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撲朔迷離
——
夏若青走進了大廳。
她怔怔地站在那裏。
望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她的裙子在燈光下仿佛有淡淡的光芒。
周顯昂抬起眼睛,衝她微笑。
女孩神情迷茫。
這時。
“哇塞——!”驚歎聲響起。
Jackson迎麵走來,吃驚的盯著周顯昂,“周總,你有沒有搞錯啊,來遲了不說還帶了女伴,難道你不怕陳小野公主會生氣嗎?”
周顯昂雙手背後,站得筆直,隻是笑,笑容高深莫測。
就在這時。
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人群,定在了這裏。
夏若青站在高大的鐫刻著金色花邊的軒鏡旁,她迷茫的表情仿佛一道萬丈光芒,透過四麵八方的鏡子,照亮了整個大廳。
世界突然變得如此寂靜。
萬物失去了聲音。
嘈雜的人群中。
King渾身簌簌顫抖起來,連站在他身旁的陳小野都感覺到了King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夏若青站在那個僻靜的角落裏,整個天地間無限製地放大放寬,而她顯得那麽嬌小羸弱。
King望著她,雙目失了神,靜得什麽都聽不到了,也不敢呼吸,也不敢亂動,隻有太陽穴的血管在“砰、砰、砰、砰”地響。
夏若青在周顯昂的指引下,往前走了兩步,剛一抬頭。
一個淩厲的身影已經衝了過來,正對著她。
“你是誰?”沙啞顫抖的聲音。
若青窒息著,緩緩緩緩地抬起頭。
King近距離瞪著她,一雙深邃的眼睛亮得驚人,仿佛有千萬隻火把齊齊在眼底燃燒。
夏若青睜大眼睛,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誰?”King再度出聲,語聲沙啞淒涼。
若青的眼睛越睜越大,漸漸的,她仿佛明白了什麽,淚水在眼眶裏灼灼地燃燒起來,女孩咬住唇角,憤恨地轉過身,想要離開這個讓她窒息難過的地方。
周顯昂在這時雙手抓住她,他力氣很大,抓得她雙肩生疼生疼,他居高臨下,邪肆地盯著她,笑著:“夏若青,離自己的親人一步之遙,都不相認,不覺得很殘忍嗎?”說著,不懷好意的目光又轉向一旁的King。
King一動不動,目光裏好像有一隻出神的靈魂,直勾勾的望著女孩。
夏若青呼吸輕薄,身子漸漸僵冷,表情也漸漸僵冷下來,她忽然淡淡地笑了,問:“長得很相似,對嗎?”
King怔怔看著她。
像……
太像了……
那容貌、那氣質、那神態……
簡直像到了骨子裏。
“…是…你和她很像。”King怔怔地回答,額頭有細密的汗珠微微浸出。
若青笑了笑,靜靜地道:“可是,……她……已經不在了……”
四周的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King的臉色漸漸白得發紫。
夏若青伸出右手,微笑著說:
“那就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夏若青,如果你不是一個健忘的人,你應該還會記得我,記得我的母親夏雨薇。”
King遲疑了一下,表情忽然變得古怪起來,連連搖頭。
不對,一切都不對勁。
她分明長得更像另外一個女人,一個他朝思暮想,卻抱憾終身的女人。
King目光巨震,輕輕握住她的手,有些緊張的問:“你的母親她還好嗎?”
“她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夏若青笑了笑,平靜地回答。
而她的笑容,她的平靜,無疑是一支毒箭,深深地刺進了King的心髒,讓他痛不欲生。
他不敢再看女孩的眼睛,隻是慢慢背過身去,一隻扶住額頭,似乎在琢磨什麽。
女孩似乎也有些無措的樣子,百無聊耐著,正準備離開,周顯昂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她詫異地望著他,他卻依舊淡淡笑著。一旁的陳小野更是目瞪口呆。
這個周顯昂在做什麽?當著她的麵,對別的女孩獻殷勤嗎?
