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劍與盾
據後世史料保守估計,東德情報安全機構史塔西在其全盛時期擁有超過九萬名的正式工作人員和二十萬名的線人,這還隻是在民主德國國內的數量,並沒有算上史塔西在國外發展的情報人員和線民的數量。二十萬名線人再加上將近十萬名的“正式員工”,史塔西的員工數量雖然還沒達到克格勃的“五十萬數量級”,但這毫無疑問也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情報機構之一了。
而明陽在西柏林這短暫的一溜達,完全在史塔西和西德情報機構普拉赫的視線之內,可以說她的一舉一動都無所遁形。
“隱麵人”馬庫斯·沃爾夫一大早就來到了他的頂頭上司,史塔西的總瓢把子埃裏希·梅爾克的辦公室內跟他匯報最新收到的諜報情況簡報。
在進行了一係列匯報之後,馬庫斯·沃爾夫對埃裏希·梅爾克說道:“埃裏希,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個從中國來的訪問學者剛到柏林沒有幾天的功夫兒,就溜達到西柏林去了。”
埃裏希·梅爾克聽到這話擺出了一副興趣濃厚的表情,問道:“那個訪問學者去了西柏林什麽地方,都和什麽人有過接觸呢?”
馬庫斯·沃爾夫開始將他得到的情報進行匯報:“他好像是去西柏林購物加旅遊觀光的,他的同行者是它的兩位柏林洪堡大學的同學,其中一位是和他一樣,在東方學院裏研究曆史的同學,而另一位好像更像是一個以留學生身份作為掩護,私下裏從事商務活動的走私犯罪分子。那個學生身份的走私犯罪分子,開著他的斯柯達轎車把這兩位曆史學家從查理檢查站送到了西柏林。然後據我們的線民報告說,他們最先是在原來的奧托大街進行了觀光遊覽,我們的線民還特別提出了,那個叫做明陽的訪問學者特意在布倫瑞克男爵官邸的舊址上,做了長時間的停留。在停留期間,這三個人進行了交談,但是他們所交談的內容用的都是中國話,我們的線民一句也沒聽懂。然後他們就上了車,繼續到了西柏林的各大百貨公司去訂購一些家用電器,還買了幾塊電子表,另外他們在中午的時候,在西柏林的一家餐館吃了飯,然後下午他們又開著斯柯達轎車,從查理檢查站返回了東柏林。返回東柏林之後,他們就直接返回了柏林洪堡大學,我們在學校裏的線人向我們報告說,他們返回大學之後,並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隻是在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就返回各自的宿舍去休息了。”
埃裏希·梅爾克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你剛才說我們的線民特別提到了,他在奧托大街的布倫瑞克男爵官邸舊址停了一下,然後他們之間還進行了密切的交談,用的都是中文。不過據我所知,布倫瑞克男爵官邸在柏林大轟炸的時候,已經被美國人和英國人炸平了,我記得現在那裏已經變成了幾家大公司的辦公樓,他沒有進入那些辦公樓裏麵嗎?”
馬庫斯·沃爾夫看了一眼線人的報告,然後回答說:“我們線民的報告中並沒有寫他進入了那些辦公大樓的內部,隻是說他們在大樓前麵立著的布倫瑞克男爵官邸的紀念牌匾前佇立了很久,然後他們就在不停的用中文進行互相交談,至於交談的內容,我們的縣民不懂中文,所以我們也無從得知了。”
埃裏希·梅爾克擺出了一副非常難為情的表情,說道:“都說我們史塔西是統一社會黨的劍與盾,看來我們的利劍還需要多多磨礪啊!不過這也不能怨我們的那些線民,也許俄語和英語他們還能懂一些,但是誰又能懂得多少中國話呢?特別是他們的那些方塊字,就像古埃及的象形文字的後代一樣,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馬庫斯·沃爾夫這時候及時提醒他的上司說道:“埃裏希,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們確實不能小看這些中國人,要知道他們曾經寫過世界上最早的諜報學理論著作《三十六計》。在那本書裏,他們把間諜分成了不同的種類,而且把使用間諜的理論已經變成了一項係統性的學說。特別是現在中國人的諜報工作已經做的非常的讓人驚訝了,我們從來也沒聽說過他們的國家領袖遭到過行刺,而且雖然他們現在已經實行了對外的開放政策,但是對於外界來說,他們仍保持了神秘性。”
埃裏希·梅爾克抓了抓他的額頭,說道:“總之,馬庫斯,我們要繼續監視那個來自中國大陸的訪問學者,如果他是‘紅娃娃’的話,在我們二十四小時的無縫監視的過程中,他最終會露出馬腳的!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無懈可擊的間諜,隻要我們抓住了他的馬腳,就可以把他轉變為能為我們所用的雙重間諜,我們很多埋在蘇聯和美國的線人不都是這樣成功的轉變過來了嗎?”
