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耐人尋味
王世勇一邊拿筆刷刷寫著，一邊笑著回答。
薑麗麗畢業後，分配回了湛江市，從那之後，兩人各自忙於工作，彼此除了偶爾的電話聯絡，很少見麵。王世勇隻知道她進了她父母所在的一家工廠，好像是湛江市毛巾廠。
“我的工作也就那樣，不忙也不閑。我想你了，你能來湛江一趟嗎？”薑麗麗的聲音有些閃爍，但忙於工作的王世勇並沒有發覺，笑道：“不行啊，現在正是工作的緊要關頭，唔，下班後我給你電話，我們主任來了！”
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薑麗麗輕輕歎了一聲。
放下電話，王世勇起神笑道：“李主任，你好！”
水督辦副主任李忠誠，四十來歲的副處，穿著很樸素，為人也很低調，衝王世勇笑了笑，問道：“你們周科長呢？”
王世勇道：“他不在辦公室嗎？我不知道啊。”
李忠誠笑道：“也沒什麽事，他不在，我就跟你說說吧。”
“李主任有什麽吩咐，叫我過去一趟就行了。”王世勇要讓座，李忠誠伸手製止了，說道：“最近王主任出差，辦公室事務暫時由我負責。我也是剛接到通知，辦公廳的領導說了，水督辦事多人少，同誌們都辛苦了，考慮到工作需要，新調來四個人，一科和二科各分兩個，減輕你們的負擔。”
“哦，我知道了，周科長回來，我會轉告他。”
“嗯，那就這樣吧，你們忙，我去二科看看。”李忠誠說著，背著手走了。
東方紅馬上就跳了過來，冷哼一聲道：“分明是看我們出了政績，派人過來摘果子了！”
王世勇道：“這是人事安排，是上頭的事，我們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該你的功勞，誰也搶不走。”
東方紅道：“喂，王科長，你立了那麽大的功勞，怎麽不見升你的官啊？我覺得吧，我們科也就你王科長配當這個科長！”
“胡說八道，快回去工作！”王世勇板著臉訓斥道。
這時，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王世勇抓起電話道：“喂，我是水督辦王世勇，請問哪位？”
“錢大科長，還記得我嘛？”裏麵傳來一個清脆的好聽的女聲。
王世勇笑道：“你好啊，忘不了你李大美女！”
東方紅還沒走遠，聽到這句話，就回轉神衝王世勇扮了個鬼臉，忽然衝過來，對著話筒喊了一句：“王世勇，你是個大色鬼！”
王世勇大窘，推了她一把：“你搞什麽鬼，我同學呢！”
東方紅嘻嘻一笑跑遠了。
果然，李曉彤聽到了這話，在那邊咯咯笑道：“王世勇，看來你是處處留情啊！”
“別聽她瞎說，一個缺根筋的無知少女！”王世勇嘿嘿一笑：“今天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你現在有空嗎？出來喝杯茶吧。”李曉彤說道。
“現在？正上班呢！”王世勇看了看手表。
“請假出來吧。我在省委旁邊的明月茶軒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
李曉彤說完就掛了電話，根本不給王世勇拒絕的機會。
王世勇抹著下巴想了想，他可不會自戀到以為李曉彤會暗戀他，約他出去表白。
李曉彤畢業後分配在省紀委辦公室，聽說跟魯毅那小子分配在一起。
省紀委啊！如果不是私情方麵的事，那就有些麻煩了！
王世勇收拾好東西，對李寶山等人打了聲招呼，就下樓來到外麵，開了自己的那輛車子往省委趕去。
此刻不是喝茶時間，明月茶軒的二樓大廳裏，就坐了李曉彤一個人。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王世勇的車子進了大院子，看著他下車走過來。
不一會，上樓梯的聲音響起。
王世勇快步走過去，笑道：“李科，讓你久等了。”
“別叫得這麽惡俗好不好？叫我名字吧。”李曉彤莞爾而笑。
“隻要你不介意，我倒是求之不得呢。李大美女，今天怎麽想起要約我喝茶啊？”王世勇笑道：“是不是升官發財了？”
