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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二戰加冷戰的孑遺

  北方某城市的一座郊區的老房子,它是這座半島在20世紀處於半殖民地時代被德國強租所殘留下的遺物。德式建築的外觀一般都有著鮮明的特征,黑色的木條用作加固物和裝飾,在房頂的側麵整齊得排列成有內部框架結構的三角形。這種老屋子的內部空間一般都很大,多數都還留有石砌的壁爐,但是放在21世紀初的時候來看,它們的格調確實有點老掉牙。


  在屋子的起居室裏坐著三個人。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美麗女孩子坐在沙發裏,梳著馬尾辮,白嫩的臉龐上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但是眸子裏有高度的狡黠和警惕,這個人是林瑞潔。


  一個三十五六歲左右的男人,帶著一個金屬框的眼鏡,一頭卷發,眉毛很濃,眼睛滴溜溜的打轉兒,嘴巴咀嚼著剛剛喝的那口熱可可,這個人是明亮。


  還有另外一個人,他是個看上去已經很老的男人,坐在一張扶手搖椅裏。他滿臉老年斑和皺紋,頭發掉得不剩幾根了,嘴巴裏散出放射狀的線條將嘴唇切成一條一條的,明顯是沒有戴假牙導致的嘴部塌陷,他那白種人特有的深陷眼窩兒和鷹鉤兒鼻子,還是在不時地提醒人們他自以為驕傲的過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亨德裏奇·穆勒。


  “小林,這位是亨德裏奇·穆勒先生,前捷克斯洛伐克社會主意共和國衛生部的元老級人物,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明亮介紹道。


  “那我是該說英語還是德語?”林瑞潔先向明亮瞅了眼,然後問道。


  “孩子,說中文就可以,我聽得懂中文的。”穆勒老人操一口帶有西南口音的普通話說道。


  林瑞潔很驚訝,她是沒有想到這位老人會說中文。


  “太好了,那我們交流就沒有什麽障礙了!穆勒爺爺您好,我叫林瑞潔,是明亮老師的學生。我的家裏是經營醫藥公司的……”


  “我知道你的目的和背景,亮亮和我說過,你就說說你想知道什麽事情吧!”穆勒用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林瑞潔的話,但他的口齒還是清楚的,他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但是又有長輩似的慈愛,繼續說道,“你感興趣的東西,也許我正好知道的話,我就會告訴你的。”


  “好吧,我想知道‘恩赫裏亞’計劃最終的前世今生,爺爺,您可以全部告訴我嗎?”林瑞潔單刀直入。


  老人臉上的皺紋猝然之間變得更加深刻,他嘴裏的話語似乎是從那些嘴唇上的放射線中一絲絲流出來似的。


  “嗯嗯,小姑娘,你知道嘛,你很直率!其實‘恩赫裏亞’計劃是一個關乎很多人生死以及世界命運的計劃,我知道你的背後是你的父親和你父親的集團企業,而你們所代表的那些人是誰,我也知道。但是我很奇怪為什麽他們會派你一個小姑娘來跟我接洽。最後我想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你是個很有主見又膽大包天的姑娘,你到我這裏,你父親未必知道,而他背後的勢力也未必知道。你的勇氣讓我佩服,我可以給你講講‘恩赫裏亞’計劃的前世今生,我相信你會滿意的。”


  “太謝謝您啦。”林瑞潔從包包裏拿出了錄音筆。


  “我講給你聽可以,但是你不能錄音錄像。”穆勒看到錄音筆之後嚴肅的說道。


  明亮走過來把錄音筆拿了過來,在手掌上顛了顛,然後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林瑞潔說道:“我先出去轉轉,你和穆勒爺爺談吧。這個,我就拿走了。還有別耍花樣,我身上的家夥可不是吃素的!”


  說罷,明亮用插在外衣兜裏的手在衣服麵料上頂出來一個凸起,林瑞潔心裏立即一驚,立馬明白明亮手裏可能有槍。

  明亮看到她臉上的驚異之色,微微一笑,拿著錄音筆出門去,臨走還不忘用威脅的眼神瞪了林瑞潔一眼。


  待明亮出門掩上房門之後,穆勒喝了一口手旁茶幾上的熱可可,然後晃動搖椅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其實這個計劃並沒有什麽神秘的,奧地利人、德國人、美國人、英國人、蘇聯人還有你們中國人,都曾經前仆後繼參與過它的研究,而且很多科學家現在的研究項目,還是脫胎於這個計劃。我們要說這個計劃就要從古代歐洲的哲學開始講起。


  早在17世紀的時候,斯賓諾莎在他的著作中就認為自然界即是神本身,而且他承認完全的決定論。到了18世紀時,黑格爾進一步認為存在所謂的絕對精神或絕對理性,它主宰著世界,而人類卻有著自由意誌。到了19世紀和20世紀,弗洛伊德再進一步將人類的精神世界分為了三個層次。其實他們想解決的問題都是一個,那就是人類的精神世界的實質,也就是說諸如人類的靈魂從哪裏來,智慧的本質是什麽之類的終極問題。