馬庫斯·沃爾夫這時候終於明白了,他的頂頭上司究竟腦子裏在想什麽,原來他是想把“紅娃娃”找出來之後,變成能為他們自己所用的“雙重間諜”。史塔西確實在蘇聯,美國和西德境內布下了很多雙重間諜的眼線,但是對於在紅色中國境內布下雙重間諜的眼線,他們還從來也沒有嚐試過。
一方麵,是由於曆史因素造成的,在中蘇關係破裂之後,由於民主德國與蘇聯的特殊關係,民主德國與中國的關係一直處於很微妙的境地。雖然雙方一直保持著正常的外交關係,但是中國的情報部門,對於民主德國的諜報機構史塔西的大名也是有所耳聞的,所以非常注意防範史塔西對中國國內的滲透。這麽多年以來,民主德國的史塔西在中國大陸沒有建立起任何一個雙重間諜的諜報網絡。
而另一方麵,也是由於現實利益的考量造成的,東西德國作為冷戰對峙的最前線,史塔西的情報力量把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於對付歐洲的敵人,特別是他們的同胞聯邦德國。在聯邦德國存在著同樣強大的“蓋倫組織”的情況下,他們很難再分出多餘的資源去考慮一個對於歐洲的政治、經濟和戰略形勢影響不大的亞洲國家。更何況這個亞洲國家在表麵上一直維持著與民主德國的良好關係,雙方在很多層麵上還有不少的合作。特別是在中國搞活經濟之後,中國經濟活動的經驗成為了民主德國期望學習的一種樣本,雙方在經濟活動中逐漸開始了合作關係。
最後,對於民主德國的情報部門來說,他們提防蘇聯人,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和自己的同胞聯邦德國公民,因為這些國家情報機構的活動,所能對他們國家造成的影響力,要遠遠的超越中國。
作為民主德國執政黨——統一社會黨的“劍與盾”,史塔西把主要的精力都用來投入到冷戰之中。
關於“紅娃娃”的情報,雖然他們也從中國政府的某些部門裏收買了一些心懷叵測的分子,但是他們並不能確定這些並不是十分可靠的可疑分子提供的“紅娃娃”的情況,就是真實無誤的!甚至在當初獲知這個情況的時候,史塔西居然認為這是蘇聯人和美國人,甚至有可能是英國人,編造出來的假情報,以分散史塔西對於這些國家情報活動的監視力量。
但是由於在收到了“紅娃娃”可能來德國的情報之後,在短短的一年之內,就有很多身份值得懷疑的可疑的中國公民進入了民主德國的境內,所以才引起了史塔西對這件事情的進一步調查。
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我們可以總結為疑心生暗鬼,或者說是好奇心使然,因為他們實在想不出中國派那麽高級的情報人員前來民主德國究竟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搜集情報也好,搞破壞也好,或者是執行什麽不可告人的任務也罷,總之他們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因為當時的世界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中國和美國在世界上逐漸開始暗地裏結盟,一起對付蘇聯。而民主德國作為“冷戰的孩子”,是蘇聯創立的世界體係係統內部與蘇聯關係最密切的一環,所以“史塔西”認為他們對“紅娃娃”事件不得不防,因此他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隻有弄清楚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民主德國的情報機構——“史塔西”,才能正確的重新評估中國的情報係統對於民主德國社會的滲透程度。以及中國的情報機構在東西德國這冷戰決戰的最前線,究竟要做什麽,以及需要達到何種戰略目的。這樣史塔西才能決定他們今後所要采取的進一步的應對措施。
但實際上,作為他們的對手代號“紅娃娃”的中國特工明陽的任務,卻於史塔西所想象的差之千裏。明陽主要的任務是查明在兩德境內的創世神教會,或者說是食人魔教會的情況,而與目前的冷戰世界格局,以及蘇聯和東歐社會的內部巨大變動雖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這種關係並不是史塔西以上層領導人所想象的那種。
這種雙方目標定位上的差異,最終導致了日後雙方在行動上的南轅北轍,以及史塔西所製定的戰略目標的最終的失敗。
史塔西始終沒有找到民主德國所麵臨的真正的危險所在,雖然它看似是擁有一個十分精密的國家機器結構,而且運轉起來也十分的高效,甚至超過了美國,英國和蘇聯的情報係統,但是戰略目的判斷的失誤,最終導致了整個中德情報係統的失敗。
當然,這種戰略目的判斷的失誤,也並不是像史塔西這種華約組織成員國的情報機構所獨有,北約組織的情報機構在這場並不清楚敵人的情報戰中其實也是最終失敗了。
雖然表麵看上去,東歐的劇變和蘇聯的解體預示他們它們似乎取得勝利了,但實際上整個北約組織的各個成員國雖然打敗了它們冷戰中的敵手,但是卻為自己製造出了另一個更可怕的敵人,那就是潛伏在他們國內的——創世神教會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