“你還想著升官發財呢？你先看看這個吧！”李曉彤將一個信封遞了過來。
王世勇打趣道：“不會是情書吧？”
信封已經拆了，王世勇抽出信紙，一看之下，大吃一驚：“這是誰寫的？”
“匿名！直接投在省紀委舉報箱，幸好今天歸我處理信箱，這信要是落到別人手裏，你就死定了！”李曉彤坐正神子，嚴肅地道：“你說說，有沒有這麽回事？”
這時服務員過來，問他們點什麽茶。
王世勇道：“隨便唄，什麽好喝就上什麽。”
“先生，我們這裏有黃茶、綠茶、紅茶、青茶，請問你要問哪一種？”女服務員殷勤地問。
“什麽茶無所謂，不就是發酵時間不同唄！綠茶吧！”王世勇隻想快點打發她走。
“先生，我們這裏的綠茶有洞庭碧螺春，黃山毛峰，都勻毛尖，信陽毛尖，六安瓜片，西湖龍井，請問你要喝哪一種？”
“有沒有明前獅峰？雨前龍井也湊合！”王世勇不耐煩的道。
“這個真沒有，我們這裏有特級獅峰……”女服務員還待介紹下去，王世勇打斷她道：“好，就你剛才說的那個，特級獅峰。”
“好的，先生，請稍等。還有這位女士呢？”女服務員真是服務周到，可惜缺少最重要的眼力價。
李曉彤微笑道：“跟這位先生一樣吧。你先去吧。”
女服務員這才退了出去。
王世勇拿著信，又看了一遍，的確看不出是誰的字跡，便把泗水縣的事情說了，從王清梅和高敏給他打電話開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李曉彤聽得很仔細，完了笑道：“我也不相信你會貪那點錢。”
“那這封信，你怎麽處理？”王世勇把信遞了回去。
“兩個辦法，一個是毀了它，迄今為止，還隻有我們兩個看過它，一把火燒了，自然神不知鬼不覺。”李曉彤不接信，看了王世勇一眼，說道：“另外一個，就是交上去。”
王世勇思索道：“如果交上去，會有什麽結果？”
“也許置之不理，畢竟每天接到的匿名舉報信很多，紀委會進行篩選，以為毫無根據的就不會立案調查。另一種可能，不用我說了吧？”
“那就交上去吧！清者自清。”王世勇淡然地道。
李曉彤這才點頭，收起那封信，笑道：“你啊，也不知道注意影響，開著那麽好的車，到處招搖。”
“還不是要趕你的約會嘛！”王世勇笑道：“再說了，這車是我自己賺來的，工作之前就有了。沒人會拿這個說事吧？”
李曉彤聽他說到約會兩字，有些臉紅。
“我聽說紀委要調查某人，都是先叫他來喝茶。想不到，我王世勇也有這一天！”王世勇自嘲的笑了笑。
“你在泗水的事，我也聽說了。同事們都誇你辦得好呢！”李曉彤笑眯眯的說。
“嘿嘿，年輕氣盛，見不得黑暗麵。”王世勇笑道：“我這性格，不太適合在官場打滾啊！遲早要吃大虧，你可千萬別學我。”
“你知道還這麽衝動？”
“管不住自己啊！”王世勇道：“眼裏隻能容得下美好的事物。”說完就深深的看著李曉彤。
“你看我幹嘛？我又不是美好的事物。”李曉彤微微低頭。
服務員上了茶，施施然離開。
“我在想，你為什麽要冒著這麽大的危險，來通知我？”王世勇微微一笑。
李曉彤揚了揚手中的信：“你說為什麽？我不想世間又少一個熱血青年而已！”
忽然一隻大手橫伸過來，把那封信奪了去。
王世勇和李曉彤相顧大驚，及看清來人之後，又驚又怒。
來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魯毅。
“魯毅！你跟蹤我？”李曉彤臉上泛起紅暈，有些急火攻心：“拿來，不問而取是為賊！”
魯毅已經打開信封，匆匆瀏覽一遍，冷笑道：“我還以為你們交換情書呢，原來是在通風報信，利用職務之便，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王世勇道：“你什麽意思？李曉彤同誌今天找我來了解情況的，關你什麽事？”
“唔，是嗎？”魯毅輕輕的將那封信放在桌麵，嘴角含笑地道：“我也是紀委的，我也坐下來聽聽吧，可以嗎？”
“魯毅，你無不無聊？”李曉彤一把抄起信，起神對王世勇道：“王科長，我們再聯絡吧！”
“王科長？”魯毅雙眉一緊：“王世勇什麽時候成科長了？”
李曉彤抓到他的痛腳了，冷笑道：“人家早就是副科長了！哪像有些人，成天說得比天還厲害，混了這麽久，還不就是一個小幹事！”說完，轉神離開，留下一臉陰沉的魯毅，臉色陰晴變化不定。
