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一）
在人類依靠著“空間之母”的能力活過這麽多日子時，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這個能力有一個致命的弱點——“空間之母”的擁有者會散發出一種隻有空間能力者才能察覺到的特殊氣息，畢竟它可是無數種空間能力的根源所在。
盡管人類之中也有其他的空間能力者，但是他們總是把這種氣息認為是聖女的神聖之氣，便沒有去想那麽多了。然而，正因為這種氣息的存在，聖女總是會被附近那些擁有著空間力量的凶獸察覺。而擁有著空間能力的凶獸一般而言都是無比強大，而且他們正是唯一對聖女有威脅的凶獸。
對於普通的凶獸，隻要他們的實力在半龍級以下，其實就對聖女造成不了什麽威脅，聖女可以用自己那包含所有的“空間之母”能力逃離。就算對手實力實在是太強，聖女無法帶領眾人逃跑，在這樣最絕望的情況下，她也一樣可以獨自逃到很遠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麽會把龍級和半龍級與其他等級分開的原因，因為他們覺得隻要不是這兩級，就對人類的生存沒有影響。
然而，若對手一樣擁有著空間能力，情況就不一樣，擁有著空間能力的凶獸往往擁有著追上聖女的手段。
當初將那一位聖女追到位於世界邊緣的龍島的凶獸便擁有著名為“空間追蹤”的力量，要不是那位聖女好運，以一種沒有人知道的方法逃離，估計如今就再沒有白泠這一族了。畢竟她當時才15歲，還沒生有繼承人。
而此刻，無形的危機也因為這個致命之處悄悄地靠近了人類的聖女，就像曾經無數代聖女一樣，這仿佛也是她們身懷“空間之母”無法逃脫的宿命。
（二）
“小聖女大人，生日快樂！”
六月二十三日的早晨，當白泠開心地推開自家的大門時，無數熱情的鄰居已經擁在了門口，那是祝福的聲音，那是溫暖的情緒，那是無限的幸福。這美好的一切都將這紅色的小女孩團團圍住，將她的心情沾染上了美麗的顏色。
今天正是白泠十歲的生日，這個世界中的人類大多都記得這麽一天，因為對於他們來說，比起那不知道隱沒在何處的神明，聖女才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他們會深深記住聖女孩子出生的日子，所以他們即使把所有傳統的節日冷落，也永遠不會讓即將成為聖女的白泠過一個冷清的生日。
這或許也是他們一種微不足道的補償吧。
不過正因為這小小的補償，白泠本來便好得不得了的心情變得離譜起來，她甚至現在就想到那田野裏大叫著滾個幾圈，來發泄一下自己這溢出的歡樂。
“不知道媽媽什麽時候會回來呢？”白泠興奮地想到。
在昨天晚上，白泠突然收到了母親傳來的消息，說要陪她過生日，這可真是把白泠樂壞了，因為自出生以來，白泠便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看來要等媽媽回來再去找龍王收禮物了。”白泠想到。
畢竟，她可是瞞著母親偷偷去見龍王的，要是自己在去龍王那玩的時候母親突然回來了，就出大問題了。
就這樣，白泠就在這樣一片幸福的世界裏開始等待這自己母親的歸來，此時，年幼的她還不會去想為什麽自己母親特別在這一年給自己將龍王的事情，還不知道為什麽母親就在今年特地回來陪自己過生日，她或許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幸福的巧合。但是事實往往不是如此。
聖族人一直對自己的生死有著特殊的預感，她們總會平白無故的產生出一種想法，那是一種想要去把重要的事情全部做完的莫名的想法，就像白泠的母親提前和她述說龍王的故事，以及匆匆回來陪她過生日一樣，其實白泠的母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著急，她們從來都不知道，其實這是她們對那屬於自己的死亡即將到來的預知。
這其實也是人類能存活至今的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
（三）
在那恐怖的火山地帶邊緣，在那灼熱的地獄旁，在那焦黑的土地裏，一隻紅色的花兒，默默地開在那裏，它是那樣的美麗和別致，仿佛是不屬於人間的生物，它是火焰中生活的精靈，那麽驚豔，卻又那麽悲憐。
然而在這樣醜陋絕望的地方，美麗該由誰來欣賞？弱小的生命又該為誰而綻放？
“小芊，看！”
