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謠言傳播速度是驚人的,才兩天功夫,關於莊明卿擅長製迷香,將入匈奴國迷惑匈奴王的消息就傳遍了。


  莊明卿聽得消息時,正要練字,她不由自主在紙上寫下鵬程萬裏四個字,一顆心全被其中三個字填滿了,心下道:他果然把我放在心上,果然想出法子來阻止和親之事。


  石嬤嬤稟完話,瞧見莊明卿寫出四個字,筆筆有力,灌滿了心思,便道:“這幾個字寫得好,要不要拿去裱了掛起來?”


  莊明卿回過神來,微紅了臉道:“不用。”


  石嬤嬤還要湊趣道:“後麵三個字,比前麵那個字,更要好看。”


  “嬤嬤!”莊明卿不由嗔石嬤嬤一句。


  正說著,白蘭花那邊已遣了人來請莊明卿過去一趟。


  白蘭花待她們過來了,輕笑道:“程萬裏不單勇武,還胸有謀略,輕輕巧巧一個謠言放出去,形勢隻怕要改變。果然是我的好女婿!”


  莊明卿在旁邊緋紅著臉道:“大姨,程萬裏雖是元參的阿爹,但他和我之間,還未有正式婚配,他還不能算是您的女婿。”


  白蘭花瞅莊明卿一眼道:“都和他生下孩子了,一提起他,你還臉紅?”說著搖搖頭,“臉皮也太薄。”


  莊明卿抿著嘴道:“若非形勢逼人,我當初也不會那樣做。”


  “做便做了,何必懊惱?”白蘭花取笑了莊明卿一番。


  說著,白蘭花喚過石嬤嬤道:“你去助程萬裏一臂之力,再扇扇火,使形勢不可逆轉。”


  石嬤嬤道:“貴人請吩咐!”


  白蘭花道:“你去散播消息,說明卿以香迷住了程家兄弟,和程萬裏育了一子,而程畢三,甘願聽其吩咐,和其假扮夫妻。匈奴使者聽聞了這個,再一查,知道是實事,更坐實了明卿和親後,將會迷惑匈奴王的傳聞。”


  莊明卿臉一僵,有些難為情。


  石嬤嬤道:“隻是如此一來,豈不是有損公主殿下的名譽?”她說著,偷偷看向莊明卿。


  白蘭花道:“在生死並和親之事上,也就顧不上名譽了。且這本是實事,我們不傳播,有心人也總歸要揪著不放,說足一輩子才罷休。與其讓別人說,還不如自己說了。另一個,敢做便敢當,哪兒有做了還不許人說的?明卿,你說是不是?”


  莊明卿回心一想,白蘭花說的何嚐沒有道理?她苦笑一下道:“石嬤嬤,你隻管去傳播消息。”


  石嬤嬤見莊明卿首肯,這才鬆口氣,應了一聲,自行退了下去。


  很快的,匈奴使者便聽到謠言,他們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開始調查莊明卿。這一查,果然查出莊明卿以迷香迷惑了程萬裏和程畢三兩兄弟,和程萬裏生了一個娃兒,和程畢三假扮成夫妻諸般荒唐事,更查到,莊明卿養父莊忠原還陷於匈奴國,至今生死不知的事。


  匈奴使者越調查越是心驚,到最後便確認,大漢朝的朝臣以言論導引他們求娶莊明卿為匈奴皇後,居心叵測,不懷好意。另一方麵,他們又調查了明月公主,卻是發現,明月公主雖已嫁人,但確實是比莊明卿更合適和親,匈奴王迎娶明月公主更有利匈奴國利益。


  匈奴使者一番蹉商,隔天就上了折子,推翻先前所說的話,另作了一番說辭,說道莊明卿已和漢人育有兒子,匈奴王定不忍心拆散母子骨肉,因不敢求莊明卿為皇後,倒是聽聞明月公主賢良淑德,若為匈奴皇後,卻有助兩國友好關係雲雲。


  景光帝接到匈奴使者折子,自是召了朝臣商議,在他心中,現要和匈奴王和議,總要舍一位公主出去,雖則他是寵愛明月公主,但為了家國大事,他也不會硬著拒絕匈奴使者要求。


  朝臣們卻是說什麽的都有,向著費貴妃一派的,自是極力反對,說匈奴使者先前既然要求莊明卿和親,突然改變口風,定是有人從中作梗,須得調查清楚了再說。且堂堂大漢朝,哪能任由匈奴使者出爾反爾,今兒說要這位公主和親,明兒又改變主意,要求另一位公主和親。若答應匈奴使者要求,他們定會認為大漢朝急於定下議和條約,到時和約上,又會得寸進尺,提出不合理要求。


  向著皇後一派的,卻樂見明月公主去和親,因奏上,說道明月公主自小生活在皇宮,素有賢名,由她去和親,更能教化匈奴人民,令其人心順服,有利大漢朝。反觀莊明卿,長期流落在民間,學識和教養肯定不如明月公主,到了匈奴國,非但不能教化匈奴人民,還會因學識諸問題受到壓製,不利兩國關係。


  見兩派爭論得歡,景光帝擺擺手道:“此事再細議,退朝!”


