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十二 風起 (三)
玫瑰花的香味。
整個大廳都是玫瑰花馥鬱濃厚的香味,謹儀不喜歡玫瑰花,準確的說,她不喜歡所有一朵就能賣十塊錢以上的花。
當年在花店打工的時候,不小心把老板娘培養的花苗凍死了一批,那個寒假她直接免費做了一個月的無償義工,明明知道老板娘是在坑自己但是也沒辦法說什麽。
她的年齡沒有成年,也根本不好去找人說理,隻能默默的認了這個血虧。
隻是從那以後她就不喜歡花了,雖然在那個寒假培養出了一手栽花育花的好手藝。
玫瑰花,是用來表白的吧?
她想。
今天是有人表白嗎?
她默默地站到了邊緣去,免得擋住人家表白的地方了。
直到,她看著慕千熙手裏捧著一大捧玫瑰花朝自己走來。
她下意識看了看周圍,沒有別人,那確實就是送給她的?
可是慕千熙……
“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
後麵慕千熙說了什麽她沒有聽到,也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說完,慕氏的玻璃大門就被人狠狠地踢碎了。
她渾身發冷的看著那個明明一身狼狽氣勢卻依然宛若遺世帝王的的少年站在那堆玻璃渣的上麵。
他是一個多麽重視自己儀容儀表的人,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
這個她親手養大的孩子,一身狼狽的站在她麵前,側臉更是被碎玻璃渣劃出了血痕,可是他的目光始終狠戾的定在她身上,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一樣。
謹儀下意識的後退。
她想逃。
她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六歲的男孩子逼得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心思,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個孩子,不,或許不能說他是孩子。
他的目光太具侵略性了,到了今天,她已經沒法再說服自己,眼前的少年是個孩子了。
有什麽是她必須要麵對的,也必須要拒絕的。
她伸出手,在慕千熙驚喜的目光下僵硬的扯著唇角,接過那一大捧玫瑰。
玫瑰花的香味很溫暖,但是少年的手很冷。
“你是什麽人!”匆匆趕來的保安看著一滴的碎玻璃渣,上前就要製服上官衍。
上官衍看著圍湧而上的保安,略有些嘲諷的勾了勾唇“砸!”
砸?!
他在說什麽?
直到看到在少年一聲令下,從門口湧入的黑衣人的時候,皇甫謹儀後知後覺的明白。
如果兩年前這個少年還是在和自己商量的話,這一次他就從來沒想過好好談談。
帶著那麽多的人手……看那身手即便是自己在這麽多高手的圍攻下也不見得能討得了好,何況這個少年,他本人,是一個謎。
盡管從來沒有傳聞說上官衍會不會武功,但是皇甫辰選中的繼承人不可能是一個廢物。
除了她手中那一捧玫瑰,整個大廳的玫瑰被砸的七零八亂,像是大風刮破了這些玫瑰一般。
她緊緊地抱著懷中的玫瑰,不知道是在在意這一捧玫瑰,還是在緩解內心的恐懼。
“你們是什麽人?!”慕千熙眯起狹長的鳳眸。“這樣是犯法的!小心我們報警!”
上官衍看著這個已經到而立之年的男人,站在皇甫謹儀的身邊,看起來,何其登對。
兩年前她拒絕了和自己走,兩年後她讓自己親眼看到她接受別人的玫瑰花。
真是一個騙子。
既然她不想信守承諾,沒關係,他會幫著她信守承諾的!
“小少爺。”謹儀感覺自己這兩年唯一的長進就是膽子大了,在這個少年已經恐怖到能擇人而噬的地步時她還能泰然自若的開口“你是來慶祝我談男朋友了嗎?日後我和千熙的喜酒也希望小少爺能來捧場。”
上官衍最後一絲耐心徹底告罄。
他走到慕千熙身前,目光已經是怒到極致了,偏偏臉上還是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意“你知道自己有多蠢嗎?”
慕千熙冷冷的看著他“這位先生如果是來祝福的我很歡迎,如果是來砸場子的也別怪氏不歡迎了!”
“慕氏?”好像聽到了一個好玩的玩笑,上官衍勾唇,“那我們要不要看看,你這所謂的慕氏能不能抵得過我一句話的功夫?”
一個給他擦鞋都嫌身價不夠的男人,也配和他搶女人?
慕千熙冷聲道“先生未免大放厥詞了!”
上官衍沒理他了,隻看向謹儀“跟我走,如果你還想這個男人活過明天。”
無論是以上官家的勢力還是上官衍本人的勢力,慕千熙都不是他的對手。
謹儀握緊了拳頭,任由玫瑰花莖刺滲進皮肉裏,最終她看著慕千熙,道“等我回來。”
慕千熙還想說些什麽,謹儀已經跟著上官衍走出了那道破碎了的玻璃大門。
那一瞬間,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這一眼就是訣別的感覺。
若是知道後麵的事情,那麽他是怎麽也不會讓謹儀跟這個少年走的。
謹儀一直跟在上官衍身後,旁邊的黑衣人一直在細心的為兩人打著傘,至少要比她自己打傘的時候好多了,一滴雨都沒讓她淋著。
可是在外麵刺骨的涼風幾乎讓她四肢百骸都發疼了。
忽然身上一暖,她驚訝的看著旁邊已經高了自己一個頭的少年,他脫掉了外麵那層白色的風衣,風衣是皮質的,外麵濕了裏麵的毛絨卻是幹燥而溫暖的,裹在她身上有效的隔絕了外麵的寒冷。
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的少年從褲袋裏掏出一包煙,抽了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他是會抽煙的。
她不在他身邊的時候,這個少年已經完全成長到了她無法想象的地步。
“你們退下吧。”從旁邊的黑衣人手中接過傘,上官衍低聲道。
“是,少爺。”
有人的時候謹儀還有點底氣,可是周圍的人一下走光了,她的底氣逐漸消逝起來。
“小少爺……”
上官衍一開口就將她嚇了一跳。
“你還要我怎麽辦?”
他的聲音帶著點沙啞,甚至哭腔。
哭腔。
哭了?
這個認知讓皇甫謹儀渾身一震,大腦麻木的看向旁邊的少年,他給自己打著傘,自己大半邊身體被雨淋濕了,一部分的雨水順著他漆黑的短發滑到眼角,就好像——他在哭!
這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也是她視為仇敵的人的孩子,更是她最想躲避的人。
她想要他怎麽辦?可是她能拿他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