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皇後娘娘,長公主求見!”一位內侍進殿稟道。


  白蘭花正批折子,聞言擱筆,吩咐道:“請她進來!”


  舞陽公主進了殿,見白蘭花坐在案前,四周站立著數位內侍和宮女,氣氛嚴肅,這回不敢像上回那樣大刺刺,而是行了一個禮道:“見過皇後娘娘!”


  “坐罷!”白蘭花示意內侍給舞陽公主搬座椅,待舞陽公主坐下,便問道:“長公主有什麽事麽?”


  舞陽公主道:“我卻是進宮給萬裏提親的。萬裏和明卿現已育了一兒一女,婚事不能再拖了。”


  白蘭花高齡懷孕,身子本來易倦,再加上朝政繁忙,其實已有些心力難繼,正想趕緊在朝中安插自己人,自己好省一些力,而程家父子,正是人才。現聽得舞陽公主的話,便點點頭道:“待他們回來,自得成親了。”說著吩咐內侍道:“宣禮部侍郎進宮!”


  舞陽公主一聽,知道這是要讓禮部侍郎全力辦理程萬裏和莊明卿的婚事了,一時放下心來。


  白蘭花另有話想對舞陽公主說,便揮揮手,讓殿中的人退下去,這才道:“戶部侍郎前兒遞了告老的折子,我正待準奏。”


  白蘭花吃一驚,戶部侍郎一向忠於景光帝,且是三朝元老,按理來說,白蘭花現下監國,人心不穩,必須籠絡住戶部侍郎才對呀!


  白蘭花道:“戶部侍郎以老賣老,又有一批門生圍繞,若著意籠絡,反受其掣肘,當下他以告老還鄉威脅,就如他的意好了。”


  舞陽公主雖一直不喜白蘭花,但現下兩人是“親家”,有外人欺負“親家”,自然敵愾同仇,附和道:“那老頭子以為皇後娘娘好欺負,這才敢遞折子的。不過,他一走,誰來補這個位置?”


  白蘭花笑一笑道:“目下形勢,除了你家探花郎,還有誰更合適這個位置呢?”


  舞陽公主有些意外,一時離座,站起來實心實意行個禮,代程探花謝了恩。


  白蘭花扶著案台站起道:“坐了一早上,可是腿麻了。”


  “我扶皇後娘娘散散步!”舞陽公主忙過去,扶住了白蘭花。


  白蘭花也暗鬆口氣,現自己正待用人之際,舞陽公主不作亂,肯配合的話,自己也能重用程家父子。


  兩人往殿外走,一邊說著話。


  白蘭花道:“戶部有程探花穩住,自讓人放心的。待萬裏回來,自要讓他穩住兵部。此兩處穩住了,別的地方也容易安排。”


  舞陽公主唯唯點頭。


  白蘭花又道:“我肚子裏這個,不論是男是女,以後總歸要萬裏這個姐夫照拂一些的。”


  “皇後娘娘言重了!”舞陽公主見白蘭花一臉倦容,不若之前光采照人,再想及程探花說的話,心下暗忖度,還是認為自己比她幸福得多,因心底對白蘭花不喜之意,卻是消了大半。


  白蘭花又提及程畢三道:“畢三是一個小閑職罷?待回來了,跟萬裏進兵部曆練一下。”


  舞陽公主忙請罪道:“這廂還要請皇後娘娘饒恕畢三欺君之罪。”


  “何出此言?”白蘭花問道。


  “畢三是女子,她一直隱瞞了身份。”舞陽公主也暗暗慶幸著,虧得是白蘭花主政,現若是景光帝主政,像程畢三這樣隱瞞身份謀了朝庭官職,且騙得皇上賜婚的,縱能逃了死罪,也難逃活罪。


  白蘭花聽完舞陽公主的話,也是極是訝異道:“畢三扮成男子經年,無人識穿她身份?”


  舞陽公主苦笑道:“非但她易裝,就是葉習晴,也是易裝的,所以他們正好配了一對。”說著又為葉習晴求情。


  白蘭花怔忡一下,突然笑了,“他們這一對,夠傳奇了。罷了,待他們回來,稍為責罰一番,令其恢複身份便是。”


  舞陽公主鬆口氣道:“謝皇後娘娘恩典!”


  說著話,兩人卻在殿外散了一圈。舞陽公主又扶著白蘭花回殿。


  白蘭花和舞陽公主和解的事,很快就傳至各府中。


  幾位老臣一忖度,卻是老實了許多。舞陽公主總歸是景光帝嫡親妹妹,她歸順了白蘭花,皇室其它人自會附上,跟著一條心。且程家父子能堪大用,就是鎮南侯府,也有幾位能幹的男子。這麽一幹人團結了,朝臣卻不敢亂來。


  不日,戶部侍郎告老還鄉,和其關係密切的幾位官員也相繼落馬,朝臣正討論間,白蘭花已傳旨,令程探花補了戶部侍郎之位,再令鎮南侯兩個兒子遞補了空缺。


  鎮南侯夫人因兒子得了官位,心下又喜又憂,喜者,兒子們出人頭地了,憂者,葉習晴隱瞞身份之事,若是被揭穿,也不知道會不會反過來影響了兒子們的前途。


  心神不安了數天,鎮南侯夫人便上將軍府見舞陽公主。


  舞陽公主見她來了,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懶得跟她拐彎,直接把程畢三的信遞給她看,一邊道:“我一早知道了。”


