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密室殺人還是卷款潛逃？
阿碩離開魔都之後沒幾天，洪百川的事情就在魔都政界商界和八卦界傳播開了。故事有好幾種版本，不過流傳最廣的就是這樣一個版本。
洪百川包養的情婦小婉君有個情夫，因為洪百川出差的時候突然回到了包養小婉君的別墅，正好撞見小婉君和她的奸夫在行好事，洪百川怒不可遏要拔出他非法持有的手槍打死奸夫，可是沒想到被小婉君在腦袋後麵一個悶棍打昏。然後小婉君和奸夫將洪百川肢解分屍，然後拋到黃浦江裏，順水漂流走了。然後奸夫淫婦二人就拿了洪百川帶著的所有現金逃離了魔都，不知道去了哪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逍遙快活去了。警方現在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無法找到屍首也就沒法子立案。
但是，洪百川的集團公司的生意確實陷於了停滯，銀行、債主和客戶不斷上門要賬，他與前妻生的大兒子已經從倫敦跑回國處理一切，但是幾個情婦也帶著非婚生子女過來爭產，幾房人吵得不可開交，鬧上了法院。聽說主要的債權人已經召開過債權人會議，正式向法院提出要求，以資不抵債的名義申請百川集團破產。而李忠碩的爸爸李董事長，也利用這個機會把他心儀已久的一塊黃金地段給搶了過來。而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李忠碩正在港澳大玩特玩。
但是這個案子卻驚動了魔都的政商兩界，因為洪百川的百川集團欠幾大國有銀行和股份製銀行很多的貸款沒有還，而這個企業手裏還握有幾個重要地產開發項目，都是市級重點工程。所以由於洪百川此人失蹤牽連甚廣，魔都市府下令市刑警大隊立即徹查洪百川失蹤案件。
在市刑警大隊的會議室裏，正在召開洪百川失蹤案件的專案調查會議。
市政法委書記、主持司法警務工作的副市長和幾位正法委副書記，市委宣傳部部長，市警察局局長和負責刑偵工作的副局長，市司法局局長和負責刑事司法工作的副局長，市法院院長，市檢查院院長，市安全局局長，市保密局局長，市人大法工委主任，市電台和電視台主要領導，各個警察分局的局長和負責刑偵工作的副局長，市刑警總隊總隊長和副總隊長，以及本案專案組的主要成員，還有武警和衛戍部隊的代表，這一眾大小領導都出席了這次重要會議。另外還有十幾家債權人銀行的行長以及一些大型企業債權人的代表，市主要網絡新聞服務商的代表也都列席旁聽。
會議由副市長主持，先是由市政法委書記宣讀了市委關於這一案件的通告，然後就是闡述了市委關於此事的一些主要的原則精神，強調了依法治國精神和市委領導不幹預司法的態度。再然後就是主持司法警務工作的副市長闡述了市政府關於此案關係到維護本市市場經濟秩序的重要性。接著就是一些程序性的解釋工作，先是市警察局局長介紹了本案的基本情況，然後是市法院院長介紹了關於百川集團破產重組案件的情況，最後是具體辦案的市刑警大隊開始就本案的偵辦進度做一匯報。會議結束之後形成了一個書麵文件，對本案做了關於廣播電視和網絡上的宣傳口徑和保密事宜的規定。
大會的會議議程結束後，市委領導又單獨留下了刑警大隊專案組的成員和市國安局長和市公安局長，開了一個小範圍的案件情況吹風會。
介紹情況的是市大隊的隊副，本案的專案組組長章國立。
在一番詳細說明之後，章國立指著演示大屏幕上的一個女人的照片說道：“這個女人叫做戚如夢，是本市一家名叫‘傾城之戀’的私人會所的老板，她的集團涉及金融業、地產業、娛樂業、酒店業和旅遊業等行業。”
政法委書記說道：“小章，這女人是咱們市的名人嘛，不用介紹了，就說說你們調查的那個夜總會有什麽問題吧！”
“好的，書記，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傾城之戀會所就是洪百川失蹤前最後出現的地方。據會所裏的服務人員說，洪百川當天是和與他長期姘居的情婦徐玲娣一起進入的那家會所的。”
接著，屏幕上顯出了小婉君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婉君嬌俏可人，充滿著青春活力。章國立指著屏幕介紹道：
“這個女人就是徐玲娣，她原籍泰州，三年前來我市務工，她開始在酒店做服務員，後來又做了夜總會的異性陪侍行業，就是三陪女郎，後來因為多次嚴打，市內酒店和夜總會的異性陪侍行業已經基本取締了。但是一些失足婦女開始向郊區的私人會所和郊野俱樂部方麵聚集，這個徐玲娣也是其中之一，他有個外號叫做‘小婉君’。一年前，她在傾城之戀的夜總會認識的洪百川。之後很快二人就姘居在一起，被洪百川長期包養。此次她與洪百川一同失蹤。”
屏幕上又打出了洪百川的幾個其它主要情婦，以及前妻的照片，章國立都做了一一介紹。然後是洪百川的婚生子以及幾個非婚生子女的情況。然後屏幕上出現了柳如是的照片，接著章國立介紹道：