  費貴妃聽到消息時,驚呆了。女兒已招了駙馬啊,這是要硬生生拆散明月公主和駙馬?費貴妃關心則亂,一下失了理智,罵道:“定然是姓白那賤人想出的奸計,她不想讓她女兒去和親,便來陷害我家明月。”


  她罵完,勉強定下心神,吩咐心腹嬤嬤道:“遞消息出宮,請我哥哥進宮一趟。”


  費國舅在朝堂上聽得匈奴使者改口,也是震驚,因一早候在宮外,隻等著傳召,待見費貴妃派了人出來接應他,自是忙忙進了宮。


  費貴妃見了費國舅,遣散身邊的人後,又是一陣大罵白蘭花,又埋怨費國舅道:“當初,你就該斬草除根,把白家兩姐妹也殺了。留著白賤人,便是留了禍根。今日她能奪寵,且害我母女分離,它日,她定會奪去我一切,甚至奪去費家一族人性命。”


  費國舅歎息道:“當日對白家人動手,是皇上授意的,對白家兩姐妹留手,也是皇上叮囑的,我焉敢抗旨?我是代皇上背了黑鍋。白貴人縱知道真相,也不敢埋怨皇上,隻會仇恨我,仇恨費家。我現若有法子除去她,也不會留手了。”


  費貴妃恨聲道:“哥,如今她令人傳播謠言,引得匈奴使者不敢求娶莊明卿,改口求娶明月,可如何是好?”


  費國舅正為此事傷著腦筋,聞言道:“皇上是什麽人,你也知道。若為此求皇上,是求不通的。且現下要讓匈奴使者再改口,也是千難萬難了。”


  “你是說,明月隻能去和親了?”費貴妃惱得眼眶也紅了,拍著椅子扶手道:“任白賤人奸計得逞?”


  費國舅道:“明月的事,隻怕沒在回旋的餘地了。我們能做的,便是借著此事,謀取最大利益,讓皇上記你一功,令他下定決心廢了皇後,立你為皇後。隻要你當了皇後,順理成章,二皇子也就能立為太子了。隻要這天下成了二皇子的,你想殺白貴人也好,想接回明月也好,有的是法子。”


  費貴妃道:“但被白賤人這樣算計,我吞不下這口氣。”


  費國舅也知道,現下白蘭花得寵,若不除去,於費貴妃極不利。且費貴妃被白蘭花擺這麽一道,總要回擊。


  費國舅轉著念頭,隔一會道:“白貴人要令你母女分離,你便以牙還牙,也讓她母女分離好了。”


  “哥哥有法子?”費貴妃趨前問道。


  費國舅道:“當年,皇上想納白貴人為妃,她死活不肯,置皇上旨意不顧,這才引得皇上大怒,下旨抄了白家一族的家。白貴人是一個愛憎強烈的,論起來,她既然不肯當妃,怎麽肯為皇上生孩子?白家醫術一向高明,白貴人擅製香,也曉醫術,不想要孩子的話,不過配一碗藥就能解決,為何會把孩子生下來?”


  “哥哥是說,莊明卿不一定是公主?或者是冒充的?”費貴妃眼睛大亮。


  “不管莊明卿是否公主,此事疑點太多。”費國舅道:“白貴人能放風聲,借著謠言令匈奴使者改口風,咱們也能放風聲,借謠言令皇上對莊明卿身份生疑。皇上疑心一起,定然不喜白貴人,也會厭了莊明卿。趁著機會,咱們落井下石,或者能一舉除去莊明卿。莊明卿死了,白貴人傷心之下,便會做錯事。隻要她一錯,皇上也就不再寵她了。”


  費貴妃聞言大喜道:“哥哥好計謀!”


  費國舅道:“謠言起處,還得從皇後娘娘宮殿中先傳出來。彼時白貴人以為是皇後要除她們母女,也會反咬皇後一口。你正好隔山觀虎鬥,待她們兩敗俱傷,你再上前,把她們全收拾了。”


  費貴妃撫掌道:“我全聽哥哥的。”


  第二天,關於莊明卿是冒牌公主的傳聞,便在宮中傳播開了。許皇後對費貴妃是恨之入骨,對白蘭花一樣厭憎無比,聽得傳聞時,心中暢快道:“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若查實了,白家兩母女死無葬身之地。”


  她正得意,心腹嬤嬤便悄悄進來稟報道:“皇後娘娘,我出去打聽了一下,都說,謠言是從咱們宮殿中傳出去的。若事情不確,隻怕皇上一查,會怪罪到皇後娘娘身上,說娘娘無事生非,要害白貴人。”


  許皇後臉色一變道:“謠言才出來,就知道是從咱們宮殿中傳出去的?這分明是有人插贓嫁禍,想挑撥本宮和白貴人爭鬥,她好坐收漁人之利。”


  心腹嬤嬤道:“沒錯,肯定是貴妃娘娘的手筆,她最擅長這些算計了。”


  許皇後端正了坐姿,臉上一派端莊高貴,淡淡道:“本宮倒是想到一個法子,會讓費家吃不了兜著走。”


  心腹嬤嬤忙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許皇後雖不得寵,娘家也不得勢,但這些年一直穩坐後位,心思和手段豈容小覷?


  許皇後嘴角噙了一絲詭異笑意,看著心腹嬤嬤道:“你去買通幾位積年老嬤嬤,最好是二十年前曾和白貴人有過交集的。讓她們設著法子含糊其詞說些話,引導別人往莊明卿生父身上想。隻要有人討論,就再拐著彎讓她們想起來,當年,費無解可是愛慕過白貴人的。他領旨意抄沒白家,愣是不舍得殺白貴人,兩人還有接觸。指不定啊,白貴人就是那時懷孕的。”


  心腹嬤嬤驚歎道:“如此一來,費貴妃和白貴人都淌在渾水中,就是要洗清,也會大傷元氣了,皇後娘娘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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