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個半人
“錦衣衛？”後世電影中錦衣長刀的形象在崇禎腦海中一晃而過。
“是。”
“那又如何才能收回錦衣衛之權？”
王體乾兩道雪白的長眉微微一挑，說道：“老奴向皇爺推薦兩個半人。有著兩個半人相助，便能收回錦衣之權。”
“兩個半？人？”
“是的皇爺，老奴所說的那兩個整人中，一個就是曾在信王府侍候過皇上，現在正在南京戴罪的內侍曹化淳。第二個便是不久之前因違反了高第的命令被免官歸田的薊遼鎮副將孫祖壽。至於老奴所說的那半個人，便是前錦衣衛指揮史駱思恭。”
“為什麽要推薦這幾個人？”
“回皇爺，老奴之所以推薦曹化淳，一來是因為曹化淳曾是皇上身邊之人，對皇上忠心耿耿。二來他的獲罪遭貶其原因便在魏忠賢的身上，他與魏忠賢之間矛盾重重。皇爺調曹化淳進京，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協助皇上對付魏忠賢。而魏忠賢也必定會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這樣不僅找到了一個不懼魏忠賢權勢的人，而且還可以掩蓋我們的目的起到打草驚蛇的作用。”
朱由檢皺著眉想了想說道：“哦？掩蓋目的？照你這麽說，難道那曹化淳隻是個幌子？真正奪錦衣衛權利的卻是那個孫祖壽？”
“是的。不過單單一個孫祖壽，是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掌控住錦衣衛的。這就需要那個駱思恭了。那駱家兩代掌控錦衣衛，人脈眾多，有他的協助孫祖壽才能成功。”
“為什麽不直接用駱思恭？”
“駱家的優勢在於在錦衣衛中根深蒂固人脈眾多，劣勢同樣也是這點。皇上如果想將錦衣衛牢牢控製在手中，便不可選用駱家之人。這也就是老奴為何隻將他算作半個人的緣故。再者說。。。。。。將一件東西賜給一個人和將一件東西還給一個人，所得的感激是絕不相同的。”
崇禎點點頭，隨即又問道：“那為什麽要選用孫祖壽？”
王體乾微微笑了笑說道：“皇爺，那個孫祖壽本是武進士出身，為人清正廉潔，自律甚嚴。況且此人一直在地方上任職，同朝中大員幾乎沒有任何瓜葛，調他進京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還有一點，此人被免官之前，不過是區區副將武職，皇上如果將他簡拔為錦衣重職，此人必會感念皇恩，忠心耿耿。”
崇禎不由得再次點點頭，稍稍思量了一下問道：“那此事要如何進行？”
“還請皇爺下明旨調曹化淳，孫祖壽進京。曹化淳進京後安排進十二監之中便可。孫祖壽則要安排到錦衣衛主管侍衛儀仗之處。而後再請皇爺給老奴一張密旨，老奴安排人將駱思恭秘密帶入京城。讓他暗中配合孫祖壽先收大內侍衛儀仗之權。當內衛之權到手之後皇爺或可以給駱思恭賜金還鄉。也可以找個機會。。。。。。將他。。。。。。殺掉。”
王體乾說完微微抬頭看向端坐不動的崇禎，卻見崇禎皇帝隻是一動不動微微眯著眼睛坐在那裏。王體乾心中微微一凜，連忙收回視線，屏息凝氣的垂手侍立。
王體乾想不到的是，他的這一番話原本的確讓崇禎眼前一亮。可正當崇禎想要表態讚同之時，心中卻倏然一驚，隨即便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在崇禎看來，麵前這個老太監說的似乎很有可能成功。可是，他說這些在原本的曆史上是不是真的發生過？自己要是聽了他的建議，按他的方法去做，會不會就改變了已知的曆史？會不會原本很簡單就能將魏忠賢除掉，但經過自己一改，卻將事情變得更複雜，更困難？或許會還會變得更加危險？
可要，是自己不聽他的。。。。。。萬一現在這一切都曾在曆史上發生過——崇禎皇帝之所以能簡單的收拾掉閹黨，就是靠了這段沒有記入史冊的對話？
怎麽辦？自己該怎麽辦？
偏僻冷宮的東側暖閣內，靜寂無聲，微微晃動的燭火將屋中兩張人臉映的忽明忽暗。
