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似曾相識的感覺
外麵天色已黑，若青沿著斑駁的郊區小道走了很久很久，沿途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女孩累極了，了無生氣的蹲在路邊，左瞅瞅，右瞧瞧，不知道該怎麽辦。
此時此刻，她的眼睛裏沒有淒淒的淚水，隻是跳躍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迷茫。這種感覺讓她想起媽媽剛剛去世的那個夜晚，她背著書包，孤零零的站在醫院的走廊上，望著病房內一動不動的媽媽，鼻尖彌漫的消毒水味充斥著她的所有神經，她很難過，可是卻再也哭不出來了，在來的路上，她又驚又怕，哭得很厲害，可是看到媽媽的遺體後，她就再也哭不出來了，醫生們都以為她嚇傻了。
夏若青覺得自己現在不需要胡思亂想，她一直覺得天無絕人之路，很多時候當你瀕臨絕望的時候，事情就會出現一線轉機，而事後你會發現其實事情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麽糟糕。
眼下這光景，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難免有些無濟於事。若青咬咬嘴唇，又鼓足勁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走去。
半個小時後，若青終於步履蹣跚的走到公路邊。
天色漆黑，沒有月亮，隻有幾顆星子在遙遠的天際熠熠閃爍。
沿途，隻有來來往往，稀稀拉拉的幾輛大貨車經過，暗黃色的車頭燈在無邊的黑暗中一閃而過，猶如鬼魅。
若青渾身哆嗦，下意識地摸出了挎包裏的手機，屏幕漆黑一片，竟然沒電了，重啟了也無濟於事，女孩徹底陷入了孤立無援。
身上沒有一毛錢，手機沒有電，在這個漆黑的夜裏，孤身在荒郊野外。
女孩沿著看不到盡頭的公路，心灰意冷地往前走著。
“嘀——！”
“嘀——！”身後冷不丁的傳來汽車按喇叭的聲音，女孩怔了怔，扭過頭望去。
黑色的長轎車停在身邊，車窗慢慢搖下，一張和藹的帶著微笑的圓臉露了出來。那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模樣，探著頭問：“姑娘，我能幫上你什麽嗎？”
夏若青怔了怔，眼睛瞪得渾圓，暗自腹誹：在這陌生的地方，遇到不明來曆的陌生人，她敢接受這種幫助嗎？就不怕被壞人綁架，賣到山溝溝裏去。
猶豫中，女孩縮著肩膀，下意識地搖搖頭。
那中年人聳聳肩，一臉無所謂，撇過頭準備把車開走，嘴裏卻嘀咕道：“在這裏，你可打不到車的。”一句話不冷不熱，卻提醒了若青。
女孩反應很快，索性賭一回，心一橫出聲喊道：“大叔，我想去市裏麵，可是我身上沒有錢，你方便的話，捎上我吧？”
那人回過頭，也不說話，眼睛向外一掠，示意她上車。若青顧不上多想，在自己後悔之前，快速走到車的後門，拉開門竄上了車。
上車後，女孩驀地一抬頭，震住。後座上居然還有一個人。看到女孩吃驚的表情，駕駛座上的大叔回過頭衝她笑了笑，“這是我老板，就是他看到了你，才讓我停下車的。”
老板。若青定睛打量著身側的人，因為離得太近，隻能看清楚他秀挺的鼻梁，還有消瘦的下巴，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渾身上下卻充斥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冷清氣度。若青抿抿嘴，規規矩矩地坐好，不敢再發出聲來，因為那‘老板’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裝深沉。
沒有人再說話，四下裏安靜的仿佛都進入了睡眠狀態，黑色轎車緩緩啟動，沿著寬闊的公路加速向前行駛。
接下來漫長的車程，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若青憋得難受，卻不好意思打破這股詭異的安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車外的燈光忽然變得紛亂起來，若青終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築，她確定自己回到市裏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若青心存感激，仿佛第一次來到這座繁華的大都市一樣，一邊眺望著車窗外璀璨的夜景，一邊歡呼雀躍著，不停地衝對方說謝謝。
那司機將車停在了路邊。
若青下車後，躬下身，又不停地說謝謝你們。那司機客氣地點頭回禮，若青轉過身，正準備離開，後座上的年輕男子忽然彈開眼睛，急急地出聲：“等一下。”
若青頓住腳步，不明所以的回頭朝車裏望去。
後座上的男子低下頭，麵無表情地掏出了自己的錢夾，抽出了幾張百元大鈔，遞給了她：“夜深了，別在街上逗留太久，打個車早點回去。”他看她的表情專注而認真，說出來的話語清淺而又動聽。
若青麵色慘白，木訥地接過錢，還想再說那兩個毫無分量的字眼：謝謝。對方卻已經不再看她，眼神一抬，示意著讓司機開車。
黑色轎車緩緩啟動，很快消失在熱鬧喧嘩的街道盡頭，若青卻久久地佇立在原地，手中的幾張百元大鈔幹淨平整，緋紅的一角被柔和的夜風輕輕撩起。
——
夜晚十點鍾左右。
葉朗清和黎叔才回到了北苑的楓園。
下車的時候，黎叔忽然嘶一聲，皺著眉頭很奇怪地說：“我總覺得那個女孩看著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葉朗清卻搖搖頭，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並未將剛才路上的插曲放在心上。
進了客廳，二樓的拐角處是King的書房，書房的門縫裏透出來朦朧的光線。
看來，陳小野傍晚時分的一通緊急電話並非空穴來風。
King是真的回來了。
葉朗清隨手解開了袖口的白金紐扣，然後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托盤上，端著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他立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門，卻久久得不到King的回應。
葉朗清想了想，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然後，他驚呆了。
讓他吃驚的並不是King和衣躺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似乎睡著了。而是書房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素描畫，地板上，書桌上，牆壁上都是King畫的素描畫，在一片繽紛的白色中， King怵目驚心的身影顯得格外蒼涼。
葉朗清踮著腳走過去，將托盤放在桌角上，然後蹲下身，想要叫醒他。
可是，他的手頓在半空中，忽然有些不忍心。
這個人曾經是疼愛他的爸爸，而現在他卻疏離地稱呼他為：King，和陳小野，周顯昂一樣。
葉朗清看到King似乎在做著什麽美夢，他的唇角掛著從未有過的溫暖笑容。
葉朗清怔住了，他看了看四周亂糟糟的畫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些素描畫。
畫中永遠都隻有一個女人。八九十年代的白衣飄飄，兩條又粗又黑的長辮子，眼眸清澈透亮如山澗的泉水。
葉朗清不認識畫中人，但他知道這個女人一定跟King有著莫大的淵源。他幾乎可以推斷，這是King深愛的一個女人，而他的媽媽沈曼怡，周顯昂的媽媽方曉鷗都輸給了畫中的女子。
King的心裏始終藏著一個死去的女人，而King的身邊這麽多年來，走馬觀花的總圍繞著很多女人。
可是。畫中的女子才是他的唯一。
書房裏燈光迷離。
葉朗清抱來了毛毯，為King輕輕蓋上，他不經意間抬起頭，忽然被畫中女子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深深吸引。
那是。
葉朗清倒抽一口冷氣，雙手僵住，無意識地瞪大了眼睛。
很快的，他在一片混亂中，喃喃地回想起一個記憶深處的名字：夏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