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西宮夜靜百花香,欲卷珠簾春恨長
正當皇上準備說什麽的時候,薛妃卻站了出來,她一向性格清冷,又不是多話之人,素來在後宮中沒有好友,也很少參與到任何事之間,反而這次她卻第一個出來為君逑說話。
“太後娘娘,臣妾也覺得此事與綺貴嬪無關。第一,綺貴嬪的宜殿裏種滿了合歡樹,如果將合歡作為害人之物,她將是第一個被懷疑,所以綺貴嬪有可能是被陷害的。第二,早就聽聞綺貴嬪是個惜花之人,前不久才將私自采摘合歡花的貼身宮女嚴懲了一次,如此,便不好再懷疑綺貴嬪了吧。”薛妃在一旁麵無表情的分析,看不出她真實的情緒。
“薛妃說的有理,朕清楚君逑的性子,她不會那樣做。”皇上扶起跪在地上的君逑,那有力的手臂,寬闊的肩膀,讓君逑有了足夠的安全感,所有的眼神在他一句相信之後,通通消失,卻慢慢演變成君逑無法察覺的妒恨!
“皇上,臣妾發而不這麽認為呢。”一直在一旁沒有做聲的容貴妃,此刻似笑非笑的開口,用那獨特的聲音讓人實在抗拒。
“容兒什麽想法嗎?”太後側頭問她,畢竟是自己的侄女,太後對容貴妃永遠是偏心一些。
“綺貴嬪也許不會這樣做,那合宜殿的奴才呢?興許那些奴才是自作主張呢?薛妃妹妹不也說了嗎?合宜殿有奴才私自采合歡花啊。”容貴妃把玩這手上的護甲,狀似不經意的幾句話又將矛頭指向了君逑。
雖然她在說是君逑的奴才做的這件事,但也明白的告訴大家,君逑是幕後指使的始作俑者。
“那容兒覺得該是如何呢?”皇上問著她,嘴角勾起,微微抬起眼角,俊朗十足中帶著絲玩世不恭的邪氣。
可是隻有被皇上牽著的君逑才知道,他的眼底深處沒有一點愛意,反而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涼薄。
君逑輕歎,借著寬大的袖口,將皇上緊握自己的手,慢慢換成十指相扣的姿勢。
“這臣妾就不知了,臣妾一向愚笨,皇上不幫著臣妾藏拙,還要臣妾出主意,豈不給人笑話了去。”容貴妃嬌俏地向皇上說著,將自己退出風尖浪口。
“容姐姐這就說錯了,這後宮誰人不知姐姐聰慧機智,一向是個能拿主意的,就連今兒這事也是說的頭頭是道,其他人不自慚形穢就好,豈敢笑話姐姐?”簡嬪今兒本就心情不好,說話也不好生思量,讓容貴妃眼底的厭惡又深了一層。
“簡嬪就是愛護著本宮,誰不知,真正稱得上機敏聰慧的人該是薛妃才對,自小熟讀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樣樣都是京都官家小姐裏拔尖的,這才是讓本宮佩服的呢。”
“容貴妃謬讚了,臣妾不敢。”薛妃麵無表情的說。
“哀家覺著不如將此事交給薛妃和容兒一起徹查,總之哀家不能讓皇後受委屈,更不能容忍這後宮有見不得光的事存在。”太後環視眾人,語氣十分不悅。
然後起身去看仍舊昏迷的皇後,慘白的麵容在極大的床上顯得十分無助,君逑下意識的就要抽出和皇上相握的手。卻被皇上更緊的拉住。
“其他人都回各宮去吧,朕和太後留下便好,切莫打擾到皇後休息。”皇上吩咐,暗暗捏了一下君逑的手,示意她先回宮。
君逑本就想離開了,立刻離開皇上身邊,她的腦袋此刻需要放鬆,整理思緒,這事落在容貴妃手裏了,不知道下場是什麽,她要先發製人。
匆匆回到宮中,就看到合宜殿的奴才們麵色十分不好的站在院子裏等著,看來後宮真是最好的傳播媒介,這才一會兒,事情已經傳到這麽偏的合宜殿了。
君逑十分無奈,轉頭看著夜歡,她反而並沒有多擔憂,就是小喜子和潤雨一臉苦相。
如今晚上的時辰越發長了,天色在大家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昏暗。
進了主院,君逑坐在軟榻上,似笑非笑著,也不見不開心,這倒是另大家摸不著頭腦。
她喝著茶,慢慢吩咐:“宮裏的事,大家也聽了不少,雖是被人陷害,但清者自清,你們也別過於擔憂,咱們沒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就別自亂陣腳,仔細給有心人抓去了把柄。何況薛妃和皇上都還是相信著合宜殿的眾人,所以這些日子,大家依舊該幹嘛就幹嘛,不必煩心這種小事。”
大家聽她這麽說,的確是安心不少,但終究是在宮裏呆了這些年,什麽樣的冤案沒見過,栽贓陷害,明槍暗箭,真是屢見不爽,又有幾人是在這不見硝煙的戰場存活下來的呢?