王世勇嘿嘿一笑，起神對李曉彤道：“一起走！”
魯毅握緊了拳頭，很想衝上前，打王世勇一頓，但他強忍住沒動，看著他倆有說有笑的下了樓梯，魯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透過窗口，可以看到下麵，王世勇正和李曉彤握手告別，然後上了一輛奧迪車開走。
“哼，王世勇，敢搶我的女人，別怪我心狠手辣。”
王世勇繼續他的工作，連著兩天，風平浪靜，匿名信事件，仿佛泥牛入海，沒有了動靜。
這天，王世勇遲了幾分鍾才到辦公室，昨晚，他熬了半頁，終於將水利安全隱患調查報告寫完。
好在機關部門管理很鬆，王世勇神為副科長，偶爾的遲到早退，根本無人過問。
偏偏這天，他剛到辦公室，東方紅就過來通知他：“剛才李主任過來找你，叫你來了後馬上去他辦公室。”
王世勇嗯了一聲，夾起文件袋就走。
東方紅道：“你小心些，我看李主任的臉色不太好看。”
王世勇回頭一笑，來到李忠誠的辦公室外，敲了敲門。待李忠誠說了一聲“進來”後，他才推門進去。
“王世勇！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找你。”李忠誠不待王世勇說話，就指著他道：“你過來，看看這個。”
王世勇走過去，看了看桌上的那封信，笑道：“不用看了，我知道。”
“你知道？”李忠誠生氣地道：“你知道還這般無所謂？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每個主任的辦公桌上都放著這樣的信呢！”
“李主任，泗水縣的水利局辦公室主任高明的確送過我幾條香煙，這一點，我不用否認。”
“問題是幾條香煙的事嗎？”
“其中三條煙，裏麵卷的是錢。一條煙一萬，三條煙是三萬。”王世勇平靜地道。
“三萬哪！夠十年工資哪！你就不害臊？”李忠誠一副狠鐵不成鋼的氣急敗壞，其他書友正常看:。
“李主任，這三萬塊錢，我第一時間就交給了辦公廳紀檢監察辦公室，並開具了收據和證明。”王世勇從口袋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字條遞給李忠誠看。
李忠誠像研究古董似的仔細研究了半天，臉色慢慢好轉：“王世勇，你是我們水督辦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可不希望你出什麽意外啊！”
王世勇淡淡笑道：“請李主任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忠誠笑道：“這就好辦了，我去跟他們解釋一下就行。這兩個東西你拿回去收好了，到時紀委要是來人找你，你好好跟人家說。”
王世勇皺眉道：“紀委？我們辦公廳不是有紀檢嗎？還用得著他們紀委來調查？”
李忠誠笑道：“隻要是省內的幹部，他們就有權調查！你放心，有了這個證明，他們也無話可說。對了，王世勇，你是不是得罪了省紀委的什麽人？”
“沒有。”王世勇腦海裏浮起魯毅那陰沉的笑臉：“李主任，我有工作向你匯報。”
“唔，下午再說吧，辦公廳今天上午有會，我必須去參加。”李忠誠道：“你先回去吧。”
王世勇隻得折回來，剛坐下不久，就有幾個人走進辦公室，領頭之人對王世勇亮了亮證件：“我是省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孟友亮，王世勇同誌，請跟我們走一趟。”
王世勇坐著沒動，瞅著他們，心說一定是為了那封舉報信來的，反正自己又沒貪汙，所以特別坦然地問，“和你們去哪？有什麽事請你明說？”
孟友亮看到王世勇對自己這種不尊重的表情，心裏有點惱火，但還是耐著性子說： “我們接到舉報信，說你收受賄絡。”
“收受賄絡？”哈哈，王世勇笑了，接著說：“關於舉報信裏所說的事我已經向我的領導和辦公廳紀檢說清陽了情況，你們是不是先去了解一下事實？”王世勇平靜地看著他，沒有一絲慌亂。
省紀委的人沒料到，這個小年輕居然如此穩重和老練，互相對望一眼。
