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內閣輔臣
直到看不到魏忠賢的影子了,站在書案邊的徐應元這才輕輕的舒了口氣。他轉頭看了看猶在低頭沉思的崇禎,心中不禁一動:“皇爺怕不是被魏忠賢這一哭搞得心軟了吧?自己上次可是將那魏忠賢得罪苦了,要是皇爺不想收拾魏忠賢了,那自己。。。。。。可就麻煩了。。。。。”徐應元想著,心裏越發的不踏實。他輕輕地走到崇禎的身邊低低的聲音說道:“皇爺,那件事必定就是魏忠賢做的,您可別。。。。。。”
他的話未說完,就被崇禎打斷,“不用說,朕知道。”崇禎抬起頭看著空無一人殿口,心中暗想:“這個魏忠賢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知曉曆史,又見過的真人的自己依舊看不清楚。。。。。。”
思索了好一會,崇禎才慢慢的收回視線,看著依舊擺在地上的那隻紅木錦盒和那份謝罪奏本,不禁又咧了咧嘴,“老徐,去把那個奏本拿過來。把那個盒子埋在宮外邊去,知道嗎?”
“哎,老奴領旨。”徐應元連忙幾步上前將那奏本遞到崇禎書案之上。
崇禎將那奏本打開,大致看了看,魏忠賢在其中倒是很鄭重的請了罪,並將自己的位置放的極低。
將奏本合上,崇禎輕輕的歎了口氣,暗想:“既然魏忠賢和自己想象中的並不一樣,那自己還要不要按照和王體乾定好的計策去做。。。。。。”心中想著,視線無意識的在殿中掃著。突然,他看見那個盒子還擺在麵前的地上,不由轉頭叫到:“徐應元,你怎麽還沒把那盒子拿走啊?”
“啊?啊!哎,老奴這就去,這就去。”徐應元哭喪著臉,將那隻盒子端起,扭著臉小跑著出了大殿。
。。。。。。
京城的深秋是清冷而幹燥的,加之籠罩在京城上空多日的烏雲又已散盡,一時間竟讓人覺得秋高氣爽晴空萬裏。
大明內閣首輔,中極殿大學士黃立極倒背著雙手站在文淵閣那寬大的木窗旁。他微眯著眼睛,默默的看著不遠處,那一片片在秋日下泛著微光琉璃瓦。
“新皇登基已經多日,雖說奉遺詔擁立新皇是自己首先提出來的,並且自己還曾奉箋三次勸進,甚至連“崇禎”這個年號也是自己這個首輔擬出來的。在新皇登基這件大事上,自己也算有所功勞。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自己的心中總是覺得不甚安穩。。。。。”黃立極輕輕地歎了口氣,慢慢將目光轉向身後。
身後的文淵閣中,其餘幾名內閣成員正分坐幾處,埋頭幹著各自的事情。
萬曆三十五年丁未科榜眼,太子太師中極殿大學士施鳯來正一邊撫著胡須一邊翻看著各處遞上來的題本奏本。在的他旁邊不遠處,另一名閣臣建極殿大學士張瑞圖,手中提著毛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而另一側,中極殿大學士李國普則坐在書案前微眯著雙眼閉目養神。
黃立極的視線從幾名閣臣身上一一掃過,心中暗想:“內閣中的這幾個人,除了自己是天啟五年入的閣,其他幾人都是在去年才得以入閣。算來,時間不過一兩年,可忽然之間,自己這些人卻都已成前朝的老臣。。。。。。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繼位後,也不知像自己這樣的老臣子,還能在這文淵閣中停留多久?”
黃立極的目光變得有些黯然,轉回頭,再次將視線投向滿是秋陽的窗外。一張清瘦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苦澀,“為了這個內閣輔臣的位子,為了這個大明文臣最終的追求,自己不知放棄了多少堅持,不知做了多少違心的事情。。。。。。嗬,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費勁了心機,到頭來先皇殯天新皇繼位,一切就又都變得難以預料了。”
就在黃立極站在窗前默默的想著心事之時,一個聲音忽然在背後說道:“首輔大人,可是在窗外見到了佳人美景乎?”