過了許久，崇禎慢慢的站起身。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弓腰縮背王體乾，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暖閣。
望著崇禎挺拔的背影，王體乾顫巍巍的跪倒在地，將頭緊緊的貼在地上。
。。。。。。
在濃重的夜色之中，平靜無波的湖水如同一麵古樸銅鏡，朦朧而暗淡。在那巨大的鏡麵之中，倒映著深黛色的天空以及躲在一角的如鉤銀月。時至深秋，依著岸邊生長的田田荷葉，邊緣處已帶上了枯黃。更有幾株早衰的殘梗，斜斜的杵在水麵，伴著清冷的月色，透出幾縷蕭索。
魏忠賢靠在水榭的窗邊，慢慢收回視線，轉頭看向水榭之內沉默不語的三個人。
此時，崇禎皇帝已經登基半月有餘。這段時日中，新的皇帝雖然沒有發下旨意對天啟朝傳下的慣例作出改變。但是，魏忠賢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新皇帝對自己的疏離。魏忠賢心裏十分清楚，如果崇禎皇帝不想遵循大行皇帝的遺命，給自己以足夠的信任的話。那麽自己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會變成一個能將自己埋葬的深坑。
魏忠賢暗暗歎了口氣，視線在水榭中慢慢移動著。精美的家具，名貴的飾品，謙卑的仆人，恭順的部下，這些以前從未留心細看過的東西，此時卻是那樣光彩照人。
不，眼前的這一切都是自己用性命換來的，誰也不能奪走它，誰也不行，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魏忠賢暗暗的咬咬牙，如果說以前的自己不過是攀附在皇權這棵大樹上的一根藤蔓。那現在，自己這根藤蔓已經夠粗夠大夠強壯了，已經有了同樹講講條件的能力了。
魏忠賢雙眼微微一眯，慢慢的開口說道：“幾位，都說說吧。”
屋中的三個人聞聲紛紛抬起頭。左都督掌錦衣衛事田爾耕，盡量挪移著臉上的肌肉笑了笑說道：“千歲，新皇剛登基，現在。。。。。。現在似乎還看不出什麽，是不是。。。。。。是不是再等等。”
“哼。”魏忠賢冷哼了一聲，“今天，從內閣傳出旨意。崇禎皇帝已經下旨調曹化淳、孫祖壽進京了。”
聽到這個消息，王體乾和崔呈秀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田爾耕想了想試著說道：“千歲，那曹太監原本就是信王潛邸中的人物，新皇登基選用些老人伺候似乎。。。。。。似乎沒什麽。至於那個孫祖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剛剛因為得罪了高第而被免了職。那個高第可不是咱們的人，孫祖壽即使複了職應該也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吧。”
魏忠賢的視線在田爾耕的臉上停留了一會，轉頭看向另外兩個人說道：“你們的意思呢？”
崔呈秀緊蹙著眉頭思索著，半晌之後開口說道：“千歲，從皇上調人的這件事上，卑職到看不出太多的東西。孫祖壽？一介武夫能幹什麽？想讓他去掌控京營？嗬，京營可是那些勳貴的禁忌，就是皇帝也未必動得了。再者說，那些勳貴們本就和咱們不是一路，無論怎樣都和咱們關係不大。如果。。。。。。。調他進京不是為了入京營，那便有可能是皇帝想將他安插進錦衣衛。嗬嗬，可就憑他一個毫無根基的外人在錦衣衛中又能起什麽作用？。。。。。。。而除了這兩個地方外，京中其他的幾隻軍隊不是力量不足，就是我們可以完全控製。量他一個的武夫也掀不起多大的浪來。要我看，這個孫祖壽怕是走通了誰的關係，借著新皇登基的時機，升升官罷了。。。。。。至於那個曹太監。。。。。。卑職倒是認為應該多注意些。。。。。。”崔呈秀說到這抬起頭看了看魏忠賢。
魏忠賢微微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垂著視線的王體乾：“老王，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