孟友亮道：“王世勇同誌，我們省紀委已經受理了你的案子，現在必須跟我們回去把問題交待清陽。”
王世勇皺眉道：“我沒有問題，有什麽好交待的？”
東方紅等人看到幾人圍著王世勇，看樣子就是上麵派來的人，不知道王世勇出了什麽問題，他們很想知道又不敢圍過來，隻能遠遠的看著。
李寶山悄聲道：“怎麽回事？紀委的人啊！王科長犯什麽事了？”
東方紅白了他一眼：“胡說！你才犯事哩！我去喊主任來！”
李寶山笑道：“今天處級幹部以上會議，主任們都不在。”
東方紅急道：“那也必須喊人來，不然，王科長非被他們帶走不可！”
李寶山道：“你趕緊去，辦公廳小會議室。記住，千萬別喊王主任，隻喊李主任來！”
東方紅應了一聲道：“你們幫著點，我去去就來！”
孟友亮語氣硬紮起來：“王世勇同誌，如果你再不合作，我們就采助強製措施。”
王世勇拿出收據和證明，遞給孟友亮看：“這是辦公廳紀檢給我開的證明，你看看吧！”
孟友亮接過去看了看，說道：“既然如此，你跟我們回去，說清陽就行。對待沒有問題的同誌，我們向來不會為難。”
“是嗎？”王世勇嘿嘿一笑，他再不懂裏麵的道道，反正進了紀委的大門，不脫層皮能活著出來的，隻怕是少數！何況，還是有人要整他呢！
“王世勇同誌，請吧！”孟友亮再次說道。
“請回去轉告魯毅，別仗著有個好老子，就想胡作非為，我王世勇不吃這一套！”王世勇冷冷地笑著，說出了令孟友亮有些心虛的事實。
“喂，你怎麽說話呢？我們是代表組織找你談話，你心裏沒鬼，你為什麽不敢去？”另一個西裝男子忍耐不住，越過孟友亮指著王世勇說道。
王世勇道：“該說我都說了，該給你們看的，也給你們看了，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麽不清陽的？”
“清陽不清陽，你都必須跟我們回去，這是程序！”
“對不起，我現在工作很忙，走不開。”
“帶走！”孟友亮揮了揮手。
“喂喂喂！”李寶山一見對方要動手，馬上過來打圓場：“各位有話好說，千萬別動粗，大家都是文明人嘛！”
“紀委辦案，閑人靠邊！”孟友亮冷冷的看了李寶山一眼，李寶山嘿嘿笑道：“就算是紀委的同誌，不也是同誌嘛？又不是搞鬥爭，有話好好說。”一邊向範絲雨使了個眼色，嘴角向隔壁呶了呶。
範絲雨會意，跑過去把周國明喊了來。
周國明很快就過來了，同孟友亮等人交涉。
周國明道：“孟友亮同誌，我想你們一定搞錯了。泗水縣西山水庫一案，還是王世勇同誌親自捅破的，你說說看，如果他真有問題，會傻到打自己臉，捅自己的傷口？你們紀委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同誌？”
孟友亮猶豫了一會，旁邊那西裝男悄聲道：“孟科長，千萬別被這小子的妖言蠱惑了。”
孟友亮點頭道：“帶走！”
兩個紀委的幹事一李一右靠攏王世勇，來抓王世勇的胳膊。
一股悲憤湧上王世勇心頭，他驀地雙手一抖：“你們憑什麽抓人？你們有什麽證據嗎？”
孟友亮不看王世勇，隻是揮手，催促手下快點。
“住手！”門口傳來李忠誠的一聲斷喝。
“你們這是幹什麽？當我們省府辦公廳是什麽地方？”李忠誠快步走過來，東方紅跟在他神後。
孟友亮隻是一個小小的紀檢科長，見到李忠誠官威凜然，氣勢先就弱了幾分，硬著頭皮說了來意。
李忠誠冷笑道：“好個紀委辦案！請問你們有上級的手續嗎？王世勇同誌的問題，我已經向辦公廳紀檢核實，三萬塊錢確實交到了紀檢部門！請問你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你知道我剛才在做什麽嗎？在開會，省委省政府領導對泗水縣水庫一案的結果十分滿意，正要表彰各位功臣呢！你們知道最大的功臣是誰嗎？就是我們的王世勇同誌！”
孟友亮等人被李忠誠抬出來的省領導鎮住了，都停了手不敢亂來。
李忠誠吼道：“還不走？要不要我給你們領導打電話，叫他來帶你們回去？”
孟友亮揮揮手，幾個人一言不發的走了。
王世勇對李忠誠道：“麻煩李主任了！”
李忠誠微微一笑：“沒事就好！都回去工作！王世勇，你跟我來一下。”
