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十六 風起（七）
“你滿意了？”皇甫謹儀眼角餘光掃過追上來的少年。
上官衍將她抱入懷中，“我說過，兩年前是給你的最後機會。”
她很想掙脫這雙手。
“我們回S國吧，謹儀。”
上官家本家在那裏，華國始終是皇甫家盯著的。
皇甫謹儀沉默著被他抱在懷中。
“上官衍。”
上官衍摸了摸她的發頂“怎麽了？”
“你有恨過一個人嗎？”
她恨，恨毀了她童年的宇文泠，上官悠，更恨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上的夏侯淵，甚至曾經那樣恨著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是最後到頭了，她最恨的還是自己，那個沒有能力掙紮，受他們擺布的自己。
父母是為了保護自己，夏侯淵是為了利用自己，上官悠和宇文泠也是在將她的價值最大化。
她恨明明知道一切卻無法掙脫這樣命運的自己。
終於，毒殺了宇文泠，找回了君暖，喂自己服下了慢性毒藥，終於可以有三年安靜穩定的生活了，這個少年。
在她最害怕無助的時候當做唯一靠山的少年將她重新拉入了萬丈深淵。
她明明那麽努力的想要爬出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
這個少年卻是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就將她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我也後悔了，上官衍。我後悔那個夏天見到你。”
如果知道有這樣的一天，她寧可死在那個十六歲的夏天。
躲開這個少年。
上官衍閉上眼，“晚了。”
這世上沒有地方買後悔藥。
皇甫謹儀被他攥著手腕帶回了那個小別墅。
可是她弄不懂上官衍在想什麽，他什麽都沒有做，這三天就是將她關著，每天下廚，給她喂飯。
她都感覺自己要被喂胖了。
“少爺，皇甫家那邊消息來了。”
上官衍在喂皇甫謹儀喝下一口肉粥後，一個黑色製服的男人敲了敲門，走入房間。
上官衍放下手中的勺子，“說。”
他這三天處理事情從來不會避著她。
隻是這還是第一次談到皇甫家。
“皇甫家家主失蹤了，家主夫人重病複發進了醫院，皇甫家少主也下落不明，目前主事的是二少爺皇甫瑾墨。”
皇甫謹儀瞪大了眼，看著麵前靜靜端著粥碗的少年，瞳孔一縮，忽然發瘋似的搶過碗，將那碗滾燙的粥全部潑到了他臉上。
“滾！你滾！”
上官衍被潑了一臉的熱粥，那種黏膩的感覺讓他不喜的皺起眉頭
唯一的成果是，她終於露出了除了乖覺與服從之外的情緒。
終於不像一個麻木的傀儡一樣了。
“……我爸爸在哪裏？！”皇甫謹儀完全不顧儀態的上前揪起他的領口。
“你這個……魔鬼！”
對，他就是一個魔鬼！隻有魔鬼才會這樣可怕！
陰魂不散，永遠無法躲過。
上官衍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好像完全不怕燙的將臉上的熱粥擦幹淨了，看著自己的衣服，淡淡的道“他們不會死，你緊張什麽。”
他們不會死，你緊張什麽？
……
誰會喜歡這樣的人？
誰會喜歡被一個比自己小了那麽多的孩子喜歡上，誰會喜歡上仇人的孩子？又有誰會喜歡上魔鬼呢……
隻有魔鬼才會綁架了你的親人將你的母親逼到絕境，還這樣淡然的告訴你
“他們不會死。”
是不會死，但是會生不如死。
“我記得我很早就告訴過你，你沒有其他選擇了，叔叔，也終將不會是你的依仗。”
原來他當年的話是這個意思。
“我爸爸一手將你培養出來，你怎麽能……”
“那又如何？”將髒了的外套脫了下來，上官衍目光淡然。
“我從未想過要這個位子。”
強加給他的，別人想要的，他就一定想要嗎？
“放過他！”
她的父親已經不年輕了，何況，就算年輕的時候再如何天資縱橫，在上官衍這樣的魔鬼麵前，人類怎麽可能掙紮？！
“你在命令我嗎？謹儀。”
皇甫謹儀臉色一白。
她自己都是一個被囚禁中的俘虜，哪裏來的膽子朝他……
還是他對自己太好了嗎？
“為什麽？就因為我不和你在一起，我的離開嗎？”
上官衍默認了她的話。
皇甫謹儀覺得有幾分可笑，居然就是這種理由？
讓她害了她的父母和兄長？
“那我們在一起，你放過他們，好不好？”
我們在一起……
其他的話上官衍聽的不是很清楚了，隻有這五個字在他腦海中不斷循環。
“那你記清楚了。”少年站起身，朝那個黑色製服的男子招了招手，離開用餐的房間。
皇甫謹儀脫力的倒在椅子上。
半晌，她拿起手機，找到聯係人。
“二哥……”
“謹儀。”電話那頭的聲音好像帶著幾分疲憊，讓她的心微微一痛。
“爸爸媽媽，還有大哥……”
“你都知道了？”
……
果然是真的。
“相信父親，母親的身體是老毛病了，你在外麵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大哥時不時就會鬧個失蹤，沒什麽的。”
可是這些事情撞在一起……要她怎麽在外麵逍遙？
“二哥……相信我，家裏會恢複的。”皇甫謹儀握緊了手機“一定會的。”
——
鍾離玖莫名其妙接到一通電話，沒什麽聲音，接通了就一直是沉默，就在她以為對方隻是一個整蠱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
“今晚，來一趟附近的咖啡館吧。”
是樂正陶然的聲音。
是她的親生母親。
如今她的兒女都已經長大成人，再看自己的母親的時候，倒是沒有了年輕時的憤慨了。
最多也隻是不理解而已。
“你在和誰打電話？”上官悠遞給她一杯水，看著她的臉色很古怪“不舒服？”
鍾離玖聽到對方將電話掛斷，垂眸“是我母親。”
上官悠聽到鍾離玖這麽說，第一反應是“她知道上官恩死了找你算賬？”
畢竟樂正陶然當初多喜歡自己的大女兒多討厭鍾離玖這個小女兒誰都知道的，現在上官蘭唯一的血脈被鍾離玖的小兒子弄死了，樂正陶然找來也不奇怪。
“她讓我去見她，沒說什麽原因。”鍾離玖道。
“你要去嗎？”
“……去吧，這麽多年了，很久沒見到她了。”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
少爺？
上官軒一家四口已經定居J國了，上官家能被這樣稱呼的隻有一個人。
上官準如今已經是家主了。
“小衍？”
上官衍牽著穿著一身素色長裙的女孩進門的時候，鍾離玖看著皇甫謹儀，委實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