“這個女人的外號叫做柳如是，是一名傾城之戀的私人伴遊，也就是三陪女。通過監控顯示，她在事發當天和另外一名男目擊者在一起，他們與洪百川和徐玲娣有過談話，是除了高級會員的迎賓少爺之外，兩位最後與洪百川和徐玲娣談過話的目擊者。這個女人在事發後不久就辭職了，我們對於她的資料很少，她使用的是假身份證，而且她的臉也是整過容的。所以我們懷疑她的失蹤與洪百川案件有一定關係，但是現在還在到處排查此人，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的。”
這時候屏幕上又打出了李忠碩的照片，章國立介紹道：
“這個男子叫做李忠碩，就是與那個外號叫做柳如是的三陪女一起最後與洪百川說話的男目擊者。他的身份很特殊，還是個在校學生，他父親是川陀集團董事長李天擇。李天擇與洪百川在房地產生意上最近有些衝突，二人在爭一塊市郊的土地，洪百川一失蹤，百川集團就退出了競標，那塊土地在重新招標中，很快就被李天擇的川陀集團給中標了。我們查過李忠碩的出入境記錄，他現在人在港澳旅遊，他還是個帝都水木大學的核物理學研究生，現在正在放暑假。外出旅遊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前些日子有幾個大學生在新疆失蹤，後來又被找到的那個新聞中，失蹤的大學生裏麵就有李忠碩，所以這個孩子喜歡旅遊看來是一貫的，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不正常的。我們也聯係了他的家人，讓他們通知他盡快趕回我市協助調查。”
正法委書記聽到這裏打斷了章國立的話，問道：“小章啊，剛才你介紹的都是人物線索，我看你們局長匯報的時候不是說洪百川是在會所裏的一個高級套房裏最後出現的，剛才我沒聽明白關於現場勘查工作的一些細節，你能給我詳細介紹下嗎？”
聽到這裏，市警察局局長和刑警總隊總隊長都一腦門子的黑線，尷尬無比，因為勘驗人員在現場發現的痕跡證據經過檢驗得到的結論極其匪夷所思，幾乎到了令人無法接受的地步。
市局局長之所以安排章國立來給政法委書記介紹案情，也是因為章國立是公認的嘴上隨機應變能力最強的警員，而且他跟政法委書記還有點私人關係，章國立的父親和政法委書記以前是同一支二炮部隊的戰友，而且非常要好。所以即使出了什麽紕漏，政法委書記也不會讓他的世侄子太下不來台的。
“呃…這個…”章國立回頭看了看市局局長，又看了看刑警總的總隊長，心裏直罵大街，心想：這兩條老狐狸，把我推到前台，這是擺明了讓世伯為難嘛，世伯眼裏不揉沙子的，他們倒是省心了，兩個王八蛋！想到這裏，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一五一十的說出事情真相：
“書記，是這樣的，現場勘查的結果需要分為兩部分來看。首先是痕跡檢驗這部分，您看，”章國立指著大屏幕上出現的包房現場的照片說道，“在包房裏我們找到了兩攤焦黑印記，一灘長0.78米，一灘長1.23米，我們把兩攤印記上的焦黑物質做了采樣分析，發現其成分為磷酸鹽類化合物，而且隻有在高溫環境下，燃燒人畜骨骼之後，才能產生這種類型的結晶形態。另外我們還在地板上找到了屬於女性胸部脂肪組織液化後的殘餘物痕跡，這種痕跡隻有在高溫環境下，脂肪經過炙烤，液化之後才能出現。”
“等等，你是說這就像是路邊燒烤大排檔中，那些烤羊腿時流下的羊油？”正法委書記開始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剛才他就覺得市局局長在介紹現場勘查檢驗結果的時候閃爍其詞，沒想到自己的世侄子一介紹案情，才明白為何警察局長要閃爍其詞了。
原來他們是在痕跡檢驗中發現屋內兩攤炭黑痕跡，可能就是那失蹤的兩個人被高溫燒灼以後剩下的殘跡。
但是依據他在二炮部隊長期服役的專業背景知識來看，要把人體灼燒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隻剩下一堆磷酸鹽結晶體所需要的溫度，絕對會把照片上顯示的周圍的木質結構家具全部都燎著的。
他深深堅信自己的物理學知識絕對是一級棒的，因為他是二炮指揮學院專門研究燃料燃燒的火箭燃料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在二炮部隊從事了十年的火箭燃料研發工作，雖然後來因為組織需要，放棄專業轉為了行政領導，但是他的科研興趣讓他一直沒有放棄對物理學的學習和鑽研，特別是熱力學和火箭燃料學的相關知識，他現在還是信手拈來的。
