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巴西武裝鬥爭的道路問題
當克裏斯蒂亞諾·多斯桑托斯和一眾遊擊隊員進入地下工事的時候,他們發現地下工事裏麵的大廳裏麵已經擠滿了很多的人,這些人有些是他們認識的,有些是他們不認識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都是在裏約熱內盧從事城市遊擊隊武裝鬥爭工作的左翼武裝組織的成員。
這些人中有些人看到了克裏斯蒂亞諾·多斯桑托斯一眾人等,馬上就過來與他們打招呼,並且給他們遞來了早餐食物,很快這些人就融入到了一起。
這時候隻見胡小偉走到了大廳的演講台上,他開始對演講台下的這些人進行發言演說了。
“親愛的裏約熱內盧的革命同誌們,我想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已經認識我了,不過我還是要做一下自我介紹,因為還有些同誌不太清楚我究竟是幹嘛來的!我的名字叫做迪奧尼西奧·馬奎茲·莫拉萊斯,”
胡小偉用標準的裏約熱內盧腔調說著他自己的來曆和目的,
“我這次來是因為我們所有的南美洲革命同誌簽訂的加拉加斯革命互助條約,我受中美洲人民合眾國內政部的委托,帶領著‘桑地諾近衛軍團’南美特別行動隊,來到這裏支援我們巴西同誌的武裝鬥爭。大家剛才可能也都看見了,我們昨天夜裏剛把陷入重圍的“新革命武裝前衛”和“新普列斯特斯縱隊”這兩支城市遊擊隊的同誌們救了出來。剛才我與這兩隻同是城市遊擊隊的同誌交流了一下,我們發現我們巴西的城市遊擊隊的武裝鬥爭確實還麵臨著很大的困難,在武器裝備上,在專業技術上,在資金上,在鬥爭的策略和方法上。但是雖然我們麵臨著以上這些困難,我看到在場的各位還都保持著昂揚的革命鬥爭的意誌,這一點是我覺得最難能可貴的!”
就在胡小偉講完這句話之後,全場爆發出了激烈的掌聲。胡小偉用雙手下按,示意大家不要再鼓掌了,然後他繼續說道: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裏約的城市遊擊隊員,二十一世紀的城市遊擊戰,與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城市遊擊戰,所麵臨的環境,還有所要麵對的敵人已經很不相同了,但是這些不相同的地方都是次要的,我們和上世紀進行城市遊擊戰的那些前輩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要推翻統治這個城市的親美的壟斷資產階級政府,以及美帝國主義在這個城市的代理人,而且不光是裏約熱內盧這一個城市,我們要把這些壟斷資產階級政府和美帝國主義的代理人在整個巴西統統都趕走!
我想我要在此隆重的介紹一個人,也許在座的各位都不太喜歡他,但是你們都不可否認,他就是裏約熱內盧最大的革命組織‘紅色指令’的領導人焦瓦尼·薩爾達諾先生,我想熟悉他的人大多數都把他叫做‘焦焦’。”
在場的人一聽到“焦焦”這個名字,都發出了一陣大聲的噓聲。
焦瓦尼·薩爾達諾是裏約熱內盧最大的黑幫革命組織“紅色指令”的領導人,他的父親就是有“四百對一”之稱的喬·薩爾達諾。他曾經一個人與四百個巴西武裝警察對射,打死打傷武裝警察數十人,甚至當時有受傷的巴西武裝警察跪地求饒,求喬·薩爾達諾放他一條生路。喬·薩爾達諾當時就躲在一棟建築物裏和警方交火,一直叫囂著:“我們是紅色指令。幹你娘的,來抓我啊!”,當時巴西電視已經普及,這一畫麵向全巴西播送了,使得這個瘋狂的家夥一夜成名。
