大棚菜，還是入冬以來的頭一茬呢，價格貴一點，實在是情理之中吧？洪縣長，你說是不是？”
洪霞連連點頭，伸手從聶政委手中拿過報價單來，笑道：“聶政委，你們軍方財大勢大，還缺這幾個買菜的錢？”
丁振生這才明白，自己結結實實的被趙長城給宰了一次。宰就宰吧，隻要這小祖宗不計較就行問道：“趙長城同誌，這看，玉俊是真心知道自己錯了，是不是可以叫他起來了？”
趙長城擺擺手，意味深長地說道：“丁司令的家規可真嚴啊。”
陳子丹適時的說道：“嗬嗬，大家都辛苦大半天了，都留下來吃中午飯吧。”
沈丹紅還有事情要跟趙長城商量，便也點頭道：“你們這一次賺得夠狠了。那就吃個飯吧。”他開了口，其它人自然更無話說！
家坳的雪，融得特別慢，城裏已經不見雪蹤，這山落裏卻到處可見第一場大雪的殘兵。
趙長城這是第一次回來，每次都說周末回來看看媽媽，但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阻滯，方芳很體諒兒子，每次通電話，都會說回不回來無所謂，男兒誌在四方，當以事業為重。
上次酒宴上，趙長城答應過沈丹紅，盡快聯係省城農貿市場的朋友，叫他們收購農產品。
年前，趙長城必須到省城一行。
省級開發區的帽子，必須去爭一爭了。
三江重工開業的日子已經定了，趕在年前的一個黃道吉日。這麽重要的日子，趙長城當然要去參加。
農副產品批發市場的事情，趙長城也要去照看一下。
關於這個農產品批發市場的管理人員，趙長城考慮了許久，想到了方家的幾個舅舅們。
每次回方家，方芳都要代表幾個舅舅前來說事，無非是受了方家幾個嘮叨，來找趙長城要好處的。
趙長城對方家人算是很大方的，每次回家，隻要他們開了口，要一千給一千，要一萬給一萬。
方家現在的生活狀況也早就今非昔比了，不僅蓋起了全村第一座新樓房，還裝上了電話。在趙長城的建議和設計下，在離家不遠處挖了糞池，樓房裏的廁所采用了城裏的衝水馬桶。
趙長城曾經給大舅出過一個主意，就是采用集資的方式，在山上建立蓄水池，用管道引水下山，成為農村裏的自來水。這個招式一出，大舅立即贏得了村民的擁戴，年前更是當選為村支書，成為方家祖祖輩輩官當得最大的人。
因此，方家人對趙長城母子更是倚重，再沒有人敢說方芳半個差字，對趙長城更是尊重的不得了。
方家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方家人對趙長城的索求卻從來沒有減少過，他們不知道利用趙長城給他們的錢去生錢，隻知道花錢。手裏一有錢，就不出去做事了，總想著趙長城是一座花不完的金山，花完了再問趙長城要。
趙長城並不缺錢，養活方家這幾個閑人，實在是小意思。可是，這般長久下去，方家人就會越來越懶，這對方家人和方家下一代的發展，是極為不利的。
所以，趙長城想，幹脆把這幾個舅舅舅媽都拉出去做事，讓他們知道創業的艱辛，也體會到創業賺錢的快樂和幸福。
一路上思索已定，趙長城架著車子拐進了方家坳。
趙長城回家，自然放了李多的假。
韓娟，似乎對李多很有好感，每到周末就會來臨沂找李多玩耍。
第一次說是報恩，請李多吃飯。李多不肯去，還是趙長城推他出門的。後來就不用趙長城推了。
正想著，經過方家坳學校時，看到一個倩麗的身影站在學校大門邊，衝著自己揮手。
趙長城在她身邊停下車子，搖下車窗一看，笑道：“方倩，是你啊。長大了喲，出落得苗條漂亮了。”
方倩小臉一紅，說道：“我在學校裏，聽到外麵汽車響，就想著是不是你回來了，出來一看，果然是你。”
趙長城笑道：“你怎麽在這裏？”
方倩手指繞著自己的長頭發，說道：“周末呢，我找周梅玩玩。趙大哥，你是回方家嗎？正好，我要去找紅豔呢。”
趙長城笑著打開副駕駛門：“上來吧，我捎你。”
方倩應了一聲，快活的笑了笑，輕盈的跑到右邊，上了車。
“你中學快要畢業了吧。”趙長城笑著問道。
方倩回答：“是啊。到時，我就報考南方大學，也考中文係”
“哦，有誌氣哦。你這麽聰明，肯定能考得上。”
“趙大哥，聽說你現在都當縣長了。真了不起啊。”
“嗬嗬，還是副的。你將來也會有出息的。”
“趙大哥，你以前答應過我，要請我做你的秘書的哦，你不會忘記了吧？我以後大學畢業了，哪裏都不去，就去找你，你負責安排我的工作。”
“好啊，到時你來找我吧。”趙長城嘻嘻一笑，這個小女孩子，機靈又活潑，很討人喜歡。
說著話，很快就到了方家門外。
