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皇後娘娘,長公主殿下求見!”一位宮女進來稟報。


  白蘭花微微意外,舞陽公主一向視她如仇敵,半點不肯低頭,現下怎麽肯來求見了?

  “宣她進來!”白蘭花一忖度,便認為能讓舞陽公主低聲下氣的,定然跟程萬裏有關,而程萬裏,不是出京了麽?

  舞陽公主很快進來了,也不行禮,自顧自坐下道:“皇後娘娘,我有些話要說。”


  宮女和嬤嬤都側目,縱你是公主殿下,可主子畢竟是皇後,是一國之母,難道受不住你一個禮?


  白蘭花倒是不以為意,揮手讓宮女和嬤嬤下去,一邊道:“長公主有話便直說罷!”


  舞陽公主壓了聲音道:“萬裏回京了,他暫不能現身,隻讓我來見你。”


  明明出京了,不須再趟京中渾水,為著父母諸人,卻又冒險回京,果然明卿沒有愛錯人。白蘭花心下讚歎,嘴裏道:“長公主養了一個好兒子。”


  舞陽公主也知道程萬裏突然回京的原因,更知道現下程家和莊家是和白蘭花縛在一起了,如今隻能一致對外。她歎了口氣道:“是皇兄識人不明,才放任費無解再次搗亂,任其扶持德妃。”


  白蘭花沒有搭腔,景光帝再不是,他也是舞陽公主的親兄長,在舞陽公主心目中,她這個妹妹可以指摘批評,別的人卻不能隨便說景光帝的不是。


  舞陽公主抱怨完,這才道:“萬裏說了,已搜集了費無解私通匈奴國的罪證,明兒當有官員呈交罪證與皇上,皇後娘娘讓那官員順利見到皇上便可。”


  白蘭花點點頭應了。


  待舞陽公主告退了,宮女和嬤嬤先後進殿,嬤嬤笑問道:“長公主這是來跟皇後娘娘和解的?”


  白蘭花含笑道:“他兒子追著我女兒跑了,她深怕兒子不回來,隻能跟我和解,合力把那對冤家追回來。”


  江南那邊,莊明卿日日打聽京中消息,待聽得皇上新封了德妃,冷落了白蘭花,不由歎了口氣。程畢三卻因莊明卿將近臨產,怕她太過憂心不能順利生產,少不得勸解了幾句。


  莊明卿道:“畢三,你且去看看還有信沒有?萬裏一日不來,我總歸沒法安心。”


  她話音一落,葉習晴已拿著一封信進來,遞給莊明卿道:“公主,有信到!”


  莊明卿忙拆了信看起來,看了一半臉上便全是喜色,一邊抬頭跟程畢三和葉習晴道:“是好消息。”


  程畢三和葉習晴大喜,互看一眼,等著莊明卿看完信再遞給他們。


  莊明卿卻因這封信後麵幾段寫了幾句肉麻話,不便給程畢三和葉習晴傳閱,因揀信中重要的事說了,道:“有官員遞交了費無解私賣鐵器給匈奴國的罪證,費無解下獄。費無解下獄後,他家中卻失火,財物與收藏的書全付之一炬。同一時刻,郭宜中家中也失火,所幸無人丁傷亡。”


  程畢三和葉習晴聽見費無解下獄,皆鬆了一口氣,後麵那句話,卻沒有細聽。


  莊明卿卻心知,費無解既然下獄,這番是活不成了。至於費無解和郭宜中家中一齊失火的事,自然是程萬裏搜查不到那卷宗,索性一把火燒了這兩家,若卷宗在其中,自然也一並燒毀了。


  莊明卿卻無論如何想不到,那卷宗,會輾轉落到景光帝手中。當費無解和郭宜中家中失火時,景光帝便召了白蘭花進殿,把卷宗擲在她腳下道:“你自己看!”


  白蘭花揀起一看,臉色微微變了,隻嗓音猶自嬌媚,開口道:“皇上怎麽得到的?”


  景光帝心頭一陣一陣抽痛,猜測是一回事,親眼看到證據是一回事。他沙著嗓音道:“郭宜中呈上的。他因家中失火,怕因此再丟了性命,隻能呈上了。”


  白蘭花作個恍然大悟狀道:“當時讓郭宜中搜查太子宮殿,一直搜不到這卷宗,原來是郭宜中私藏了。”


  景光帝恨聲道:“太子是因此事而死的?”


  白蘭花嬌聲笑道:“當年,你令費無解下手,殺我家人,令我家破人亡,飽嚐痛苦,我既然進宮,自也要殺你家人,令你痛苦。”


  景光帝跨步向前,一把掐住白蘭花纖細的脖子,低吼道:“費貴妃並梁王,也是你害的?”