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那是紅色的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那是如同仙女般的聖女，她的存在與這朵花兒是多麽得相似。
“看，這是多麽可憐的美麗！”聖女向柳芊芊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不知道為什麽聖女這幾天的話會這麽多，她不知道聖女這心情到底是好是壞。
白皙的雙手如同捧一縷清泉一樣把那紅色的花兒握在手中，聖女輕輕地，把那朵花從這煉獄般的地方摘去。
“聖女大人，不是說美麗嗎？為什麽要把它摘了呢？”柳芊芊不明白。
聖女回過頭來，對著這懵懂的女孩笑了。
“或許它明天就會變成灰燼，那為何不在它還美麗的時候，讓她以這美麗的模樣離去呢？”
聖女的話語總是那麽的有道理，但是卻總是讓柳芊芊的心中有著莫名的感傷。明明相差不到十歲，柳芊芊卻覺得，在自己麵前的仿佛活了千歲的人類。
火紅的花朵在那白皙的雙手中漸漸消失，聖女看向身邊休息的一眾聖守，露出了微笑。
“該回去了，小芊！”
三天的觀察時間終於落下了帷幕，這支小隊終於觸摸到了一絲溫暖的氣息。
像往常一樣的，輪到的二十餘位聖守聚到了聖女的旁邊，準備回歸那個雖然虛假卻能讓人放下心的世界。這次為了關照新人，這次剛出來的十位新人可以提前回去，聖女慢慢地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牽起了唐青的手，仿佛十分看好他，這讓閆東十分不甘。
光芒在聖女的身上閃起，那是溫柔的光芒將眾人籠罩。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火山爆發了。
無數岩漿從那高聳的火山噴向高空，灼熱的風浪從那遠邊奔湧而來，黑煙衝向高空，將那本就血紅的天空染上了更恐怖的顏色。
這是他們三天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不知道為什麽就在這最後的時刻發生了，聖守們和聖女都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看向那個火紅的方向，他們知道這次的休假估計是沒著落了。
然而，在那一片遺憾的表情中，隻有兩個人露出了不一樣的神情，一個是聖女，一個是柳芊芊。
唐青看向聖女那複雜的神情，一下子明白了事情並不簡單。
（四）
“警戒！有東西！”柳芊芊忽然大喊。
這是眾人沒有遇到過的情況，一般來說，柳聖守長就算察覺到了什麽情況都會先告訴聖女，然後再由聖女發布命令。但是這次，她直接喊了出來，這便意味著，有什麽突然的情況把這位年輕的聖守長嚇到了。
這個異常大部分聖守都沒有察覺，隻有木雷和三位聖守長，忽然繃緊了神級。看著那爆發的火山，冷汗漸漸從頭上冒出，就僅僅因為這一句話。
“小芊，什麽情況？”忽然出現在柳芊芊旁邊的聖女嚴肅問道。
“那地方的主人來了！朝我們來了！”
“危險等級，日級以上！”
柳芊芊緊張地說完了這兩句話，這也讓眾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日級以上，這並不意味著僅僅隻是“坤”級的強度。聖女知道，柳芊芊這兩年裏看見過最強的敵人就是“日”級，所以她還不知道到底什麽程度是“乾”級，什麽程度是“坤”級，不過，聖女看到柳芊芊這慌張的神情，這模糊的判斷，她便明白了，來者大概是“乾”級的。
“撤！”
毫不猶豫得，聖女向空中伸出了手，這一次，她打算來一次遠一點的空間轉移，麵對這樣的敵人，十幾公裏是逃不掉的，必須得去到幾百公裏遠的地方。
將自己的視野放進空間的世界，聖女打算去選擇一個合適的位置，“空間之母”的能力也有著不講理的偵查能力。
不過，就在聖女把自己的意識放進空間的世界，她忽然發現了一個離譜的事情，自己所處的空間被隔離了，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從這個空間出去。
這是，空間能力！
聖女開始慌了。她看向柳芊芊，後者也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能力……是……”
“空間封鎖！”
恐怖的宣告從柳芊芊的口中說出。混亂一下子席卷了這個可憐的小隊。
對於他們來說“日級以上”不過是讓人出點冷汗的程度，就像是隔著牢籠看見一個恐怖的怪物，然後被嚇一跳的程度，不過當聽到“空間封鎖”這個詞，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個關著怪物的牢籠打開了，而且自己後退的門也關上了。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這是最糟糕的敵人。