為了方便車子進出，方家人把馬路延長到了家門口。
趙長城記得，再過幾年，就會開始大修村級公路，心想自己能不能把這個時間表提前呢？
因為是周末，方家的孩子們都在家裏，聽到汽車響，呼啦啦跑出一片來，圍著小汽車歡跳。緊接著，方家的大人們也跑了出來，迎接趙長城進去。
趙長城把早就買好的糖果提出來，分給大家。
方芳見到兒子回來，很是開心，噓寒問暖。
趙長城見過家裏的長輩後，喊了三個舅舅到房裏來。
三個舅舅知道趙長城又有話要說，都放下手中的活，跟趙長城進了裏房。
方振要發煙給趙長城，趙長城擺手拒絕了，說道：“大舅現在當了村支書，也算有了一份正式工作，二舅三舅，你們兩個有什麽打算沒有？”
方華和方興彼此望了望，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方振道：“小長城，你現在是當大官的人了，能不能幫他倆安排份工作？總好過在家裏幹苦力吧。”
趙長城問道：“現在農村裏都在搞大棚，你們知道吧？家裏也搞上了吧。”
方興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們家裏不缺錢，就沒有搞。”
趙長城皺了眉頭，什麽叫你們家裏不缺錢？我要是不給你們錢，你們有錢蓋這房子，不做事就有錢吃飯？
方華道：“我家裏種了兩畝田地，現在倒是豐收了，可是自己家裏也吃不了這許多啊，鎮裏先前說要來收購，可是直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趙長城問道：“大舅，你是村支書，這事情你去鎮裏問過領導沒有？”
方振道：“問過了，鎮領導說了，要等縣裏的通知。這通知再不下，棚裏的菜就隻能拿來喂豬了。大夥都說，政府就會坑農，明年再也不搞這個玩意了，就算政府倒貼錢，他們都不願意搞了，說寧可出去打工賺錢，就算當泥瓦匠，也好過當菜農。”
趙長城聽了，這才明白，現實的情況，比自己估計的還要嚴重。
臨沂縣因為省軍區幫忙，全部收購了去。其實說是全部收購，也不確切，因為省軍區有很多菜都不要，隻收購了那些他們需要的菜。趙長城事後也不好太過強迫他們，隻得由得他們去了，幾十輛大型軍用卡車，連著拖了幾天的貨，這才把臨沂的菜銷售了一半多一點。饒是如此，臨沂的菜農對政府已經是感恩戴德了。
除開臨沂縣，東州市的其它幾個縣區，情況都不容樂觀。泗水是西州的大縣，麵積最廣，這次大棚種植中，種植麵積是最大的，農畜的養殖也是數量最大的。銷售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
趙長城說道：“我今天回來，就是特意來跟你們商量這個事的，我朋友在省城開了一家農產品批發市場，需要找人去幫忙，我想二舅三舅反正是在家裏閑著，就推薦了你們。”
方華聽了，喜道：“好啊具體做什麽工作？”
趙長城道：“負責管理。主要就是負責在東州市各個縣區收菜，然後運到省城的批發市場進行銷售。收購的事情好辦，我已經跟東州市的沈書記談妥了，你們隻需要找各級縣委領導就行。他們會配合你們工作的。”
“這事情好辦啊，我願意去做。”方華笑道。
二舅方興見方華答應了，也隻得應道：“那我也去試試吧。”
趙長城道：“三舅負責跑各個縣區進行收購工作，二舅你就坐鎮在省城做做管理工作吧。市場很大，有幾百家門麵，你過去後，要跟現有的市場管理層多學習。”
方興問道：“我們過去，是個什麽職位？就一打雜的？”
趙長城笑道：“你們兩個過去啊，一個是總經理，一個是副總”
方興笑了，又問：“那還差不多。我們兩個誰是總經理，誰是副總？”
方華連忙道：“當然二哥是總經理，我是副的。”
趙長城點頭道：“那就這樣說定了，二舅，你過去後，可不能再像在家裏這般懶惰了，這市場是我朋友開的，他相信我，才同意我推薦你們去管理，你要是管不好，被人家退了回來，以後可再難找到這麽輕鬆悠閑又賺錢的工作了。”
方興憨厚的笑道：“我理會得我也不是真懶，隻是看你小長城這麽有出息，我想搭幫休息休息罷了。”
方華也道：“小長城你就放心吧，我會幫助二哥的。”
兩兄弟得了這個喜訊，連忙跑出去宣揚去了。
趙長城便去找方芳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婚姻大事上去了。趙長城一聽方芳在農村幫自己相了一門好親，渾身就起雞皮疙瘩，說道：“媽，你忘了？我有女朋友的，郭曉紅啊。”