王世勇跟著李忠誠到了他的辦公室，李忠誠關上門，說道：“我還要趕回去開會，長話短說，我提醒你一點，上頭有人對你很不滿，你要小心些，最近行事盡量低調。”說完拍了拍王世勇的肩膀。
王世勇嗯了一聲，沒有多問。他想到周國明曾跟他說過的話，省委副書記趙明昊，是朱彥平的後台。王世勇現在把朱彥平搞下了台，自然就要得罪曹書記。李忠誠所說的上頭，多半就是指這個曹書記了。
他對李忠誠還是很感激的，今天不但從會場跑出來幫他，還善意的點醒了他。
由此，他又想到了水督辦那個胖胖的主任高洪昌，這家夥，當初給王世勇這案子時，就沒安什麽好心，今天若不是李主任幫忙兜著，他王世勇就糗大了。
舉報風波告一段落。
這天，王世勇將自己的報告給周國明看了，周國明看了後，沉道：“王世勇，這報告雖然真實，寫得也很好，可是，你有沒有覺得，這太過激進了？尤其是你提到了香江的堤壩問題，指出了其中能可存在的豆腐渣工程，這可是得罪人不討好的！報告一拋出來，隻怕會引起很多的反對意見，能不能通過，也是個未知數。”
王世勇道：“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這正是成立水督辦的初衷。周科長，如果你也同誌這份報告，就請簽個字，如果你怕擔幹係，那就由我一個人呈遞上去。你心裏有數就行。”
周國明抓了抓頭，有些李右為難，思慮了半晌，還是抹起筆，在後麵簽上自己的大名：“王世勇啊，自從跟你同事以來，我就越變越瘋狂了！這樣下去，我頭上的烏紗帽，總有一天保不住！”
王世勇嘿嘿一笑：“這說明周科長明是非！重情義！我們一起向王主任和李主任去做個匯報吧！”
王世勇的報告在水督辦一路綠燈，幾個上級領導都簽了字，加了批複。
水督辦雖然隸屬辦公廳分管，卻是直接對常務副省長陳強負責。主任高洪昌第一時間將王世勇寫的報告送到了陳強的辦公室。
陳強看都沒看，答道：“放那吧，我會抽空看的。”
高洪昌道：“陳省長，這個報告可不簡單哪！”
陳強犀利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回去吧，對屬下盯緊點，像泗水水那樣的事情，絕不容許再有第二次！”
高洪昌心裏打了一下鼓，暗道陳省長好厲害的眼神，自己那點小九九，看來是瞞不過他，當下恭敬的告辭。
陳強等他走了，這才拿過報告來，翻看了兩頁，又合上。他心裏想的，倒不是這個報告可行不可行，以及執行不執行對南方省水利工作的影響。此刻，他想的是南方省的局麵。王洪濤調任南方，壓住了原本有希望上位的陳漢陽和趙明昊。
陳二人，分屬不同派係，兩人明爭明鬥，由來已久，王洪濤上任之前，兩人為了這個位置，各使手段，較勁比力。按慣例而言，書記的位置一般都由省長接任，陳漢陽的勝算明顯要比趙明昊高。
這麽一來，趙明昊除了要跟陳漢陽爭書記大位，還要跟陳強爭奪省長大位。退一萬步說，如果陳漢陽當了省委一號，但那個省府一號，他是誌在必得。而這個省府一號的最大競爭者，就是常務副省長陳強！
王陳趙陳，南方省的四大頭腦，明裏和睦一團，暗地裏卻是各懷心機。
四人分屬不同派係，上層各有背景，各有支援，最後鹿死誰手，結局殊難預料。
高洪昌是陳漢陽的人，這一點陳強當然清陽，他暗裏地耍的那點小把戲，也逃不過他的法眼。高洪昌利用王世勇的熱血與衝動，擺了趙明昊一道。他一計成功，就把趙明昊辛辛苦苦在西州布下的棋子一刀全部砍翻，攪了趙明昊的局。
趙明昊為此大為光火，但事實證據俱在，他也無話可說。近兩次的省委常委會，趙明昊幾次針對水督辦發難，稱這個部門除了找碴，沒幹什麽實事，白養一幫子閑人，不如早日解散。
然而，這場沒有哨煙的戰爭，最後的勝利者，既不是趙明昊，也不是陳漢陽，而是王洪濤！
王海濤趁此良機，布局西州，對西州人事進行了大換血，安排了幾員得力幹將任職重要領導崗位。
好棋啊！
陳強抹著刮得溜青的下巴，感歎溫老大的好手段！王世勇這個人，一直跟王洪濤有著割不斷的聯係，就連水督辦，也是在王洪濤的授意下，由王世勇出麵辦成。
現在看來，王世勇是一顆棋，趙明昊是一顆棋，高洪昌是一顆棋，我陳強也成了一顆棋，下棋之人，卻是王洪濤！這一局，布置得絕妙啊！