“紅色指令”以前是以銀行搶劫為主要的財政來源,現在則踏進毒品交易這一行。他們教育貧民窟的居民,讓他們看到巴西政府一點兒價值也沒有,巴西政府根本不想為民眾做事。然後,他們則會提供貧民窟的居住者以食物、醫療、衣物、學校設備、孩子的製服,甚至現金等等好處。他們不僅為貧民窟的居民支付醫藥費,還把他們在毒品交易中賺取的巨額紅利中的一小部分,以現金的形式發放給那些貧民窟的居民,不讓那些貧民有任何離開的理由。他們甚至還會調解貧民窟裏的夫妻紛爭,以免發生需要警方前來處理的麻煩狀況。這樣久而久之,巴西的貧民窟就成為了“紅色指令”的革命根據地,但是由於“紅色指令”從事搶劫和販毒,所以它被其它的正統派的城市遊擊隊所詬病,被他們視為一個犯罪組織,而不是革命組織。
焦瓦尼·薩爾達諾作為“紅色指令”的總瓢把子,他出現在這些自命清高的城市遊擊隊員開會的現場,自然受到了台下遊擊隊員們的冷嘲熱諷和不屑一顧。
甚至有些城市遊擊隊的領導人開始懷疑胡小偉邀請焦瓦尼·薩爾達諾與會的真正目的,有的人甚至大膽的問道:
“莫拉萊斯隊長,我不知道您到底清楚不清楚這個焦焦的為人,他根本就不是什麽革命者,他和他領導的犯罪組織根本就是一群唯利是圖的暴徒而已!他們搶劫銀行、販毒、殺人,長期占據貧民窟,無惡不作,難道你要我們和這種人一起合作鬧革命嗎?那是我不能奉陪,告辭了!”
正在這位唱反調的城市遊擊隊的領導人想要離開大廳的時候,胡小偉突然出言阻攔道:“這位同誌,我想請您先留步,您如果想走的話,在您聽完我的說法之後再走也不遲,也許您在聽了我的說法之後,會改變您的主意呢?”
那位城市遊擊隊的領袖說道:“那好吧,我就留下來聽一聽你到底想說些什麽?!但是我不是為了給你麵子,而是為了整個拉丁美洲人民的革命事業。”
於是胡小偉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可能對於焦瓦尼·薩爾達諾同誌和他的‘紅色指令’組織並沒有什麽好印象,我在來巴西之前也聽說了很多關於他們的故事。可是我想說的是,你們在場的哪個人從頭到尾完整的看過《切格瓦拉論遊擊戰》這本書呢?還有《袖珍版城市遊擊戰手冊》,在場的各位有能倒背如流的嗎?”
被胡小偉這麽一問,在場的人也都傻眼了,這時候隻聽見焦瓦尼·薩爾達諾開始背誦《袖珍版城市遊擊戰手冊》和《切格瓦拉論遊擊戰》這兩本書裏的相關內容。
胡小偉把他手裏的幾本書扔到了場上,緊接著說道:“你們看看吧,這就是我說的那兩本書,都是打城市遊擊戰最經典的教材。在場的列位雖然都自稱是城市遊擊隊員,但是你們當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像焦瓦尼·薩爾達諾同誌一樣背誦這兩本書,更重要的是焦瓦尼·薩爾達諾同誌並不光會死記硬背,他還在裏約熱內盧這座南美地區最大的城市裏堅守住了好幾片以貧民窟為根據地的敵後革命根據地。即使在巴西奧運會的時候,巴西政府派軍隊進駐貧民窟來剿滅‘紅色指令’,也不能打敗焦瓦尼·薩爾達諾同誌領導的革命隊伍。最終巴西政府和他們的軍隊還是乖乖的退了出去,請問在座的各位誰能做到呢?”
