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起雲散
說起來，徐應元拿來的這些飯菜和王府相比的確不怎麽樣，但朱由檢畢竟餓得狠了，狼吐虎咽的連吃了兩碗才放下筷子。腹中有了食物，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他伸手接過徐應元雙手遞過來的湯喝了一口。隨口問道：“嗯?你剛才說什麽？什麽四大不靠譜？”
“啊？沒。。。。。。沒什麽，都是些市井小民胡編亂造的話，嗬嗬。”徐應元一臉尬笑的應對著。
朱由檢自從穿越過來之後，除了呆在王府就是一趟一趟的進皇宮，這期間，還從來沒見識過幾百年前的大明市井是什麽樣子？再者，原本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朱由檢，本身就好個熱鬧，對於幾百年前大明時期，平常民間的事情還真有點興趣，便繼續問道：“哦，沒事，說來聽聽。”
“呃，這。。。。。。這。。。。。。”徐應元一時間張口結舌。
聽著徐應元聲音不對，朱由檢不禁疑惑的轉過頭問道：“你怎麽了？”
徐應元被朱由檢的目光一掃，嚇得全身的胖肉都是一抖。他連忙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口裏說道：“這個，這個。。。。。。回皇爺的話，老奴就聽說過這一個，真不知道其他那三個都是什麽。。。。。。請皇爺恕罪，請皇爺恕罪啊。”
看著徐應元戰戰兢兢的樣子，朱由檢頓時沒了興致：“唉，算了，算了，不聽了。真是的。”
見朱由檢並不打算深究，徐應元這才暗暗地出了口氣。他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伺候著用完膳的朱由檢漱口淨手，而後扶著崇禎走進了養心殿的東暖閣休息。
這一夜朱由檢睡得並不安穩，期間又數次被叫醒，而後到天啟的靈前敬拜領喪。雖然被搞得身心俱疲，但好在身邊有了徐應元和王承恩這兩個熟識的太監，比之前要好上了很多。
第二天從一早起，除了繼續去到那個死去的便宜兄長的靈前帶著眾人齊聲痛哭外，朱由檢還接見一個又一個的宗室、官員，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老的少的半老不少的。同時也見識了數不清的哭相，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哭聲。朱由檢分不出這些哭裏麵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隻感覺似乎所有的人都因為天啟皇帝——這個在曆史上沒留下什麽好名聲的皇帝的死，而痛心疾首，都對天啟皇帝沒能萬歲萬歲萬萬歲而難過不已。
各色人等在朱由檢的眼前飄來蕩去，像是一場熱鬧非凡的鬧劇。不過，朱由檢卻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感慨。這一天，除了這些事情之外，他還要聽那幾個自稱是禮部的官員講解登基大典的詳細過程。
對於禮部那群老少官員們用半文半白的話講的那些禮儀，朱由檢也就能聽明白一半，其他的就隻能連蒙帶猜了。說實在的，對於自己就要升職當皇帝的事，朱由檢的心情是異常複雜的。他雖然知道曆史，知道這個皇帝不好當，保質期也就十幾年。但在緊張鬱悶之中似乎也帶著那麽一絲的竊喜。雖然當這個皇帝未必能落的好，但是那畢竟是皇帝啊。縱觀中國幾千年的曆史，真正能當上皇帝的人又有幾個？再者說，在後世朱老師一直都隻是個平民百姓，就連教研組長這樣的高官都沒當過。。。。。。
之後的一晚，朱由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還是沒睡。當在外麵還漆黑一團時，徐應元和王承恩就已經將他叫了起來。在簡單的洗漱之後，朱由檢便強迫著自己多少吃了一點東西--這一點可是他在後世結婚時得到的經驗。