“‘木雷’哥，怎麽了？”
在那一眾聖守中，閆東正詢問著自己剛認識的前輩，但是木雷卻沒有馬上回答他，隻是在原地愣住了一會，呆呆地看著那噴發的火山。
過了一會兒，木雷才反應過來，他用著變了形的笑容向閆東說道：“硬仗要來了！”
就在木雷說完時，從那噴發的火山口中，一個巨大的怪物身披著恐怖的岩漿外衣爬了出來。噴發的火山一下子成為了可憐的背景，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投在了那燃燒著的怪物身上。
那是一隻巨大的老虎，紅黑色的花紋在那巨大的身軀上纏繞，它的體型大概有那沙蟻王那麽大，但是實力等級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在那火山腳下，他甩了甩頭，讓自己因為沉睡而模糊的眼睛稍微清晰清晰。然後，它看向眾人的位置，說道。
“空間的味道，突然強烈起來了。”
“是在那嗎？”
“嘖！惡心的東西太多了，先清理一下吧！”
巨大的炎虎忽然在眾人的注視下變得更巨大起來，體型一下子膨脹了幾倍，它張開了自己那滿是岩漿的嘴，朝著天空，紅色的岩漿柱一下子噴向了空中，在眾人的目光下變成一顆顆火紅色的流星朝眾人而來。這規模完全不是它身後那座小小的火山能比的。
絕望，悄悄地蔓延上了眾人的麵孔，他們的雙手在顫抖，他們的靈魂在恐懼。在這如同世界末日的情況下，他們強忍著自己逃跑的欲望。
“末日嗎？那就讓老夫們阻擋一下嗎？”麵對那恐怖的火紅流星，一直沒有出手的聖守長們站了出來，那是五個對於人類來說如同神明一般的人物，他們無畏地站在了末日的麵前，站了那顫抖著的人類麵前。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選擇了，正如木雷所講，這是一場硬仗。聖女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了。木雷其實一直期望著這個時候，因為其實他無比清楚，聖女才是最強大的人類，隻不過木雷從來沒有見到過聖女戰鬥，聖女從來隻有在逃跑時動過手。
在那壓迫而來的溫度下，光芒從四位聖守長的手中升起，那是眾多聖守一直希望見到的場景，那是人類，不對，是整個世界最強大的四把武器，而如今，在這樣絕望的境地下，一下子讓眾人看了個過癮。
那是藍色的光芒，在柳芊芊的手中凝結成一把纖細的長劍，“四聖器”沒有固定的形狀，與其說是武器，他們更像是一種有形的四種巨大能量，他們會隨著使用者的意願變成他們的想要的形狀。這四種能量分別是“水”“雷”“風”和“火”，柳芊芊擁有的正是“水”屬性的聖器。
“龍卷！”
隨著名為“蘭焰”聖守長的吼叫，一把發著青色光芒的長槍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向了空中，忽然化作巨大的龍卷將那無數流星包裹。
蘭聖守長擁有的正是風屬性聖器，而且，他本人還擁有著一個強大的力量。
在被那風暴席卷之後，恐怖的流星瞬間化作了無數細小的石子，將整個天空包裹，這便是蘭聖守長的能力——分裂。
但是就算如此，危機還是沒有解除，柳芊芊舉起那如同水晶一般的藍色長劍，朝向了那恐怖的空中，忽然，無數透明的水中從地底升起，漂浮在了眾人的麵前，在那光芒的照射下，如同一顆顆紅色的珍珠靜止在那片黝黑的陸地上。
瞬間，那些紅色的水滴全部像炮彈一樣襲向天空，將那所有意圖落下的紅色恐怖包裹，一下子化作了滿天煙塵。水霧在柳芊芊的頭頂爆炸，白色的煙霧一下子將這僅有18歲的美麗聖守長包裹，仿佛仙境中的仙女一般。
這便是柳芊芊，一個擁有著超強感知能力的美麗少女，一個人類幾億年來出一個的美麗奇跡。
將藍色的長劍收回到腰間，柳芊芊那美麗優雅的動作一下子將後麵所有男性的心俘獲，讓他們一瞬間甚至忘記了自己身處絕境。然而，隻有閆東一人，卻因為這恐怖的力量正在全身發抖著，即使無數次聽說聖守長的力量有多麽多麽強，閆東也從未能想象得出那恐怖的力量，而今天，親身看到真人的他明白了，那絕對無愧於“人類最強”的稱號，他激動地渾身發抖。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閆東忽然大叫起來，讓眾人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然後紛紛看向了他。
