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事後
事後,我才知道,陳重到底是不甘心,還是衝了回來,想要看看我怎麽了?他讓周正先跑回去通知我的父母。
而他和周正已經追上了之前那些小朋友,也算相會有個依靠的一起跑出這個‘恐怖的迷宮’。
陳重就是如此,從小也就這樣了.……是一個甘願為了朋友冒險的人!
他回來正好就看見我失魂落魄的又要跑回去,所以一把抓住了我,幾乎是強行的拖著把我拖出了這個恐怖的山洞。
我已經對之後的事情記憶有些模糊了,隻是記得我的左手緊緊的握著,在那個時候我抱緊小渣的時候,它奮力掙脫我的時候,一撮狗毛留在了我的手中。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外麵的天色已經是黃昏,我在莫名爆發了一股力量,掙脫了那隻灰色大手以後,整個人除了有一些意識不清醒,連身上的力氣也沒有了,幾乎是小小的陳重扶著我,我們在這個給我們留下了巨大的陰影的地方打轉。
畢竟那麽多的小道,錯綜複雜的磚牆,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個迷宮。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蛤蟆叫聲,聽起來是那麽的壓抑,草叢中悉悉索索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蜥蜴還是蛇!
陳重努力的和我說話,然後悄悄的抹眼淚……我隻是用力的握著小渣的毛,心裏好像被一團濃重的悲傷壓抑著,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們就這樣不知道轉了多久..天都快黑了,陳重都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迎來了轉機,我們聽見小孩哭鬧的聲音,聽見大人們呼喊我們名字的聲音……陳重激動的身體都在發抖,開始大聲的回應,聲音都在顫抖,帶著哭腔,畢竟也是一個小孩子。
接下來的回應亂七八糟,我記得手電筒的光芒,無數的聲音,驚喜的,擔憂的,責備的……我記得我媽媽衝過來,一把把我抱在了懷裏。
聞著媽媽身上熟悉的味道,我才覺得稍微回過一點兒神,一下子撲進了她的懷抱,之前如同傻了一般的,在這個時候終於開始大哭起來。
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是抓著媽媽,喊著‘小渣,小渣’,可是小渣熟悉的身影再也沒能出現在我的麵前。
之後,我就病了!
在我被爸爸背回家的路上,我整個人就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根據我媽媽之前的記憶,說我病的重,全身發燙,像是發燒,不停的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胡話,都是一個詞兒,一個詞兒的冒出來,卻連不成句子。
很長一段時間,我媽媽都不願意和我說,我那天說胡話的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麽?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告訴我,我說的胡話很可怕,一個個的詞兒她完全聽不懂,就像什麽咒語一樣,聽得她害怕極了,反而後來有一個聽清楚的字,就是斬!
但是斬的同音字也多,我媽媽也肯定不了什麽,隻是覺得我說那個字的神情很可怕,不是猙獰,而是冰冷,在那一瞬間,我媽都感覺我離她好遠,於是在我昏睡的日子裏,常常抱著我哭。
而我爸爸一開始是以為我發燒了,從那裏找到我以後,就急匆匆的帶我去醫院,可是醫生給開了藥,輸了液,體溫是退下去了,人卻始終不見好,弄得醫生也怕了,直接讓我爸媽帶著我去市醫院,他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那是一段亂七八糟的回憶,畢竟牽連到的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還有一群孩子的事情,而且還失蹤了兩個。
事後,我知道這些大人組織起來去找過一次孩子,又報了警……也一起去了那個山洞,可是除了幾隻鞋子,和一截已經破爛的布繩什麽也沒有找到。
之前,讓我們怕到極點的那個建築裏的洞口,也有警察組織了人下去,可是裏麵就是幾個不深的洞,根本就沒有人……這簡直就成了一個恐怖的謎題,因為孩子不會說謊,那人到哪兒去了?
不僅那個洞口裏沒有人,甚至有孩子說的血手印啊,死人的骨頭啊……那些大人都沒有看見,紛紛以為我們這些孩子產生了幻覺,在說胡話。
畢竟回去以後,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大病了一場,隻是我最嚴重!