玩弄人心的人,究竟該以怎樣的心態去對待她們呢?
或許“不爭”就意味著失敗,而在後宮,失敗就等同於衰亡!
“都下去吧。”君逑隨手揚起,讓一眾閑雜人等退下後,立刻起身,夜歡跟在一旁不語。
走至書桌前,她執筆在紙上赫然寫出佳貴人三個字,夜歡見後將紙湊近燭台,火星剛剛舔舐到紙箋上,便迅速燃燒起來,不一會,已是成為灰燼,連帶著寫在那張紙上的名字。
“夜歡,你怎麽看?”君逑失神的看著卷曲成一團的黑色灰燼。
“奴婢和娘娘的看法一樣,會做這件事的人,後宮之人不在少數,但夠膽用合歡的卻是沒有幾人。容貴妃雖然一向跋扈,對皇後卻還是留有餘地。”夜歡在一旁分析的頭頭是道。
“薛妃是不屑做此事的,一則她秉性清高,性子清冷,二則她不會害我。至於簡嬪她雖然有此心,也夠膽做此事,但她身後似乎有個很好的軍師。”君逑接過話,走至窗台邊,慢慢的說出心中所想。
“簡嬪的父親簡政是吏部侍郎,與容貴妃交往密切。”夜歡在一旁提點。
君逑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問:“你可知簡政與徐大人關係如何?”
“這個.…… ……似乎不和已久,奴婢隻知,簡政提拔自己的親信早已令人不滿,可偏偏有容貴妃和簡嬪護著他,這朝中才無人敢說他半句,倒是徐大人敢當麵拂他的麵子。”
君逑愣住,心裏開始盤算:徐大人管理國庫,簡政管理官員提拔,在根本利益上是沒有衝突的,為何會不和?看徐大人那副精明樣也不像是那種已死直諫的老頑固,他為的是什麽?等一下,記得以前在將軍府,哲然和一位重要的客人見過麵,那人好像是兵部的 …… ……
“兵部可有位叫孫文傑的人?”
“是,此人是兵部尚書,從不受任何人拉攏,為人剛直不阿,又有一身好武藝,所以皇上很信任他。娘娘何故問起這個?”
兵部尚書不受人拉攏,竟然和他走得這麽進?還有戶部侍郎,他究竟想幹什麽?還有多少事要一步步牽扯出來?
“無事,事已至此,佳貴人便是最值得懷疑的了,何況今日看她在皇後宮中倒是十分冷靜,不發一語,倒與她平日落井下石的性子不符啊。”
“娘娘打算如何做?”夜歡上前問。
“要想讓容貴妃的手置我於死地,還要薛妃和皇上無話可說,恐怕還差一個關鍵.…… ……那便是鐵證如山!”她停頓了一下,看著窗外徹底黑下來的天,牽起一個冷笑說:“我現在不怕她動,就怕她不動。”
“是,奴婢懂了,奴婢也很想知道,是誰在這合宜殿裏不安分。”
“交給你了,夜歡!”君逑看著夜歡,心裏略感無力,卻聽到門外已有太監高聲宣道:“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