  白蘭花被掐得說不出話來,眼神裏卻全是痛快。


  景光帝心下更恨,手底正要再用力,身子卻突然一麻,接著全身酥軟,緩緩倒向地下,嘴裏“嗬嗬”兩聲,喉嚨似被堵住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白蘭花退開兩步,揉著脖子,好半晌才喘過一口氣來,指著地下還在動的景光帝道:“為著得到我,你當年甚至不擇手段殺了荊王,滅了他母家一族。縱你是帝皇也好,也逃不過報應。”


  景光帝身子漸漸不能動彈,眼裏現出絕望的神色來。


  白蘭花輕聲道:“是的,你所中的,是我特意配製的迷香,此香令人身體癱瘓,不能動不能言,卻能一直活著。”


  景光帝胸口噎著一口氣上不來,眼一翻,昏了過去。


  白蘭花上前看了看他,臉上全是悲容,揚聲喊道:“來人啊,皇上昏倒了。”


  才喊完,她一口氣上不來,也坐倒在地下,嘔了起來。


  稍遲,便有兩個消息傳出宮外。舞陽公主聽到消息時,張大了嘴合不攏,好一會才道:“皇上得了罕見的病,全身癱瘓不能動?白皇後懷孕了?”


  程萬裏聞得消息,馬上就奔出府,直接去找郭宜中。


  郭宜中當天呈交了卷宗給景光帝,認為這番白蘭花必死,因在府中等消息,不想卻等來景光帝癱瘓的消息,一時呆住了,未及反應過來,外間卻又有聲音傳來道:“將軍,我家主子今兒不見客!”


  郭宜中聽得聲音,回過神來,揚聲道:“讓他進來!”


  待程萬裏進來,郭宜中道:“你該不是領皇後娘娘命令來殺我的罷?”


  程萬裏道:“不,我是來請你進宮保護皇後娘娘的。”


  郭宜中道:“我呈了卷宗給皇上,皇後娘娘定然恨我入骨,哪會容我活著?”


  程萬裏道:“你也護衛皇後娘娘這些時候了,當知道皇後娘娘不是常人,這當下,隻要你進宮請罪,之後再將功折罪,自還有前途。”


  郭宜中問道:“為何幫我?”


  程萬裏道:“你是宮中侍衛總管,現宮中亂不得,還須得你進宮鎮場子。再說了,若言是我的好友,我不忍見他家破人亡。”


  郭宜中長歎一口氣道:“你與我一同進宮罷!”


  程萬裏點頭應承。


  至晚,程萬裏回到府中,跟舞陽公主道:“皇上突然癱瘓了,幾位大臣商議著,現暫由皇後娘娘和眾位大臣議事,再廣請名醫延治皇上之病。”


  舞陽公主喃喃道:“姓白的女人果然厲害,這就大權在握了。”


  程萬裏進宮一趟,已知景光帝再不能恢複,也知白蘭花手段非凡,已穩住了宮中形勢,當下卻是待不住了,跟舞陽公主道:“阿娘,明卿怕要生了,我得趕緊下江南。”


  舞陽公主道:“皇後娘娘懷孕,勢單力薄,你不在宮中護衛她?”


  程萬裏一笑道:“阿娘還是小看皇後娘娘了。她背後,可有馬大將軍的人護衛著呢!”


  “怪不得。”舞陽公主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兵部那幾個老頭怎麽一直向著她,原來皆是受馬大將軍之托看顧她的。”


  程萬裏忍不住問一句道:“馬大將軍跟皇後娘娘是什麽情誼?”


  舞陽公主道:“當年馬大將軍的母親和妹妹一並中了一種毒,是皇後娘娘治好的。且皇後娘娘也救過馬大將軍一次。馬大將軍這是報恩了。”


  程萬裏釋然,若白蘭花和馬起之間,有超出情誼的地方,一旦白蘭花握了大權,馬起再就勢而上,卻怕朝中局勢又要生變化。如今得知他們清白,卻能安心了。


  舞陽公主猶自道:“姓白的女人掌權,費無解是活不成了。若她生下男孩,當會封為太子,德妃和六皇子,這當下怕是……”


  程萬裏道:“皇後娘娘已叮囑宮中諸人,如常待德妃和六皇子,不得怠慢。”


  舞陽公主道:“她肚內是男是女尚未知,自還會容下德妃和六皇子的。”


  江南,莊明卿接到白蘭花的信,看完信後,她不由熱淚盈眶,和程元參道:“元參,你外婆要給你添一位小舅舅呢!”


  程元參不解其意,問道:“我不是已經有小舅舅了麽?”


  莊明卿知道他說的是六皇子,當下笑道:“那是六舅舅,待我們回京,外婆會再給你添一位七舅舅。”


  程元參看看莊明卿小腹,突然心領神會,問道:“外婆也是大了肚子麽?”


  莊明卿失笑,摸摸程元參的頭道:“是的。”


  程畢三和葉習晴趕過來時,聽得白蘭花懷孕,也是驚奇不已。


  程畢三一下去逗程元參道:“元參,你回京後,又要帶著妹妹玩,又要帶著小舅舅玩,到時可忙了。”


  程元參道:“不是還有你們麽?難道你們不幫忙?”


  葉習晴感歎道:“元參來了江南後,說話越來越大人樣了。”


  程元參挺挺胸道:“當然,我大了嘛!”


  “你真是好大!”葉習晴一下抱住程元參,又揉又搓的。


  程元參掙脫不開,嚷道:“這麽喜歡小娃兒,怎麽自己不生一個去玩?”


  諸人全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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