不過，正是這眾人回頭的一瞬間，他們身邊的一切便變了個景色。那不是剛剛所處的地獄，那是他們熟悉的，一直思念著的人類的世界，那是瞬間從地獄到天堂的轉變。
不少年輕的聖守鬆了一口氣，但是木雷卻顯得更加不安。他明白聖女將他們都送回來是什麽意思，他明白，他們如今依舊身處絕境，隻不過自己失去了與那絕境鬥爭的資格。、
“可惡！怎麽又是這樣！”
木雷忽然向自己的胸口重重捶了一拳。
（五）
而如今，在那外麵世界的五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它來了，大家小心。”
在那未消散的水霧之中，柳芊芊忽然說道。
“散！”將那青色的長槍收回手中，蘭焰隨手一揮，所有煙幕一下子消散。恐怖的景色一下子展現在五人的麵前。
那是一座燃燒著的數百米高的山脈，佇立在五人的麵前。而最恐怖的是，那並不是山脈，而正是五人要麵對的敵人。
“人類？”
“居然是人類？”
“人類！你到底是怎麽得到這力量的！”
巨大的黑紅色炎虎對五個人類大吼著。它的心情此刻十分複雜，在前幾天，它在睡覺時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氣息，他明白那是空間的氣息，但是自己卻莫名對那氣息一種尊重，那是一種被迫臣服的感覺，仿佛對方是空間的帝王一樣。
一開始，炎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因為那氣息太過微小，所以便沒有理會，但是就在剛才，就在聖女準備發動能力時，那味道一下子變得濃烈起來，他一下子從沉睡中驚醒，他必須得看一看，這種奇怪氣息的主人，所以它一下子用能力將方圓百裏封鎖起來。
然而，很令它失望的是，這種令自己都有些仰望的氣息，居然，居然出自一個最弱小的生物——人類身上。
炎虎氣得咬牙切齒，它氣自己居然會對這樣的生物產生一瞬間敬仰的感覺，它氣區區人類居然如此放肆，居然敢有著這樣的氣息！
“真是太囂張了，人類！去死吧！”
怒吼著，巨大炎虎一下子對眾人張開了巨口，那是恐怖的溫度，那是紅色的光亮，在五人麵前閃爍。
“讓我來！”
名為“木如”的聖守長忽然站到了前方，他手中持著一個巨大的白色盾牌，那正是“雷”屬性的聖器，在木如的手中呈現了盾牌的形狀。
木如擁有著“超力量”的異能，擁有著近日級凶獸力量的他，再加上這盾形聖器，他被稱作“人類之盾”，他準備隻身阻擋這炎虎憤怒的一擊。
“去死吧，惡心的臭蟲！”炎虎怒吼著，向前伸出了恐怖的火焰。那火焰呈現暗紅色，但那並不是普通的火焰，是壓縮了不知道多少倍，近似於能量的東西，那巨大的破壞力，一下子將炎虎麵前吞噬殆盡。
幾十裏的土地一下子變成了灰燼，不管是生命物質，還是非生命物質，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紅色射線中消失無蹤，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紅色通道，通道邊緣，漸漸化作紅色的物質糊流下。
“切！”
大大發泄了一番後的炎虎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他轉過身看向那幾裏遠的地方。那是剛做好防禦姿勢的“木如，看見那恐怖的破壞力，他楞在了原地。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在這個位置的原因。
四個聖守長都看向聖女，自從炎虎出現以來，聖女從來沒有說一句話，仿佛斷線的風箏一樣，直到她剛剛救了眾人，才算是有了動作，麵對這樣程度的敵人，眾人都等待著醒過來的聖女的命令。
“看來，是時候了呢。”聖女臉上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一絲恐懼，但正是這種表情，讓柳芊芊感到恐懼，因為她知道，那是人類放棄一切希望後換來的堅定，那是明白自己死亡的眼神，怎麽可能有一絲迷茫呢？
“聖女大人！”柳芊芊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話便已經出去了。。
聖女溫柔地回過頭來，對著這位年輕得如同自己孩子的女孩說：“小芊，雖然不是時候，但是，是時候，該換代了。”
那便是四位聖守長聽到的關於聖女的最後一封訊息，在說完之後，四人便出現在了那眾多迷惑的眼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