“可是他是一個毒販和罪犯,他的組織是黑幫!”台下的一位城市遊擊隊員喊道。
胡小偉毫不客氣的反駁道:“反動的親美政府,當然這麽認為了,這位同誌,難道你也相信嗎?!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也販毒,但是現在他們同樣奪取了哥倫比亞的政權,他們建立的政府就我所知是哥倫比亞有史以來最公正的政府。所以我在貧民窟裏看到的,與巴西的資產階級政府宣傳的恰恰相反。在貧民窟裏,是‘紅色指令’為貧民窟裏的人們提供了醫療、保健和教育,他們保護那裏的人們不受右翼準軍事組織的威脅,並且在那裏建立起了一整套不同於剝削階級政府和司法的切實可行的人民自治製度。隻有他們保有了巴西境內最大的幾片在資產階級政府包圍下的汪洋大海裏的城市遊擊隊的根據地。而在場的各位誰也沒有做到!我知道各位肯定對焦瓦尼·薩爾達諾同誌和他的‘紅色指令’組織有所疑惑,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這些在貧民區出生長大的同誌才是我們最應該依靠的力量,他們是整個拉丁美洲地區真正的勞苦大眾,是我們的力量來源,是革命的主力軍,這樣的同誌,我們如果不團結的話,怎麽能發展我們的革命力量呢?”
演講台下又有遊擊隊員喊道:“可是他們販毒!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胡小偉反駁道:“就像我剛才說的,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也販毒,但是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的戰士自己從來不吸毒,他們隻把毒品運到美國市場去毒害美國帝國主義者。同誌們啊,要想在南美地區生存下去,還要獨立的使革命隊伍發展壯大,需要的是錢,是很多很多的金錢,資產階級政府和右翼準軍事組織可以通過打擊毒販和販毒,獲得很多的金錢,我們為什麽不能用革命的兩手來對付反革命的兩手呢?!就像我剛才說的,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我們的城市遊擊隊麵臨的鬥爭條件與二十世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所以我們要適應這種變化!喊喊口號,搞搞刺殺和爆炸,是一種革命形式;通過走私毒品和軍火籌集資金,維持革命根據地的發展和壯大,這也是一種革命形式,而且是南美洲特有的一種革命形式。我也不否認走私毒品是一種犯罪,但是走私軍火呢?同樣也是一種犯罪,可是如果沒有走私軍火的話,同誌們手上的武器是從哪裏來的呢?也許我們現階段需要通過一些非法的手段籌集資金,但是一旦我們建立起全國性的政權,就像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一樣,他們在奪取全國政權之後,也加強了國內的毒品原植物種植和運輸的管理。同誌們我們不要迂腐,我們要想一想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什麽地方,這裏是拉丁美洲,是美帝國主義的後院,是被帝國主義國家割開血管的我們的故鄉,如果我們隻在乎鬥爭的手段是否合法,那幹脆我們不要搞武裝鬥爭好了!因為武裝鬥爭在壟斷資產階級的政府定義裏麵是最不合法的!”
這時候,克裏斯蒂亞諾·多斯桑托斯已經站不住了,他跳出來說道:“莫拉萊斯隊長,我已經受夠了你說的了!我們是革命者,不是毒販,也不是罪犯,我們要走的革命道路不是一條犯罪的道路,而是一條為整個巴西和拉美人民爭取獨立、自由和民主的道路,我,克裏斯蒂亞諾·多斯桑托斯,是不會與焦瓦尼·薩爾達諾這種人為伍的。不管他打著什麽樣的旗號,是革命者,還是毒販,還是罪犯!”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焦瓦尼·薩爾達諾突然站了出來,說道:“各位城市遊擊隊的同誌們,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們這些貧民窟出來的人,我看了看你們這些人大多是醫生、律師、小資產階級和知識分子,我呢,是一個強盜,因為我的父親就是一個強盜,但是我和我的父親不是天生下來就是強盜的,是巴西這個吃人的社會把我們變成強盜的,是裏約熱內盧這座號稱天使之城,而實際上是由魔鬼統治的城市把我們父子兩人變成強盜的。