最值得一提的是,在那片荒廢的地方,發現了劉洋的屍體,怎麽死的,也讓人莫名其妙……最後得出的結論,應該是這人從小就有心髒病,心髒病發了。
那截破爛的布繩被我爸爸帶回了家,從周正和陳重的敘述裏,至少我爸媽知道是小渣最後衝出來救了所有的孩子,而這些大人竟然是那一次借故逃走的趙勇帶來的,說明這個趙勇也不是爛到底的人。
這件事情成了我們那裏的談資,一時間人人都在議論,普遍被接受的說法,就是我們一群孩子走進那個地方被迷了魂,所以才發生了那些種種.……他們都覺得像那種荒廢了很久的地方,人進去是容易被‘迷’的!
發生了這樣慘烈的事情,大人都紛紛警告自己的小孩子不許去那裏玩,隻有有一些在廠礦區裏年老的人好像有一些憂慮,不過諱莫如深的沒說什麽,不敢提起曾經讓廠裏的人猜測紛紛的那個地方,怕人心更不安穩。
但不管外麵的版本是怎麽流傳的,我爸爸媽媽始終相信最後是小渣救了我們!因為那一個早晨,那段特殊的記憶又被他們想了起來。
爸爸把那截破布繩收了起來,說是小渣伴隨了我一段歲月,又在最後的關頭救了我,找不到小渣了,多半小渣是死去了,也要留著這截破布繩,讓我親手把它下葬,就當葬了小渣。
畢竟這布繩是我親自綁在小渣身上的,是它最後戴著的。
這一切都是我在昏睡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但事情到這個時候並沒有完,那段時間整個廠礦都陷在一種壓抑的氣氛裏,街坊鄰居之間往往第二天在談話的時候,都會驚奇的發現,好像大家都常常做噩夢。
瘋了一個老人,說是看見了一隻巨大的可怕怪獸,要吞了廠礦裏的所有人……又有比較敏感的人,說是晚上睡不著,聽見有野獸吼叫。
那群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失去孩子的父母固然疼痛,還不肯放棄,沒有失去孩子的父母也在拚命的想辦法去安撫孩子,填平已經給孩子造成的陰影。
在這件事情裏,所有人都以為最讓人痛恨的就是劉洋,無奈他已經死了,也算是付出了最大的代價,還能怎麽辦?
周正就是那個時候開始變的,因為他的父母拚命的用科學的理論去給他解釋這一切,讓他找到某種安全感,他也因此變成了在之後,極端的想把什麽事情都試圖用科學解讀出來,解讀不出來,就會陷入焦躁的情緒。
這隻是為了彌補缺失的安全感,在以後的以後,我們發生的一切,他又接受的很快,其實是因為一是他根本從骨子裏就沒有忘記過這件往事,隻是勾起了他的回憶。第二是他畢竟已經成熟到了一定的地步,終於用勇氣去直麵自己,而不是一味逃避了。
更何況,在他身邊,還有我這樣一個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但不管如何,歲月不能跳躍著去度過,這一件往事造成的種種後果還在繼續,直到他的出現。
他是誰?他自然就是我的師父,親手把小渣交到我手裏的那個人……他出現的那天很普通,沒有穿道袍,甚至是穿著一件當時比較流行的的確良白色短袖襯衫,帶著一頂幹淨的帽子,那挽了一個發髻的長發也就藏在了帽子裏,手裏牽著一個少年,好看的不得了,那個少年自然就是我以後的師兄。
那一天,我媽媽說是一個晴天,但是那一段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廠礦好像就沒有晴天。
整個廠礦區,無論是廠區,還是家屬大院都讓人感覺霧蒙蒙的……附近鎮上的人不知道我們廠礦到底是在生產什麽?有人說,遠遠的看著我們的廠礦整個都籠罩在一片灰霧裏。
師父就是這麽牽著師兄的手出現在了廠礦區的大門,看了一眼巨大的廠礦區,淡淡的說了一句:“妖氣衝天!”
而就是莫名的緣分,這句聲音不大的話,就正好讓滿腹心事的,正好走出廠礦區要去買菜的我媽媽聽見了,她莫名的一回頭,正好看著的就是我師父。
還是那樣無所謂的,好像帶著笑,又英雄了得的臉!旁邊那個少年還是唇紅齒白,好看的讓人覺得像是從電視裏走出來的。
可我媽一下子就哭了。