若青忽然有些迷茫的樣子,她將右手從周顯昂掌中抽出,很低很低的說:“我身體不舒服,我想離開這裏。”
“急什麽?”對方卻顯得不依不饒,含笑的目光穿過她的頭頂,望向瑟瑟發抖的King,周顯昂氣息冷定,從容不迫的說:“人你也見到了,你應該相信我並沒有騙你,既然都是家事,不如回家談啊!”
King並沒有回頭,眼神微微窒息。
他的眼前似乎湧出了一片混沌的白霧,
他想起了與她告別時的情景。
瓢潑的大雨,泥濘的小道上,她伏跪在地,用力扯住他的衣角,滿麵淚水的祈求他:“求求你不要走,為了我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走——!”
當時的他是何等的堅決,何等的殘忍,他惡狠狠地推開她,義無反顧地離開,留下她一個人在大雨中痛哭不止。
如果當時沒有因為前程而拋下她,如果當初選擇了帶她一起走,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遺憾?!
——
陳小野回到了貴賓室,發現葉朗清正站在窗前打電話,顯然是電話一直沒打通,他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轉過身來,想要離開,卻被陳小野當麵截住:“你是不是很想見夏若青?!”
他無言以對,她卻笑得一臉開懷:“我們回家吧!”
若青在回去的途中又發起高熱來,後座上的她體力不支,漸漸地,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葉朗清得知若青被King帶走,心急如焚,也匆匆忙趕回北苑的楓園。
回到了家裏,King早已等候多時。
客廳裏燈火輝煌,一派壓抑凝重的氛圍。
King坐在乳白色的沙發上,瞪著茶幾上的兩份文件,一句話也不說,臉色冷靜得可怕。
周顯昂站在King的旁邊,臉上掛著一貫的玩世不恭,仿佛在等待什麽好戲上演。
葉朗清和陳小野一前一後地跑了進來。
看到了King,倆人頓時都有些拘束,紛紛安靜地站在那裏。
這時。
King徐徐地站起身來。
他雙手背後,皓然玉立,威嚴地漠視前方。
窗外冷風淒淒,夜色深沉。
良久之後,他低下眼睛,拿起茶幾上的一份文件,慢慢地走到葉朗清跟前,然後慢慢抬起頭,直直地瞪著他。
King的手裏是一份DNA親子鑒定報告。黎叔傍晚時分交到他手上的,隻是這鑒定結果卻與葉朗清所說的截然相反。報告內容顯示,夏若青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
葉朗清一直低著眼睛,在King的麵前,他好像是一座沒有知覺也沒有思想的雕塑。
“成年以後,你一直是幾個孩子裏麵最懂事最聽話的一個,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King眉心深鎖,冷銳的眼底滌蕩著深不見底的寒漠,冷森森地道:“就算我把你關起來,鎖起來,你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也從來不會違背我的任何決定。”
慢慢地,King慢慢地咬牙俯首,咬牙切車的瞪著自己的兒子,“可是現在,你不但敢當麵頂撞我,還敢在背後捅我的刀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啊!”說到最後,語氣陡然加重,一字一頓,犀利入骨。
麵對父親的叱責。
葉朗清闔下眼睛,沉吟了片刻,似是無奈,然後,他又抬起頭來,斬釘截鐵地說:“夏若青不是您的女兒,她跟您一絲一毫的血緣關係都沒有!”
客廳裏鴉雀無聲,寂靜得仿佛在真空裏。
隨後。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在空氣中炸開。
葉朗清的臉被打的偏向一旁。五個清晰的手指印深刻地印在他的臉頰上,然而,他的表情冷漠倨傲,卻沒一絲常人該有的變化。
陳小野驚呆了,抬起手捂住嘴,周顯昂嘶嘶地吸口氣,也有些吃驚。
“不知悔改,肆意狡辯!”King俯首咬牙,對這個兒子又是失望又是生氣,他心痛地閉了閉眼睛,終於恢複了一絲理智,傲然地說:“很好,作為你的父親,我很欣賞你特立獨行、敢作敢當的品格,但是我向來賞罰分明,你必須為你的任性妄為付出代價!”
