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廣勝州,大名府
一路長安，一路坦蕩。
夏考正值烈日灼灼之際，幾日路程下來，李長安差點脫了一層皮，錯非有聶小倩的陰身寒涼，李長安說不得就熱死在路上了。
不過此番世俗磨煉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在李長安看來這“四處漏風”的破舊體魄就被堵上了一些“缺口”，每日讀書養性，養浩然之氣，一日強過一日，算是一個聊以慰藉的地方。
“小倩，廣勝州大不大？”李長安提了提肩，晃動書箱，骨灰罐子裏的聶小倩嬌柔道：“公子，小倩生前不曾出過遠門，死後被姥姥所製，也不曾走一走，這廣勝州到底有多大，小倩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許是聶小倩擔心李長安將她扔下，又慌忙道：“不過小倩偶然聽姥姥說過隻言片語，廣勝州在景唐十四州中位列倒數第三，姥姥曾說，在這廣勝州中，除了鎮守此地方圓千裏的大名府主，她誰也不怕。”
一府之主，鎮守千裏，再以燕赤霞所言推測，那這廣勝州約摸著也就是有十餘府，此等大地，竟也隻能位列倒數第三？
李長安不禁笑了起來，“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啊！”
聶小倩不懂是什麽意思，隻是道：“公子，前方有水流奔騰，大約是遇見江川河流了。”
李長安聞言，卻是皺眉，這若是遇見大江大河，他可是過不去，除非有船舶經過，捎他一程。若是從前，橫跨江河湖海，翻越名山大嶽，簡直如同閑庭信步一般，“到底是沒了道行，大不如前啊！”
李長安感慨一聲，隨即又是一笑：“有了逍遙就是好。”
複行數百米，果然見到一條奔騰大江橫亙，江水湍急，驚濤拍岸，陣陣似雷霆的聲音滾滾相傳。
李長安眺望，這大江長無邊際，寬足有數十丈，水波蕩漾，有澄明之色，也不見江底，可以想象，這條大江到底有多麽深。
“九曲長河萬裏沙，大浪驚拍懸天涯。”李長安苦澀一笑，當真是天公不作美，大道不懂人心，分明沒了道行，竟在前路上落下這樣一條天塹，“這不是阻我逍遙一途嗎？”李長安拍了拍褲腳的泥巴，道：“小倩，你能帶我過江嗎？”
“公子，小倩還是陰身，不能見陽光……”說著，聶小倩似是覺得自己沒用，竟在骨灰罐子裏低低抽泣起來：“公子，若是小倩有景唐皇帝冊封，以陰身為神，如今也能幫幫公子。”
李長安搖搖頭，失聲笑道：“無妨，左右不過是一條大江，大不了等上幾日，說不定就有路過的船舶。”
“公子，這大江綿延，該是景唐有名的江河，這樣的水係，肯定有神靈居此，隻是不知是哪頭龍王爺，若是知曉，也能拜拜。”
李長安卻是不以為意，他早已感知水下，一頭蛟龍，不屬真龍之列，縱然有神位，也當是最下等的神位。以他李長安天下共尊聖人，怎可能拜一頭末尾神靈。
從前那個世界，科技與修行並存，兩者交相輝映，那時的李長安就宰過一頭孽龍，這等蛟龍，自然不為他放在眼裏。
隻是李長安也發現了，這個世界與之前那個世界也有相通之處，目前他就發現儒家有一些著名典籍相同，但也有不同，至於其他相通，李長安還沒察覺。
“且在看看，有船則過，無船不擾。”
李長安找了個蘆葦叢，伸頭鑽了進去，靠近水係，也清涼一些。李長安推倒一片蘆葦，做個臨時墊子，書箱起落，聖賢書口中誦。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書聲琅琅，李長安“坐而論道”，會試還有半月有餘，不急，不急。
與此同時，偃濼江上，一艘大船高十餘丈有餘，長有五十丈不止，桅杆上船帆獵獵，大氣磅礴，尤其是船身以龍為頭，張揚而又霸道。
大船上，歡聲笑語，三三兩兩的人匯集成群，如履平地，若是細看，皆是一些頭戴綸巾，身著儒袍的書生。自古就有文人乘舟泛江，隻是乘坐如此巨船還是頭一遭。
“文兄，此番京城會試，把握幾何？”
“哈哈哈哈，小小會試，何足掛齒，本公子定能摘得頭籌！”
“那就祝文兄心想事成。哈哈哈哈……”
幾人拱手客套，卻不見絲毫儒生謙虛之態，也對，這船上皆是廣勝州才子，自古文無第一，眾位少年，書生意氣，又豈能壓得了心氣兒？
蘆葦叢中，李長安眼睛一亮，隨後慌忙起身，將手中聖賢書囫圇一塞進書箱，趕忙推開蘆葦衝了出去。
“來了！”
李長安站在偃濼江邊眺望，遠遠就見一艘龐然大物緩緩漂來。
隻是眼前又一個難題難住了李長安。
這要如何讓船上人注意到他？
偃濼江開闊，李長安站在江畔，就好似一隻螻蟻，更遑論自那高十餘丈的大船上望下看，若是沒有點動靜，還真看不見。
“小倩，你能施法嗎？”
“公子，此地有朝廷冊封的龍王正神，冒然施法，恐怕會引起神明震怒。”
“無妨，一頭蛟龍而已，他若是敢動，將來斬了他！”
李長安神態自若，從他口中說出“斬了龍”，就好似殺雞宰牛一般簡單。不過李長安也並非全然依靠將來，畢竟如今道行全無，若是這水下蛟龍一根筋，那還真不好辦。於是，他伸手一指，浩然氣揮灑自如。
“蛟龍潛匿隱蒼波，且與蝦蟆作混和。等待一朝頭角就，撼搖霹靂震山河。”
李長安以指代筆，銀鉤鐵畫，瞬息之間，虛無中就出現一頭明黃小龍。
“去！”
李長安輕聲一叱，明黃小龍一躍入大江。
“以前賢詩送你一場造化，不談收買二字，你若識相，將來真龍亦不是奢望！”。
李長安不待水下蛟龍有反應，大船就臨，耽擱不得。
“小倩，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