他的專業背景讓他也深深的知道熱量傳遞有熱傳導、對流傳熱和輻射傳熱三種基本方式。隻要高溫熱源周圍不是真空就可以很快將熱能傳遞給周圍環境，從而引發周圍物體的燃燒。而即使周圍是真空狀態，熱輻射也可以使得熱量被較快的傳播出去。能夠燃燒起來把人體燒為灰燼的巨大熱能，在包房現場這樣狹小的空間內，居然沒有引燃家具，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正法委書記小心了一下措辭，接著謹慎的說道：
“你們的意思是……”
他把你的稱謂巧妙的換位為了你們，一下子就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警察局長和刑警總隊長這兩個跟他耍小聰明的老於世故的官場老油條都給捎上了。
“我們如果僅從痕跡檢驗的結果來看，肯定會得出一種似是而非的怪誕結論，那就是：很可能，洪百川和其情婦是在室內被人放火燒死的，而且凶手為了毀屍滅跡，一直將他們燒為灰燼。但是考慮到周圍環境裏麵的木質家具沒有被燎著，甚至床單都沒有被燒破，以及監控攝像機拍攝的包房外現場的無人進出的情況，很顯然這種假設就變得荒謬絕倫了。所以我們又從另一方麵考慮了一下。”章國立接著解說道。
“哦？那另一方麵的情況是什麽意思？”政法委書記問道。
“我們發現在洪百川攜徐玲娣進入包房，到案發為止這段時間中，夜總會內走廊裏的監控攝像頭沒有拍到任何人進入或者出來過，也就是說他們絕對不可能是從走廊裏又出門的！那就說明他們如果失蹤了的話，肯定是從窗戶上離開的包房。該包房的窗戶為落地窗，進出室內很方便，如果他們被綁架或者自己從落地窗逃走，在逃走以前布置了現場，為了混淆視聽，為掩護他們出逃的實情，來誤導我們的調查方向也是可能的！”章國立繼續說道。
政法委書記打斷了章國立的話，問道：“你們有什麽證據顯示洪百川是出逃了呢？”
“我們調查了洪百川名下的百川集團公司的經營狀況。在洪百川失蹤以前，百川集團已經債台高築，欠了很多銀行貸款和企業債。而就在他失蹤之前三個月，他集團主要公司的注冊地已經由浦東變成了英屬維爾京群島，徹底變成了一家BVI岸外企業。而且之後通過關聯交易等手段，他集團的一些資產已經開始轉移到了海外，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他是企圖通過外逃來逃避債務。而郊區私人會所本身就是個私密場所，更有利於他的順利外逃。”章國立解釋道。
政法委書記轉過頭看了看市國安局長，然後問道：“老楊，你怎麽看？”
市國安局長楊衛國看了看政法委書記，又瞅了瞅市警察局長，然後說道：“張書記，我看這事情比我們原先想的要複雜呐。現在想要分辨這事件究竟是一次密室殺人的刑事案件，還是一次有預謀有組織的騙取銀行貸款外逃的案件，或者幹脆就是一起普通的失蹤案件，都沒有充分的證據，我看還得進一步跟進。如果警方同誌需要我們國安方麵配合調查海外的一些情況的話，我們一定盡力配合。”
說罷，在場的眾人都對國安局長這番話仔細咂摸咂摸了一下，警察局長最先反應過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番話的隱含意思就是說他的手下調查了一溜夠，結果還是沒有什麽重要線索，案件還是一團模糊。不過反過來一想，也是隻能這樣說了，因為確實他們沒有調查出什麽子醜寅卯來，而且人家這話也暗示了，不是警察同誌們不努力，而是這事情比開始預想的要複雜，而且人家還願意幫忙。這老楊真是滴水不漏啊！
最後政法委書記清了清嗓子說道：“同誌們，這個案件絕不是一起普通的失蹤案件或者刑事案件這麽簡單，百川集團是我市最為重要的民營企業之一，洪百川本人還是全國正協委員，在全國工商聯也是有掛名職務的。而且現在社會上謠言四起，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市的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工作，而且百川集團的破產案，還牽扯到我市市場經濟秩序的穩定。所以，同誌們呐，這起案件已經不是一個案件那麽簡單了，我們要把它當做一個政治任務來看待，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能讓一個壞人逍遙法外，絕對不容許出現有人想要借著外逃就能逍遙法外的情況出現，即使他真的外逃了，我們也要把他抓回來繩之以法！”
這一番話表明市政法委書記已經從內心裏接受了章國立說的洪百川騙貸外逃的可能性。本來洪百川想卷款外逃這事情也確實是真的，隻不過在他沒來得及外逃之前就被李忠碩用非比尋常的手段給幹掉了，這樣一來，按照正常人的辦案思路，洪百川外逃的這種情況似乎已經板上釘釘了，阿碩還沒有開始被懷疑到，他的嫌疑便以自然撇清了。而這一切正是在阿碩的算計之內的。但是事情的走向真的會像李忠碩想象的那麽完美，他可以做一個完美的超自然謀殺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