  我從奧匈帝國的??維??爾??納??大學醫學院畢業之後,也開始了這種研究,起初我和我的研究夥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盧卡·杜布切克一起研究人類的智能和大腦機能的關係。應該說我們是20世紀最早的腦科學先驅了,但是因為我們的研究成果是在納粹德國支持下取得的,所以最終我們的名字被刻意隱藏在深深的曆史迷霧中了。唉——


  開始這個計劃被我們命名為‘羅素姆’計劃,為的是紀念我們國家偉大的愛國作家卡爾·恰佩克,但是由於他對於納粹持反對意見,我們的計劃被黨衛軍中的大員有“布拉格屠夫”之稱的,萊因哈德·特裏斯坦·歐根·海德裏希,改名為‘恩赫裏亞’,這是大神奧丁的勇士的名稱。我們的研究開始很簡陋,雖然它有一些基本的科學方法,但是我們的想象力開始並沒有被完全釋放。後來我們的第一個讚助人海德裏希總督被刺殺,盧卡找到了納粹黨衛隊旗隊長奧托·梅克倫堡男爵,也是我們計劃的另外一個重要的支持者和庇護人。奧托雖然是個狂熱的納粹分子,但是他具有我們這兩個人所欠缺的優點,那就是無限的想象力;也具有我們兩個人所沒有的缺點,那就是蔑視一切醫學倫理和現實社會的清規戒律。而正是這兩者的結合,使他把我們的研究帶入了嶄新的領域,或者說是真正的‘恩赫裏亞’計劃。


  奧托對於人類大腦機能和人類智能關係的研究,有股熱戀似的癡迷,我和盧卡開始做的隻是提高催眠術對於人腦控製力的研究,而他加入後就開始了全麵的對於大腦潛能的開發。諸如催眠控製、認知和行為心理學、大腦與機體之間的條件反射關係、腦內上帝jìn區的潛能開發等等項目都開展了起來,這些項目在當時算是前衛科學,有的項目甚至到現在都被主流科學界認為是偽科學,但是納粹黨衛隊全國領袖希姆萊對於這些東西非常著迷,所以奧托就利用這點給我們的研究爭取資金和物資上的支持。”


  老人說的有點激動,神情開始不自然了,於是他停了下來,又呷了口茶杯中的熱可可,看了看林瑞潔。


  林瑞潔這時有點著急,好奇心催促她急切的問道:“然後呢?”


  “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就是心急,你們隻知道DNA是沃森與克裏克等人在20世紀50年代才發現了它的正確結構,其實第三帝國的科學家在1943年就發現了DNA是遺傳物質,這個發現就是我、盧卡和奧托做出的!而沃森和克裏克等人隻不過是看過英國情報部門搞到的我們的研究報告之後才受到的啟發,他們正是站在我們的肩膀上才得到了這種成就的。

  X射線的發現者倫琴也是日耳曼人,而德國在被打垮之後,英國佬居然用了日耳曼人馮·勞厄完善的X射線結晶學又剽竊了日耳曼人遺傳學家們的科研成果!哼,這就是現代西方科學界的實質,一群欺世盜名的剽竊者,一個爭權奪利的名利屠場罷了!而我們這些真正做出實質性貢獻的科學家呢?我們卻因為正治的原因而無法得到應有的學術地位!門格爾被稱為死亡天使,奧托則湮沒無名了,唉——而我和盧卡呢,命運多舛就是我們生活的總結!


  還有日耳曼人勞爾·施特萊舍是第一個進入太空的人類,並不是那頭斯拉夫豬加加林。德國黨衛隊塞弗爾探險隊,從喜馬拉雅山脈帶回了外星人技術,那時馮·布勞恩就開始計劃將人送進太空了。該死的,結果呢?都是戈培爾這個笨蛋,還有希姆萊那個蠢驢,如果不是這些蠢貨黨魁錯誤地影響了元首,使他判斷失誤,打敗了戰爭,我們就能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秩序,沒有猶太壟斷資本家,也沒有英美帝國主意者。這幫蠢豬,真是一幫蠢豬!”


  穆勒越說越激動,雙手顫抖起來,還不住的咳嗽,這可把林瑞潔嚇壞了,她趕緊出門把明亮叫了進來。


  明亮俯下身子拍打穆勒的後背,將他喉嚨中的痰液用吸痰器都吸了出來,然後說道:“您不要太激動了,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吧?”