你們可以批評我和我的朋友們,你們說我們是罪犯,是毒販,我承認,我們一直在販毒,但是我們也一直不讓貧民窟裏的孩子們吸毒,我們教導他們要把那些毒品賣到美國和歐洲去,去毒害那些剝削我們,壓迫我們的人,去毒害他們的孩子。我承認我這麽做很偏激,但是在這個資本主義全球化的世界格局之中,我們這些居住在地球上最貧困地區的人又有什麽辦法來改變自己的生存處境呢?有人說貧困導致了恐怖主義,而我想說,在巴西是貧困導致的犯罪和販毒。如果我們不是出生在貧民窟,我們就不會從小就和毒販和罪犯們打交道,除了販毒和犯罪,我們不會幹別的,但是你們不能否定我們這些人也懂得什麽叫革命,我們也知道我們為什麽天生下來不是罪犯,而後來就成長為了罪犯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麽!我們也要革命,是因為雖然我們現在是罪犯,但是我們不想再當罪犯了,我們要讓那些把我們變成罪犯的罪犯真正受到正義的懲罰!秘密警察總長安東尼奧·門多薩派人到貧民窟裏找過我們,他要我們配合他剿滅城市遊擊隊,我沒有答應他,原因隻有一個,因為我們‘紅色指令’也是一支城市遊擊隊,我們所有的城市遊擊隊共同的敵人不是彼此,而是巴西的軍隊、警察和監獄,是巴西的那些政府大樓裏的官兒老爺們,是那些身居高位的真正的罪犯!他們每天所犯的罪是對整個巴西人民所犯的罪,而要審判這種罪過,隻能用我們手中的機關槍!”
當焦瓦尼·薩爾達諾做完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後,在場的城市遊擊隊員竟然都為他鼓起掌來,因為他們知道焦瓦尼·薩爾達諾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他們的敵人並不是彼此,而是現存的巴西的整個剝削製度,他們共同的敵人是裏約熱內盧的秘密警察頭子安東尼奧·門多薩。
既然焦瓦尼·薩爾達諾拒絕了與安東尼奧·門多薩站在同一條陣線裏,那他肯定就是願意與城市遊擊隊站在同一條戰壕裏共同進行武裝鬥爭。
胡小偉在一旁滿意的看著焦瓦尼·薩爾達諾,他知道這個家夥既是一個危險的恐怖分子,又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毒品販子,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黑幫老大,但是同時他又是一個堅定的反對巴西政府的革命者。隻有在南美這片誕生了魔幻現實主義的神奇土地之上,才可能產生出這樣一個傳奇式的複雜而又矛盾的人物。
胡小偉時時刻刻的記著他在國內上學的時候看到過的偉大的革命導師關於流氓無產階級的分析:流氓無產階級是舊社會最下層中消極的腐化的部分,他們有時也被無產階級革命卷到運動裏來,但是,由於他們的整個生活狀況,他們更甘心於被人收買,去幹反動的勾當。劉氓無產者無信仰、無操守;並且擺脫了各種世俗的文化規範、道德秩序的約束,具有強烈的報複心理。劉氓無產者群體對社會具有腐蝕性和破壞性,其突出表現為反叛性、暴力性和反民主性。
胡小偉之所以要把焦瓦尼·薩爾達諾和“紅色指令”拉入到他指揮的這場革命中來,實際上是不想把他推到敵人的方麵中去。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危機和崩潰的極端條件下,很多人都可能從他們的階級中分離出來,組成一個"自由漂浮的"流氓無產階級人群,他們特別容易受到反動的意識形態和運動的影響。
而像焦瓦尼·薩爾達諾這樣拒絕了這種影響,選擇與反動政府對著幹的人,胡小偉覺得還是可以團結他一起進行這場革命的。但是他知道隨時他都要盯著這群人,一旦這群人中有一些叛亂分子脫離革命隊伍的時候,他也會毫不手軟的對他們加以懲罰的!
這場在無名海島的地下工事中召開的會議,又沸沸揚揚的繼續了好幾天,最終他們定下了一個目標,就是要在巴西國內建立像“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曾經在哥倫比亞建立的那種武裝割據的根據地,而他們的目標就選在了裏約熱內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