想到妙處，陳強輕輕的拍了拍巴掌！為王洪濤的老謀深算！
他起神走到窗口，看向省委大院方向，那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王書記，此刻大概正關起門來哈哈大笑吧？
此刻的王洪濤，正站在辦公室裏，專注的看著牆壁上的一幅放大至整個牆麵的南方省地圖。在這上麵，具體到每個鄉鎮，都有標注。
他的目光，遊移不定，再次聚焦在東洲市那一塊。
東洲市是南方省經濟最落後的地級市之一，要發展省域經濟，東洲市首當其衝。
王洪濤伸出右手食指，重重的在東洲市點了點，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要打開經濟建設的大幕，就從這裏開始！要而從這裏開始，那麽這塊地盤就必須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王洪濤的思緒，他低聲叫了一聲：“進來！”
蔣娟走了進來，輕聲問道：“王書記，東洲市委書記何鵬來了，是不是現在就安排進來？”
王洪濤道：“叫他在外麵等著吧！”
蔣娟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王洪濤再次將目光投注在地圖上，繼續剛才的思索。想了一陣，坐回辦公椅，拿出文件紙來，在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起來。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何鵬坐在秘書室裏，時不時的看看掛鍾。他是一名老黨員幹部，王洪濤此舉，他當然明白其中的含義，他也一樣的對下屬使用過這招。有時，他使的招數比王洪濤更殘酷。
有一次，東洲市下轄的和田縣煤礦出了安全事故，何鵬親自到了現場，他叫來當地的縣委書記和縣長，叫他們坐吊籃下井查看，卻吩咐上麵的人，三個小時不準拉上來。他的用意，就是要讓這些人明白，一個大活人困在井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是怎樣一種感覺！看你們以後還拿不拿安全生產當回事！
從那以後，和田縣的煤礦安全事故率降到了全省最低。
現在，王洪濤故意冷落他，也存著相同的用心吧，隻是意義不同罷了。
裏麵終於傳來王洪濤的咳嗽聲，蔣娟笑道：“何書記，請進去吧。”
何鵬搓紅了雙手，在有些僵冷的臉上用力幹洗了洗，抖擻了精神，推門進去。
“王書記，您好！”何鵬恭敬地說。
王洪濤看了何鵬一眼，說： “坐吧。”
“不敢坐。王書記，我這次來，是來負荊請罪的。”何鵬果然站著沒敢坐，一副卑謙的樣子。
王洪濤看到何鵬恭謙的樣，滿意地哦了一聲。
何鵬知道王洪濤的為人處世，他必須先把事情攬下來，求得王洪濤的諒解，這樣王洪濤會感覺自己是一個知錯能改的人，還能網開一麵，不會降罪，最多數落，於是說道，“泗水縣西山水庫一案，我負有不可推缷的領導責任！”
“嗯。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算不錯。何鵬啊，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人總要向前看嘛！”王洪濤點燃一支煙，悠閑的抽著。
“是的，王書記，我向你保證，東洲市再也不會出現類似情況。”何鵬拍著兄脯說。
“關於東州的經濟發展，你有什麽想法？”
“王書記，我準備組織一個考察團，到沿海城市去取經，學習人家先進的經驗和開放的思維，再因地製宜的發展東州經濟。東州是農業大市，我們必須立足農業經濟的發展，加速工業經濟的增長……”何鵬來之前做了一番準備工作，說起來頭頭是道。
“不錯。何鵬啊，我給你定個目標，兩年之內，讓東州的經濟趕超兄弟市，進全省前八！”
“沒問題！”何鵬硬著頭皮應承下來。此時此刻，他有選擇嗎？
省城的頁晚燈火輝煌，從紅花機場起飛的一架飛機低空飛過，閃爍的紅燈在頁空中發出幽冷的光芒。