  鎮南侯夫人看完信,也是震驚得不行,原來不單葉習晴是易裝的,連程畢三也是易裝的,怪不得他們一拍即合。


  好一會,鎮南侯夫人才道:“長公主殿下,他們是皇上賜婚的,這麽著,已是犯了死罪,好在他們護送昭和公主出京有功,現下還得進宮求皇後娘娘饒恕他們。”


  舞陽公主道:“我已進宮求過情了,皇後娘娘看在昭和公主份上,並不打算追究。”


  鎮南侯夫人一聽,這才攤在椅子上喘氣道:“長公主殿下怎麽不派人告訴我一聲,倒令我提心吊膽了許多日。”


  舞陽公主冷笑道:“畢三易裝,我並不知情,習晴易裝,可是你一手操辦的,你不來跟我說實情,倒讓我主動去告訴你已解決了事情。”


  鎮南侯夫人忙陪笑道:“不管如何,這廂卻要謝謝長公主。待他們恢複了身份之後,再為他們辦一次婚事,迎了畢三過門可好?”


  舞陽公主道:“現下不怕習晴祖父知情了?”


  鎮南侯夫人道:“先前是怕老侯爺得知習晴不是女子,會發雷霆之怒,上折子要求撤侯爺之位,讓與其它兒子襲了。現下倒是不怕了。一來,我生的幾個兒子有了官位,不再一味指望襲侯位。二來,畢三是昭和公主小姑子,看在畢三份上,老侯爺應該不會遞折子的。三來,就是遞了折子,皇後娘娘正在用人之際,且有昭和公主呢,度著也不會撤了侯爺爵位的。”


  從將軍府回去,鎮南侯夫人便去書房見了葉中興,把葉習晴易裝的事說了。


  “你……”葉中興驚得說不出話來。


  鎮南侯夫人站起來道:“為了讓你坐上侯爺之位,我不惜讓習晴扮了二十多年女子,為了你穩坐侯爺之位,我提心吊膽二十多年。間中,我也有後悔過,不過現下也不怕了,兒子們出息了,習晴又遇著畢三,正是一對。放心,我這就收拾東西去家廟,好讓你在老侯爺跟前有個交代。”


  葉中興從震驚中回過神,見鎮南侯夫人要出門,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道:“皇後娘娘正要大用侯府的時候,你去什麽家廟?還不跟我去阿爹跟前請罪?”


  鎮南侯夫人見葉中興不怪責她,卻是鼻子一酸,落下淚來,心中百感交集。


  葉中興抬袖子給她擦去淚,有些無奈道:“也沒怪你,哭什麽呢?”


  鎮南侯夫人收了淚,低聲道:“老侯爺若是要怪,我便一力擔了。”


  令他們驚奇的是,老侯爺葉世勳聽完葉習晴易裝經過後,卻沒有發怒,而是滄桑道:“習晴三歲大時,我有次抱著她,正巧她尿濕了衣裳,你慌張抱走了她,也不要婆子們幫忙,隻自己給她換了衣裳,那時,我就疑心了。再至你百般防著別人親近她,又隻給她配一個乳母和一個貼身丫頭,更是疑心,隻看你們能瞞多久。至上回,你們來說道,想把習晴許配給程萬裏,我才釋然,以為疑心錯了,沒想到……”


  葉中興和夫人:“……”


  葉世勳接著道:“隻是,為了瞞住我,卻讓習晴嫁與程畢三,這要揭了身份,可是一個大笑話。你們自己看著辦。”


  葉中興見葉世勳沒有發怒,心中一顆石頭落了地,聞言道:“揭了身份,倒不至會成笑話,極可能成為傳奇。因為,程畢三也是易裝的,她是女子。”


  “什麽?”葉世勳失聲道:“還有這樣的事?”


  鎮南侯夫人便補充,把程畢三的事說了,又道:“正要請示公公,是不是再辦一次婚事,讓習晴迎娶畢三?”


  葉世勳道:“自然要再辦一次婚事。”


  那廂,正在趕路上京的一幹人,最近卻是有些混亂,皆因葉習晴和程畢三有時穿了男裝,有時又穿女裝,兩人有時一齊穿了男裝,隔天又一齊穿了女裝,稱呼也亂了,有時互稱娘子,有時又互稱相公。


  這一天投宿,驛站中的人見著穿了男裝的葉習晴和穿了女裝的程畢三,卻是感覺很違和,因悄悄和石嬤嬤道:“瞧瞧,穿男裝的,舉止可是一派嬌氣,還小碎步呢!再看那位穿了女裝的,那不是龍行虎步?”


  石嬤嬤失笑道:“你看出什麽了?”


  驛站的人道:“一看就知道他們易裝了,也扮得太不像了。”


  晚間,石嬤嬤把話學給莊明卿和程萬裏聽,兩人皆笑噴了。


  葉習晴聽聞後,和程畢三道:“相公,有人取笑咱們!”


  程畢三趕緊糾正他道:“你才是相公,我是娘子了。”


  葉習晴:“……”怪不得別人說我們扮得不像,我這都習慣喊她為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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