葉朗清不亢不卑,慢慢地抬起頭來,靜靜地說:“我不知道父親聽信了什麽人的讒言,覺得是我在騙您,我也知道您認女心切,但是請您冷靜一點,好好回憶一下當年發生的事情,如果若青真的是您的女兒,那麽當年夏雨薇為何要隱瞞若青的身份,不讓你們父女相認,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個孩子本就與您毫無關係。”
“夠了!”King冷聲打斷他,氣息顫抖著:“如果不是今天顯昂把夏若青帶來見我,也許我還會相信你的一番鬼話,但是我現在可以非常確定地告訴你,夏若青她就是我的女兒,她分明與當年的茜茜長得一模一樣,我絕不會看錯,你不必再跟我說廢話,你也不需要再對我虛心假意,更沒必要拿一份虛假的鑒定報告來騙我……”
“我沒有!”葉朗清矢口否認。
“我現在就正式宣布我對你的處罰。”King閉下眼睛,聲音冰冷如鐵。
“你因為裴氏的遭遇向我提出辭職了!那好,我現在就解除你的職務,從這一刻開始,你不再是SK的執行總裁,你甚至不再是SK的員工,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永遠不要再叫我爸爸。”
葉朗清驚呆了,難以置信地哽咽著,艱澀地道:“爸——!”
“住嘴——!”
King表情絕狠,半轉過身,又是雷霆般咆哮的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
葉朗清被這一巴掌打得斜過身去,喘息急促著,他悲痛的淚水沒有忍住,嘩啦啦地湧出來。
King的眼眶也驀地濕潤了,在這一刻,他選擇了漠然地擦肩而去。
King離開後,葉朗清還是驚在原地沒有動,憂鬱的眼睛裏有著令人心悸的絕望和痛苦。
陳小野驚惶地上前來,不安地瞧著他。
“二哥,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很疼啊?”打量著葉朗清受挫的表情,陳小野手足無措,又是心疼又是傷心。
對方不說話,渾身戰栗著,孤寂地緊緊閉上眼睛。
陳小野抓住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哭出聲來:“二哥,你到底為什麽非要在這個時候激怒king啊?!”
周顯昂雙手抱肘,在旁邊怪笑不止,頓了村,才幽幽地勸道:“好了,小野,你先讓葉朗清冷靜一下,我看爸爸隻是一時在氣頭上,才會說出這種決裂的話。再怎麽說,朗清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麽可能趕他出去。”
陳小野轉身,怒目瞪著他,惡狠狠的罵道:“你還有臉站在這裏,都怪你啊!要不是你帶那個女人來見爸爸,怎麽會發生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你的錯!”
周顯昂挑了挑眉,眼底陰晴不定,卻笑嘻嘻說:“怎麽又怪到我頭上了,我也是在按King的命令做事,再說了,夏若青的事情最早也是你挑起來的,否則的話,King又怎麽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陳小野冷哼一聲,不想再理他,上前緊緊抓住葉朗清的手臂,挽留道:“二哥,你先不要著急,我去求爸爸,求他不要趕你出去。”
葉朗清的表情平靜如一汪寒漠的湖水,孤傲的背脊挺得異常筆直,他緊抿唇角,壓抑著內衣的怒火,看向了一旁的周顯昂,冷著聲問:“若青到底在哪裏?”
周顯昂的眼神沉默著閃爍,似乎不想回答。
葉朗清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知道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但是King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夏若青她是無辜的,她不該被牽扯進來。”
“怎麽?你懷疑是我在害你?”周顯昂聳聳肩,很是無辜的樣子:“葉朗清,你清醒一點,夏若青是你妹妹啊,你不會真的被感情衝昏了頭腦,想要大逆不道吧!”
“她不是。”葉朗清閉著眼睛仰起頭來,字字鏗鏘,刻骨銘心:“夏若青,她不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