聞聲,黃立極飛快的收拾好心情,轉回頭就見張瑞圖已經停下了手中的筆,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黃立極笑了笑說道:“二水公說笑了,此處哪有什麽佳人美景?某可不似二水公,眼中所見,筆下所繪,皆為人間奇景。”
“嗬嗬。”張瑞圖笑了兩聲,對著黃立極拱拱手,“哪裏,哪裏。對了,前幾日友人相贈了一副字畫,某觀之可能是徽宗禦筆,首輔可願一覽?”
“哦?”黃立極眉頭一挑,“有此等事?那定要瞻仰一番了。”
“哈哈,如此甚好!羽王兄,元治兄同去否?”張瑞圖大笑了兩聲,又對施鳯來和李國普說道。
施鳯來和李國普都笑著點頭,連聲說好。幾人說笑了幾句,便都坐回各自的桌案之後,繼續翻看擺在眾人麵前的那些題本奏本。
黃立極一邊翻看著那些奏折,一邊思索著在紙上草寫著票擬。看不過幾本,忽然聽到施鳯來在一旁似乎猛吸了一口涼氣。黃立極轉頭看去,就見施鳯來緊皺著眉頭,正死死的盯著一本奏折。
“羽王兄,出了何事?”黃立極微皺著眉頭問到,心中暗想:“難道又是那裏出了天災人禍?”
施鳯來慢慢抬起頭,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拿著那本奏折走到黃立極的身邊,說道:“首輔,你看看這本。”說著就將那本奏折遞給了黃立極。此時,另外兩人也覺出情形不對,紛紛起身走到黃立極的身後,將視線投向他手中的那本奏折。
那份奏折並不長,須臾之間幾人便都已看完。然而,看完奏折的幾個人卻沒有一人出聲,全都皺緊著眉頭沉默著。
半晌之後,黃立極才出聲說道:“這。。。。。。會不會是假的?”然而,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發出的聲音盡然是那樣的幹澀難聽。
一瞬的沉默,張瑞圖慢慢的說道:“筆跡沒錯。”
“可。。。。。。可這東西怎麽會送到內閣來?”施鳯來疑惑地問到。
“是啊。這種。。。。。。尤其是他的,應該是直送陛下那裏,不應該到內閣啊。”李國普思索著說道。
“那。。。。。。。現在怎麽辦?”張瑞圖昧著眼睛問到。
“是給那人送回去?還是直接遞上去?”施鳯來低低的聲音問道。
幾個人相互看了幾眼,最終,視線集中到首輔黃立極的身上。黃立極將那本奏折輕輕的放在書案上,腦中飛快的思索著。“這本不應該出現的奏折,突然出現在內閣之中,到底是為了什麽?這絕不會隻是宮中某個人的失誤,這其中一定有著特殊東西。。。。。。此時,新皇登基不久,這本東西就出現在內閣之中,這是不是預示著那個人與新皇之間已經有了隔閡?是不是那個人手中的權利已經成了新皇眼中的障礙?或許。。。。。。是新皇在用這種方法來試探內閣眾人?怎麽辦?如果判斷錯了,麵前的幾個人包括自己在內都會有大麻煩,說不定還會有身家性命之憂。。。。。。怎麽辦?”
黃立極思索良久,慢慢的抬起頭看向其他三個人。
施鳯來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我看。。。。。。怕是送錯了吧,是不是要將這個。。。。。給那人送回府中,問問清楚?”
“萬一不是呢?”張瑞圖問到,“萬一。。。。。。”他說著用手向上指了指。
“嘶。。。。。。”施鳯來吸了口冷氣,“可能嗎?”
“我隻說萬一。”
“要不要先查查是誰放在這的?”李國普皺著眉說道。
“不。”黃立極似乎想定了注意,“我們不用去管那麽多。這本奏折既然到了內閣,我們就隻盡閣臣的義務。這本奏折的票擬我們擬不了,就不擬了,就按慣例直接交上去吧。幾位以為如何?”
其他三個人思索了片刻,慢慢點點頭,而後將視線集中到黃立極的身上。黃立極小心的將那本奏折拿起,端端正正的放進那幾摞要呈交上去的奏折之中。
就在那本黃立極小心放好的奏折之上,赫然寫著魏忠賢的名字。那奏折正是不久之前,魏忠賢交給崇禎的那份謝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