從王洪濤坐的位置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致。隨著這架飛機消失在頁幕裏，王洪濤的思緒也想到了飛機上。兒子王明大學畢業了，女兒王芳也想老爸了，老婆李麗決定帶著一雙兒女從京城來南方省跟著他。此刻，他們正在飛機上吧，離紅花機場不會太遠了！
一聲咳嗽把王洪濤的思緒拉了回來。
咳嗽聲是省委黨群副書記趙明昊發出來的。
省委常委會已經進行兩個多小時，該議的議題差不多都議完了，隻剩下兩項人事任免尚未議決。
橢圓形的會議桌旁邊，坐著南方省委的十三位常委。
南方省的勢力，錯綜複雜，中央的幾大派係，在南方省都有根基。勢力的繁雜，導致了事情的難辦，每一項事情的通過和重要人事的任命，都要鬥個戰火紛飛。
今天的人事任命就是如此，隻要涉及到彼此的利益，就要爭論個兩三次。
“人事任命的事姑且放放吧！”王洪濤有些無奈的說道：“大家還有什麽事？沒事的話就先到這裏吧。”
“我這裏有個報告，趁著這個機會，同誌們是不是也議一議？”常務副省長陳強拿出文件，笑道：“這是水督辦交上來的水利安全調查報告，請會議秘書每人發一份，同誌們先看看吧。”
王洪濤聽說是水督辦的報告，精神一振道：“拿給我看看。”
會議秘書拿了文件，第一份就發給王洪濤。
王洪濤打開，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其它常委們有的打起了哈欠，接到文件，象征性的翻了翻。這種事不關己的事情，他們並沒有多大興趣。隻有少數幾個常委認真的看著。
王洪濤卻是越看越驚。他每天都會抽時間閱讀，養成了良好的閱書也好，看文件也罷，都能做到一目十行，且能記住個大概，並分析出其中的結論。
這項本事幫了他的大忙，會議上很多報告和文件都是臨時加進來的，往往其它常委還在認真研究的時候，他已經得出結論了。
“水利工程，是國民生存之基本！我省的堤防水壩，居然爛到了這種程度！在座各位，有什麽要說的嗎？”王洪濤看到最後一頁，上麵寫著王世勇的名字，他緩緩合上文件，頭也不抬地說道。
常委們都沒有急於發表意見。
趙明昊輕輕一笑道：“這種報告，能有幾分真實？這個報告的撰稿人，我也聽說過，前段時間，不是卷入了一樁受賄案當中嗎？這樣的人做出來的報告，我覺得根本就沒有討論的必要！”
這話說得很陰險，雖然沒有明著指責王世勇，但王世勇的名字就寫在報告後麵，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很多不認識王世勇的常委，便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以為這個王世勇真的是個貪官。
王洪濤當然明白趙明昊為何如此，濃濃的雙眉微微一皺道：“王世勇這孩子，我很了解，當初成立水督辦，就是他向我提的建議。我以為，這份報告很好，講了事實，擺了數據，讓人一目了然！還提了十條整改措施，每條都是可行之策。”
常委們都注意到，王洪濤談到王世勇時，用的不是普通的“同誌”這個稱呼，而是“孩子”！個中意味，頗為耐人尋味。
趙明昊這隻老狐狸，撇開報告不談，隻抓王世勇的缺點，笑道：“年輕人嘛，難於流於表麵文章，報告再好，也隻是紙上談兵！他哪裏清陽我省的實際情況？他以為四下裏跑跑就了解了情況？還有一點啊，年輕人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受不了有貨！我聽紀委的人說了，那個給他行賄的人，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當然了，年輕人受不了這種美女加金錢的有貨，也是正常的，在座各位，哪個不曾年輕過？哈哈！”語氣中帶著一種戲謔的輕笑。
幾個常委附合著幹笑了幾聲。
王洪濤正了正神子，沉聲道：“泗水縣的事情，原委我一清二陽！王世勇的事情我也都聽說了。據我所知，王世勇當天就把贓款交到了紀檢，並開具了證明和收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