方芳笑道：“你也老不帶她回來露露臉，我還以為你們吹了呢。”
趙長城道：“媽，我的事情，你就少瞎操心了，我有分寸。”
說著話，外麵忽然響起一陣汽車喇叭聲，方紅豔等人正在外麵玩呢，跑了進來，說道：“來貴客了，外麵來了幾輛小汽車呢，都停在我家院子裏了。”
趙長城一聽，心想誰來了？有誰知道自己回家了不成？趕忙迎了出去！
大門外，趙長城的車子旁邊，一溜停著四輛車子。三輛是泗水縣裏的桑塔納車子，一輛是楓林鎮的吉普車。
趙長城知道是薛楠楠來了。趙長城走出大門，看到小寒秘書已經開門，正準備下車。趙長城不等她下車，快步走到一號車後門處，拉開了車門，一手伸在車門護著薛楠楠下了車。
薛楠楠笑道：“趙縣長，我和鎮裏的同誌到鄉下檢查工作，回來經過你家門口，看到你的車在這裏，料到你回來了，就過來看看。未請自到，多有打擾啊。”
趙長城伸手跟她相握，一語雙關的笑道：“早就想請薛書記過門來喝茶呢，隻是一直不得機會。”
薛楠楠握他的手緊了緊，然後抽出手來。
另一輛小車上下來的是魯有貴。魯有貴主動的上來跟趙長城握手，笑嗬嗬的道：“趙縣長，我們可有一陣子沒有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上門來討酒喝了。”
趙長城笑道：“魯縣長是貴客啊，平時想請還請不來呢。”
魯有貴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泗水縣的副縣長，主要工作是分管農業。農業工作在現在的東州市，是一個重點產業，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還是很有分量的。
還有一輛小車上，坐著的是新上任的泗水縣農業局副局長，鄧巧巧。趙長城笑道：“鄧局長，恭賀高升啊。”
鄧巧巧見到趙長城，大方的伸出雙手來，跟他相握，笑道：“趙縣長，我也來討杯茶喝。”
趙長城笑道：“茶沒有，酒倒有幾桶。”
鄧巧巧嬌媚的一笑，想起那天去給趙長城送禮，結果被趙長城戲弄了的事情來，笑道：“趙縣長還是這般的風趣。”
吉普車上下來的就是柳林鎮的幾個老熟人，鎮委書記劉富強，鎮長方家興，還有一個是鎮派出所所長邱峰。
趙長城看了這陣勢就明白今天來者不善。擺明是來找自己談農產品銷售事宜的。
方家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大領導，方家人既高興又有些惶然失措。
方振是當村支書的人，還懂得禮數，一一上前跟領導們打招呼，請他們入內看座奉茶。
正好是飯點，領導剛在鄉下檢查完工作，肯定沒有用餐，方家人忙著張羅飯菜。好在因為趙長城要回來，準備了一些好菜在家裏，正好派上用場，至於各種蔬菜，大棚裏多得很隨便去摘上幾籃子就夠吃了。村裏還有搞生態混和種養和各種肉禽養殖的，再去買了些來，隨便一弄，就是十幾個菜出來了。
薛楠楠來的路上已經問過方家的情況，知道方家還有兩個老人，進了房間後，先問老人在哪裏。方振就帶了眾人去方有德夫婦住的房裏。薛楠楠等人親切的向兩位老人問了好。
方有德這兩年身體不太好，一直在家養病，正在火爐邊烤火呢，看到家裏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客人，就要掙著身子起來，被薛楠楠按住了，大家問候過後，就到客房裏去坐。
好在方家重修了房子，又添置了新家具，有的是桌椅碗筷。
就在堂屋裏擺了四張桌子，十幾個人分四桌坐了，每張桌子底下塞了一個煤球爐子，桌子用一塊遮火布蓋了，把手腳伸往在裏麵烤火，全身都暖和。
方家人除了方振三兄弟外，其它人都不待在客房裏，婆娘們一律進了廚房，泡茶斟酒。小孩們都很懂事的在外麵院子裏玩耍。
雖然是家常聊天，但在座的都是領導，這座次也是不可亂的。
如果是農村人，一張桌子可以坐八個人，但是領導就坐，就隻能安排四個人，一麵隻坐一人。
兩張桌子放在神龕下，算是上席，又以麵對門口的左邊桌子為尊，薛楠楠和魯有貴等領導就在這桌坐了，薛楠楠自然是坐在首位，趙長城奉陪在主位，魯有貴坐在趙長城對麵。還有一個位置，是鄧巧巧坐了。
按級別來說，本該輪到楓林鎮黨委書記劉富強，但劉富強不肯坐，說縣裏來的鄧局長坐吧，劉富強不肯坐，方家興也不好坐，隻得由鄧巧巧坐了。