剛剛就著茶水吞咽下幾塊點心，幾名官員就跑進來磕頭，從他這領走了頭一天就寫好的幾張祭文。這幾個人之後會奔赴坐落於京城各處的那幾大祭壇。他們的工作是要將朱由檢當皇上的這件事，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告訴了天地宗社。
那些人前腳剛走，一群太監宮女就衝了進來。他們上躥下跳的伺候著朱由檢換了一身孝服，而後將朱由檢領到另一座大殿之中。這座大殿中早已擺放好先帝與神靈的牌位，朱由檢便對著陳設著各式祭品的桌子拜了幾拜。禮成之後，那些人再次衝了上來，將朱由檢身上的孝服扒掉，換上了以前隻在電視電影中見到的那種帽子上帶珠串的皇帝袞冕。
還沒等朱由檢喘口氣，鍾鼓之聲便已經響起。朱由檢便暈暈乎乎的隨著皇帝的鹵簿從內宮出來登上了皇極門。直到這個時候，崇禎皇帝的登基儀式才算正式開始。
就在朱由檢登上皇極門後，早就在宮外等侯多時的官員們，便在洪臚寺執事官的引導下，穿過午門進入紫禁城。而後在皇極門前的廣場上，以文東武西的方式跪伏在禦道的兩側。
。。。。。。
皇極門上的殿宇中一片安靜，一動不動的坐在中間禦座上的朱由檢看上去像是一件製作精美的木頭擺件。不知過了多久，朱由檢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從今天睜眼時起，他仿佛就成了一隻提線木偶，被圍在身邊的那些人指使的上躥下跳，手舞足蹈。直到此刻，當圍在四周的那些人都退了下去之後，他從慢慢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朱由檢轉動著僵硬的脖子，向左右看了看，殿內空空蕩蕩的。他這才記起，不久之前那些禮部的官員曾經說過，此刻是留給自己這個新皇帝和上蒼溝通的時間。
“溝通。。。。。。”，朱由檢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能記起那種詭異的溝通方法。他幹脆不再去想，慢慢的站起身，深深的呼吸了幾口，用力的做了幾下擴胸運動，嚐試著將緊緊掛在身上的麻木和疲累甩掉。他在殿中轉了一圈，依然覺得有些氣悶。四處看了看，隻有敞開的殿門處可以看到一塊陰沉沉的天。朱由檢猶豫一下，便徑直向大殿外走去。一直遠遠站在角落中陪侍的那些人，驚愕的看著皇帝，幾名禮部官員猶豫著要上前阻止，不過最終那幾個人誰都沒有開口，隻是默默的跟在朱由檢的身後。
走出殿口，幾步之遙，便是城牆的邊緣。站在那裏向下望去，黑壓壓的人群靜靜地跪伏在禦道的兩旁。
朱由檢剛剛站到城牆邊，天地間那沉悶許久的空氣，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用力的攪動了一下，憑空生成了一陣微風。緊接著，這陣風竟飛快的壯大起來。沒過多久，它便嘶吼著吹進被黑雲籠罩的京城，扯動著皇極門上的旗幟嘩嘩作響。
風越刮越大，巍峨的皇城在它的蹂躪下發出了哀嚎般呼嘯。這呼嘯聲越來越變的宏大，幾息之後，竟仿佛已變成的億萬人的呐喊。
伏在地麵上的官員一陣嘈雜，眾人被這風嚇得不敢起身，一個個盡力伏低了身體，拚命用手抓住自己的袍服，死命的按住自己的官帽。
狂風在空中奮力攪動著，那層厚重的仿佛銅牆鐵壁般的烏雲，也被風撕扯著驅趕著由慢到快的湧動起來。。。。。。
在風起之時，跟在朱由檢身後的那幾名官員便驚恐的跑向前，想將皇帝帶回宮殿，可朱由檢抬手止住他們。他一個人站在那裏，兩手緊緊扶著麵前的城牆慢慢抬起頭。。。。。。
天上的烏雲已然成了翻滾的大海。大團大團的雲氣碰撞著激蕩著，一道道暗紫色的閃電在黑暗的最深處跳躍。
就當所有的人都認為即將會迎來一場狂風暴雨之時，一道金色的陽光如利劍般劃破天際，隨即那層籠罩著京城許久的烏雲竟然飛快的消散了。僅僅片刻，風收雲散，就在眾人頭頂之上，現露出一片久違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