  他轉過頭來對林瑞潔說道:“我們該走了。”


  “雖然沒有能夠完整聽您講完,不過您的身體,唉,好吧,穆勒爺爺,您好好休息,我還會再回來看望您的。”林瑞潔對穆勒露出了少有的溫馨笑容,她向老人告辭了。


  穆勒這個老納粹此時已經全無半點力氣,癱軟在他的扶手搖椅上,不知道是進入了夢鄉還是昏死過去了。


  林瑞潔看到他的這副德行,也隻有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去的份了。


  明亮將毯子披到穆勒身上,也跟了出來。他看到林瑞潔在走廊裏來回踱步,似乎若有所思。


  “怎麽?讓你失望了吧?”明亮走過去問道。


  “是有點失望,本來以為他是個精明的科學家,沒想到他是個狂熱的老納粹,一個徹頭徹尾的日耳曼種族主意者,而且腦子也已經不清醒了。這種人看來不會有什麽機會握有重要的研究成果了,而且他自己也說了,英美蘇中各個大國已經把他們的研究成果都進行了深度的開發,他列舉的那些都是現在熱門的技術,而且不少已經進入了臨床應用領域了。”林瑞潔聳聳肩無奈的回答道。


  “我想請你原諒他這樣一個老人吧。他是個走過彎路而且思想頑固的老家夥,他是個從小生活在捷克的蘇台德區的日耳曼人,經曆了兩次世界大戰和冷戰,他的國家幾次被征服和摧毀,他先後信仰過納粹的理論,gòngzhǔyì和戈巴契夫的新思維,但是這幾個信仰都幻滅了,現在唯一支撐他的就是日耳曼人優越論了。說來他也算是現在很少有的二戰加冷戰的雙重孑遺了。”明亮解釋道,然後頗有深意的看了看林瑞潔,好像在求得她的理解。


  “一個老納粹,有啥好可憐的?!多行不義必自斃吧!當初還不知道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呢,出來混,現在也該是他還的時候了。”林瑞潔沒好氣的說道。

  “你遇到過,挺誰誰死,靠山山倒,靠水水枯的情況麽?”明亮繼續試圖說服林瑞潔,“他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受害者。”


  “什麽意思?”林瑞潔還是很不解的問道。


  “二戰之前,在蘇台德區,日耳曼人是少數民族,經常受到捷克主體民族的打壓,而希特勒好像一度給那些被打壓的日耳曼人帶來了自由,甚至他們可以反過來欺壓過去壓迫他們的人,所以像穆勒這樣的人才會崇拜希特勒的,因為他們視他為日耳曼人的民族解放者。但是希特勒殺人太多,納粹黨又喪德敗行,殘忍無道,最終把日耳曼人又帶入了帝國毀滅和戰爭失敗的淵藪,這樣成功過又幻滅的情況,比從來沒有成功過的情況,對於某些人的自尊心來說更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吧。


  而後來蘇聯人來了,穆勒用科技情報作為交換保住了性命。冷戰給他帶來的是正治庇護和科學界內的重新啟用和重視,克格勃甚至幫他改名換姓,成功的隱藏起來,還當上了前捷克斯洛伐克社會主意共和國衛生部的高官,他又從一個狂熱的納粹分子轉變為狂熱的親蘇派。可是這對於一個活得太長的人來說也許是種新的折磨,冷戰中蘇聯最終失敗了,他的國家又一次解體了,而且他又一次失去了正治上的靠山,不得不選擇逃亡。你能想象得到吧?像他那樣狂熱的人,這一次次的打擊意味著什麽了吧?”


  明亮說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林瑞潔。


  “要是我,也許就精神崩潰了。”林瑞潔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是啊,但是他沒有!他不但沒有垮掉,反而越挫越勇,發展了他的計劃。取得了更大的成就,但是這些成就耗費了他最後的精力,你現在看到的他已經是個油盡燈枯的老人了,我想最近他就該離開這個世界了。我們這片土地也將成為他逃亡的終點站了,看來客死異鄉是他今生注定的結局了。”明亮眼中露出了少有的哀傷。


  “你是說他要死了?”林瑞潔有點著急了,頓了頓,然後堅決的說道,“那他手頭還有什麽能跟我交易的有價值的東西呢?我可告訴你,我是有錢,但是我的錢不是隨隨便便拿來救濟別人做善事的,我要見到實實在在的有用的東西才能給錢的!”


  “你放心,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做生意。剛才你看到的那個老頭是貨真價實的二戰加冷戰的孑遺,是恩赫裏亞計劃草創時期的主持人之一。我讓你見他,但是要跟你做交易的並不是他,他隻是我們之間交易的一個信用憑證而已。我隻是要告訴你,我和我代表的人並沒有騙你,我們要賣給你的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恩赫裏亞計劃的衍生品,或者說是它真正的成果!”明亮接著說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你真正想要見的人,也是他讓我在《行為與大腦科學》那本雜誌上刊登的論文,做活廣告的,而你最終也一定會滿意的,交易的時間到了!”


  明亮將林瑞潔的手牽了起來,這讓林瑞潔吃了一驚,但是她沒有做聲,她感覺到明亮的手很冷,手上的皮膚摸起來像砂紙一樣粗糙。明亮牽著她的手朝走廊盡頭走去,林瑞潔發現在走廊盡頭是一條通向上一層的樓梯,明亮朝樓梯口一揮手,指指樓上的房間的大門,他們兩人順著樓梯就走了上去。


  林瑞潔知道,在大門後麵肯定就是那個要和她做交易的人。他或者她肯定就是明亮的幕後老板,這人究竟會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呢?這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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