鄧巧巧是副局長，隻是一個副科級，但她是縣裏的幹部，下麵的人自然要給她麵子。這樣坐也還合理。
第二桌上，劉富強和方家興，加上邱峰，還有一個位置，論級別應該由小寒坐，但小寒也不坐，請了方振坐著陪席。
小寒和另外一個農業局的幹部坐了一桌，方興和方華陪席。
四個司機正好坐了一桌。
看了茶，上了酒水，端上瓜子果點，眾人就一邊聊天，一邊等著開席。
薛楠楠開門見山的笑道：“趙縣長，你上次在電話裏頭可是親口答應過我，說我們泗水有多少菜，你就收購多少。這話還算數吧。”
趙長城心想果不其然，說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在薛書記麵前，我幾時吹過牛皮了？”
魯有貴雙眉一展，端起杯子笑道：“趙縣長幫了我們泗水這麽大的忙，我自敬三杯”說著，真的倒滿三杯酒喝下去了。又說道：“趙縣長，你有所不知啊，我們剛剛還在鄉下的大棚種植戶裏走訪，差點沒被他們的唾沫給淹死。”
薛楠楠道：“是啊，為了銷售的事情，農業局的同誌們已經很久沒休過假了，今天是周末，又天寒地凍的，也不得休息啊，農業局的張局長，現在還帶著人，在外麵跑銷售呢。”
趙長城笑道：“新任縣長呢？也在加班加點，奮戰在前線吧。”
魯有貴嘿了一聲，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他？一有空就往市裏跑，他還當市委是他娘家呢，真是個沒斷奶的孩子。”
薛楠楠連忙說道：“有貴同誌喝多了。”
魯有貴道：“我有兩斤的量這種家釀米酒，便是喝個三四斤，也醉不倒我說他兩句怎麽了？你們看看他上任之後，做幹了些什麽事情？整天裏就知道開會，整治人事一忽兒把這個換了，一忽兒又把那個給換了，這不是在搶薛書記的權力嗎？這個人啊，跟書記身邊太久了，總想著自己是一把手，要把人事大權抓在手裏呢。”
趙長城聽出音來了，看來張列當上縣長後，仗著有以前的大老板沈丹紅撐腰，又欺負薛楠楠是一個女流之輩，就在縣裏弄權耍橫，想要架空薛楠楠，把黨政兩權抓於自己手心。趙長城離開柳林鎮，就有這個張列從中使詭計的嫌疑。
薛楠楠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有貴同誌，你這張嘴真是賤，連這麽好的酒都封不住你。”
魯有貴道：“怕什麽，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還不叫他一起下來呢。”
鄧巧巧也低聲道：“張縣長實在太過強勢了，現在的泗水縣，差不多是他的天下了。”
趙長城剝著瓜子吃，忽然說道：“薛縣長，我答應你的事情，當然應該做到，但是有一個地方的農產品，我是絕對不收的。”
薛楠楠蹙了眉，問道：“哪個地方？”
趙長城道：“柳林鎮。”
薛楠楠問道：“為什麽？你不是從柳林走出去的嗎？連老根據地你也不幫不管了？”
趙長城笑道：“我不是不幫柳林鎮，我隻是想幫你一把。”
薛楠楠更加不懂了，加重語氣道：“趙長城同誌，你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害我柳林鎮，也是我的地盤，你不管柳林，怎麽幫我？柳林鎮的幹部群眾要是鬧到縣裏來，我怎麽回答他們？這不是將我架在火上烤嗎。”
趙長城道：“為什麽要來找你？你做為一個縣委書記，能把治下的絕大部分農產品賣掉，已經是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的創舉了。縣裏除了你這個書記，還有一個話事人吧？他身為政府主官，難道連一個鎮的銷量都保證不了？”
薛楠楠有點明白過來：“你叫我推到張縣長身上去？”
趙長城笑道：“這怎麽能叫推呢，這本就是他的職責啊，這可是市裏分配下來的任務啊，他身為一縣之主，難道就可以袖手旁觀，坐享其成？”
鄧巧巧道：“這樣也難不住他啊，就算他賣不掉，柳林的幹部也奈何不了他。最多在背後罵他幾句娘罷了，見了他麵，還不得畢恭畢敬的？”
趙長城笑道：“天機不可泄漏，今天之事，出得我口，入得爾等之耳，不可再傳與外人知曉。”
薛楠楠道：“你還賣起關子來了。連我也要保密嗎。”
趙長城笑道：“說出來就不好玩了。你隻要信我的，就算弄不走姓張的，起碼也要削掉他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